第44章 看见之法
谷玉金说道:“雾,一大片很浓的雾,把后面的路、山都掩住了。”又提点二人,说道:“叔、婶,你们把眼神散了,不要去注意看,应该也能看到。就像平日里困觉时候那种迷迷糊糊,扫上一眼。”
只是这一个“散”,一个“迷迷糊糊”,却难住了戚正荣、米明秀,这看似简单、明确的两点,却是和武人所习的心法截然相反,这世间之武学,所涉心法,无一不是在“精”“微”二字,务求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气机玄通”,却还从未有要散开眼神,去寻一个迷迷糊糊的状态的。
戚正荣、米明秀二人相觑一眼,皆是苦笑。
米明秀叹道:“你这般聪明,却又能如此独辟蹊径,自寻其法……我们却做不到。将眼神涣散,让精神迷迷糊糊,你说的明明白白,我们也听的明明白白,却偏不知如何入手。适才你怕就是想要试一试这个法子吧?”
谷玉金点头,说道:“嗯,我想到了这个法子,就想要看一看。其实看一看也没什么危险的……”
戚正荣细了眸子,将后方的道路扫了一眼,却也未看出什么怪诞来。便问谷玉金:“你这一法子,是怎么想的?”
这却是问到了谷玉金得意处,谷玉金便一后跳,回跨到了车上,在车辕上跨坐,解释道:“却也简单。首先,是这里有一个情况,叔你去前面探查的时候,商队的人是看不到路的,他们看到的是另一种景象,道路被阴黢黢树林子覆盖了,简直是改天换地一般。叔你看到的却是原本的道路,并无什么异常情况。他们能看见,叔你看不见,这是分别。”
戚正荣点头,说道:“是这样。”
谷玉金又问:“那,叔你和旁人的区别,又在哪里?”问了一句,稍顿了一下,就自答道:“叔,你也是肉体凡胎的常人,他们也是。这区别该就只有一个,晚上的时候,咱们不受影响。夜里、白日都差不多,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也视如白昼,一切景物清晰、鲜活。但常人不然,常人傍晚的时候看东西,都模糊了。”
戚正荣、米明秀二人都是点头。米明秀说道:“这样分析,确有道理。那接下来又是怎么想的呢?”
谷玉金抿唇一笑,颇有智珠在握的意思,说道:“这其中要素便是视线清晰、视线模糊这一项……再一个,便是摆在眼前之实,我听过一些鬼打墙的故事,倒是与之类似。说是在野外,走着走着,就走进了什么陌生的林子之类的,迷失了方向。这些,就又让我想到了一些听过的故事,都是一些身边人撞鬼、见鬼之类的小故事,小时候听得吓人,于是印象也特别深刻。而后,便是提炼其中共性——发生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地点又在什么地方,当时的亲历者,又都是什么表现,林林总总,便得出了一个大致的东西。人,在傍晚、临睡前这种时候,光线昏暗、人也放松、熏熏欲睡时,往往会遇见类似情形。既然遇鬼如此,那遇这个,也应该是一样的,同出一理。”
戚正荣说道:“所以,只要这两点兼具,就可以看见,是吗?”
谷玉金点头,说道:“没错。”
戚正荣沉吟一阵,便是一叹,说道:“这一番分析,却是一鞭一条痕,一痕一道血……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有了办法,却更要立竿见影!”戚正荣一抬手,便在自己身上几处穴上一点,手似莲花一般绽开,刹那间便又凋零了去。
但见戚正荣眼光一敛,人也似昏沉了几分,原本看不见的浓雾一下充塞了视野,遮天蔽日,将整个后方都吞没了。复又心头一动,稍一运功,冲开了适才点中的穴道,眼前的浓雾便立散了,仿佛刚才所见一切,都不过是梦幻泡影。
戚正荣和米明秀说道:“师妹,只需点了穴道,便是可以的。点的浅一些,人不至于昏睡过去,只是昏沉,再限制眼部之穴道,损一些视线,就看见了。”
谷玉金心中惊呼:“点穴。”暗自佩服他黑叔的才华,心想道:“黑叔竟能想到运用点穴这种手段,另辟蹊径,达到一样的目的,真是厉害啊。”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那这样一来,这一招还该算是武学手段吗?”
米明秀闻言,就也点了自己穴道,看了一下那迷雾。而后便退出了点穴的状态,说道:“这般情况,却也只能捱着,等天亮了。”
戚正荣点头,说道:“只盼不是冲着咱们来的。能捱过去最好。”
谷玉金不自觉的将棍子拿好,在手里紧了紧,心中小心,嘴上却不输阵势,给戚正荣、米明秀二人打气,也让自己有些信心,说道:“依我看,能使这种伎俩,背后之物定是外强中干,花样越多,本领越差,也只能靠这些鬼蜮伎俩诱发人心中畏惧,驱逐、引诱,令人自投罗网罢了。咱们就在此地不动,它也定不敢出来。等太阳一出,这些魑魅魍魉,必定散去,奈何不得咱们。”
戚正荣、米明秀二人点头,也不多言。
谷玉金这番话,给众人打气、树立信心为主,可话里的意思却也有些道理。
戚正荣将摇光剑搁在了膝上,一手按着剑鞘,一手放在剑柄之上。米明秀的手,也放在了弯刀的刀柄上,稍一动作,就可出鞘。
二人俱是严阵以待,调息静心。
谷玉金看了一眼兄妹二人,便杵着棍子下了车,又将二人拽下车。
他却是有些心眼,若是生出了混乱,驴、骡一惊,人在上面就遭殃了,不如离开车来的周全。
另一边,猴子、汉子和老头也都靠近过来。
老头抱个拳,客气中带着小心,说道:“咱们一起也好有些照应,那雾气里面也不知道是一些什么,人多些,人气也旺。如果是邪祟,也多少忌惮一些。”见戚正荣、米明秀不拒绝,也就待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