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仅存一人

他已无力再度追赶羊群，远处逃窜的小羊回头看向这个无比执着的男人，眼神中似乎生出一丝怜悯，大概是不忍心看着宋齐河拖着伤口奔跑。

羊群之中一只胡子微长的老羊转过了身，此后一只只羊便都齐刷刷走了过来。如果羊群也是人的话估计就会是宋齐河第一个征服的人群。

但羊终究是羊，即使数量再多也无法跟随宋齐河征战沙场，看着回归的羊群他的心中再次燃起一丝希望，最终还是疲惫的倒在了这片沙漠。

直到太阳完全消失他也没有醒来，简易包扎的伤口已经将衣物染红，血泊之中只有一位年仅17岁的少年。梦中的他再次回想起母亲的话语：“齐河，如果你的世界没有光明，那你亦可是光明。”

“被他人所照亮的生命注定黑暗，愿意照亮世人的黎明才算的上伟岸。”这两句话不断重复在宋齐河的梦境之中，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朝着母亲飞奔而去的他却一度扑空。

前方的黎明也变成了漫无边际的黑暗，黑夜之中他提灯前行照亮着一寸又一寸的土地，寒风吹得他瑟瑟发抖，但也毫无畏惧。

没有谁的人生堪称完美，每个人都有自己所追随的梦想，就像不惜一切想要到达最终之港的宋齐河，他虽弱小，但不代表他惧怕黑暗。

梦中黑夜没一道光照亮的那一刻他醒了过来，简单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臂膀：“自己原来流了那么多血……”拍打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泥土，站起身的他再度仰望夜空。

“星星虽然很美，但没有太阳的话人们注定无法前行。”在看向周围尸体的同时，他也不忘查看羊群是否跑丢。是的，那群人都被路西法所杀，这个傲慢的恶魔注定会倒在宋齐河的脚下。

羊子已经不省人事，他没有表现得过度悲伤而是，转身检查着地上一个又一个的人们，伸出手触摸一个又一个的人们，查看他们是否还留有呼吸。

寒风吹得他瑟瑟发抖，像极了梦中的他，夜空中寥寥无几的繁星不足以照亮他的道路，走进帐篷后找到了一个手提的煤油灯，将它点燃之后便走向了外面。

微光不断照亮着躺在地上的每一个人，即使他们一开始就想要杀死自己，但终究不是他们自己的本意，那个牵着骆驼的男人宋齐河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羊群也都卧倒在了地上不肯将自己的头颅抬起，任凭宋齐河发出再大的动静也无法撼动分毫，就好像他们所知道自己的主人离去了一般。

这是他所接手父亲的羊群，如今他已经不在了，羊群该何去何从。宋齐河眼角的泪花止不住的想要翻涌，看着周围大片的尸海他哽咽了。

引厄煽动翅膀朝着自己飞来，就好似在欢呼主人的平安，但除了宋齐河哪里还有什么平安，他疼痛的双手不断拖动着一个又一个的人，直到将混乱的他们一字排开。

这个过程他持续了很久，直到太阳渐渐升起才得以结束，看着眼前成排倒在自己面前的人们，他心里的防线终究还是不攻自破了，泪水划过他的脸颊，没来得及落到地上就被风沙烙印在了脸上。

脸上皆是干枯泪水的痕迹，这张脸已经不属于那个17岁的少年了，蓬头垢面的他不断挖着一个又一个的深坑，他要将这里倒下的所有人都埋葬在这沙漠之中，为他们立起坟墓。

宋齐河不希望他们变成孤魂野鬼，也希望这人能够安心的上路。体力逐渐消散的他也意识到自己已经一整天没有吃饭了，望着驼包里露出的一只鸟腿，他心里苦不堪言。

这原本就是他和羊子二人的食物，这一路上羊子可能就是宋齐河遇到唯一一个与自己年龄相符的朋友，在他们身上总能看到些许相似之处。

奈何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这就像吊桥上的绳索，只要有一根丝线断裂，慢慢的他就会承受不住人们的重量，最终倒塌在悬崖之上。

他倒在那个不足两平米的帐篷里，靠着角落的木桩才得以稳住身形，他拖动这些人已经耗费了一整个晚上，现在的他甚至连处理那只鸟的力气都没有了。

饥饿无比的宋齐河一把将鸟拿了出来，看着满身毛发的大鸟他无处下嘴，在艰难地拨开一层羽毛之后，那只鸟的皮肤也展露在了宋齐河眼前。

他甚至没有一丝犹豫就咬了下去，这使得站在一旁的引厄吓了一跳：“主上……”宋齐河没有理会对方而是自顾自的品尝着这只浑身细菌的大鸟。

在咬下一块皮肤之后血水便流了出来，刚吃一口他便忍不住呕吐起来，这东西他根本就没办法生吃，意识到情况不对的宋齐河便停止了撕咬的动作。

而是将一角的木桩拆了下来，在他倒下之前一定要升起这堆篝火，如果这次倒下恐怕难以醒来了。随着火堆慢慢被升了起来他也得到了一丝温暖。

炎热的太阳之下他却感受不到丝毫温暖，似乎只有靠近这个火堆他才得以安心。大鸟连毛都没有拔直接扔到了大火之上，一瞬间竟盖住了刚刚燃起的火苗。

他惊慌失措地用嘴不断朝着火堆吹气，伴随着宋齐河剧烈无比的咳嗽声火苗再次燃烧了起来，这次燃起的不只是火苗还有宋齐河那颗弱小的心。

灼烧鸟类羽毛的刺鼻气味不断朝着宋齐河传来，他这次没有干呕，竟直接拿起滚烫的食物吃了起来，即使里面没有熟透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活下去就有一切希望，在面对困境的时候如果一味的躺平，那么自己的生命注定会褪去一层光彩，极度饥饿之下就连一只蚂蚁也可以是一顿饕餮盛宴。

艰难地将食物咽下去之后他便安心的倒在了地上，疲惫的身躯已经不足以他继续挖坑了。倒在宋齐河旁边的还有那只被啃了一半，烧焦了的大鸟。

这次他没有很快很快醒来，甚至昏倒饿死之前他都没有对着羊子的羊群产生任何想法，羊肉岂不比这叫不出名字的大鸟要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