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飞渡: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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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治隐疾 解心忧

一早醒来,洗漱过后,黄裳端着汤饼一边吃,一边去寻人问昨夜那个疑问。

他找到正在修整农具的长工倪发子,问道:“十一日那事怎样了,怎地未见着那分割的牛肉牛皮?”

倪发子摸着头,道:“我等并未找到啊,那大野牛的尸身找不到,丁村丁大山家也无人,门还未锁好。

邻人也说未见着甚么大野牛,等到脯时过了,丁家也无人回去,我等只能回来了。

五郎这几日不在家,我等也无法报知。”

黄裳昨夜正是想到上龙门山第一桩事,小牧童与大野牛。

自家厨房内外也不见牛肉,若说分割存放了,可那样大的整张牛皮,要晾晒干,总不会见不着吧。

此时听得讶异:那两头大野牛竟未拖回村中,丁家人也匆匆出门不回,

难道是丁家人在山上遇见甚么变故?

只能等今日去了黄河运社,回程时再去看看了。

眼下还是去办既定之事吧。

他几口扒完汤饼,略一收拾,便赶去码头。

他并不上船,又去寻牙人,问卖船一事,得知有人询价,却无人要买,又催促交代一番。

再上船,见孟诜在舱中看书,便拉着他出诊。

孟诜一听是子嗣之事,来了兴致,道:

“若是十年未育,那黄五郎可要将诊金准备好,预计可能会超过二十贯。”

黄裳见怪不怪,已熟知他这坐地起价的贪财作风,道:

“你这次去了莫提钱,先拿出神医手段来,治好了,诊金只管找我要,自少不了你的。”

孟诜有身上的三两金佐证,自是信他,放心随他去薛礼家。

来到窑洞,孟诜也不意外,见过薛礼的衣裳简廉,肤质粗糙,肤色也黝黑,早知他家贫。

却不担心诊金,知黄裳有办法弄到钱,为兄弟出手也大方。

柳英环起得甚早,却未扮甚么丑妆。

薛礼说自己反悔了,不许自家娘子被丑化,那孟诜见了,岂不当自己是甚么人了?

孟诜见到柳英环,眼中是一姿容中等的丰润女子,看着顺眼,却自谈不上惊艳,反而对她的汤饼手艺大加赞赏。

其他医工诊病,是望闻问切,他这却是先看再吃,再望闻问切,诊过薛礼,再诊柳英环。

又赶了黄裳出去,然后,说出了路上与黄裳编排练好的一段话:

“贤夫妇眼下无子,却不是坏事!

求子自须命数,贤夫妇本命五行相生,且与德合,只是当下行运在子休废死墓中者,这才求子难得。

在此运中,纵或得子,

也或多癫痴顽愚,喑哑聋聩,挛跛盲眇,多病短寿,不孝不仁,于后终是累人。”

薛礼与柳英环二人面面相觑,惊诧莫名:如此说来,自己无子,反是好事?

薛礼急忙问道:“那这行运何时才得转变?”

孟诜笑道:“莫急莫急!此夫妻之事,行运也须得夫妻二人同时行到。

听黄五说,薛兄近日得了太史丞一卦,为中上‘萃’卦,异卦相叠,下坤上兑,上泽下地,泽水荟萃。

于薛兄金命之人大吉,金所生者为子,下地生金,金又生上水,依卦行事,转运可得。”

薛礼听到“听黄五说”四个字,疑心一起,听完才知:

他这意思,竟是要我与娘子坚信卦辞,放心前行。

不会是昨晚英娘说要阻止从军,黄裳与他合起来诓哄英娘,令她回心转意吧。

又见英娘听得认真,若有所思,便开口问道:“无须用药么?”

“自是要的!”孟诜笑道,“男女皆要服药。薛兄脉像沉实洪促,病源于‘实、热’,阳气过盛过热,必冬不畏寒,乐行房事,却不利于精,难以化为子,须得调和,降降实热。”

柳英环听得面上发烫,心中却大为认同:可不是如此么?薛郎三九天也用冷水沐浴,求欢那事也……,却原来是过热,正须要降降温才好。

又听到孟诜开始说自己,心下一紧,怕听到不堪的话。

“柳娘子么……脉象细滑,有时胸中瘀闷,易出汗,身子却无甚大碍,只须微微调养便好。”

不曾想得如此一句,柳英环如听纶音,心下大松,喜出望外:

自己确是气闷,汗多,却原来只是小恙,子嗣艰难,根源真不在自己身上。

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看来这孟医师果然不凡,不愧是药王弟子,从未有医工说过,这子嗣之责,竟几乎全在男子身上。

薛礼见娘子笑容绽放,知道她已全听进去了。

心忖:怪我便怪我吧,只要英娘从此莫太得意,翻身欺压我便可。

口道:“孟医师不愧是药王高足啊!”

孟诜却摇头道:“孙真人与我亦师亦友,我敬他,他也不敢做我的师傅。

医道精微,却不是只看名气的!”

又高呼:“黄五!黄五!是你说的么?”

片刻后,黄裳进来,问:“甚么是我说的?”

柳英环也奇道:“黄五你说孟医师为药王弟子的,孟医师却不认如此。”

黄裳笑道:“他这般年纪,天赋却奇高,孙真人的名头管用,但我怕将他说得太高,阿嫂反而不信。”

又道:“阿嫂莫怪,我也是为着大节,医治要紧,如今可是有何不妥么?”

柳英环本正无比喜悦,并无意责他,只道:“无有不妥,是孟医师问你。”

黄裳对孟诜道:“你管这些作甚,只专心诊治,为薛大阿嫂排解心忧!”

孟诜道:“这有何难?我已诊过,也已嘱咐,只欠用药。”

黄裳道:“我知道你不开药方的,那便快与我一道去见另一个兄弟,去他药铺抓药。”

柳英环却道:“着急作甚?留下用过饭食再说。”

不待回答,自去了厨间,留客的事有薛大。

她心中十分快意,对孟诜十分好感。

黄裳对孟诜道:“孟兄厉害啊!阿嫂难得留人用饭,我也极少有这待遇,你这头回见面,竟得如此口福。”

薛大家贫,平日少有留人用饭,他也不好意思蹭饭。

孟诜傲然道:“我这身医术,寻常人家,请我用饭,我还未必去呢。”

薛礼道:“感谢孟医师诊治,这诊金多少?我现在先付了。”

孟诜道:“不急不急,待看药铺药材齐全否,再说。”

心中却道:诊金,自是找你这兄弟要了。

薛礼听得厨间响动,才低声道:“黄五你莫不是在设计诓你阿嫂?”

黄裳也低声道:“岂敢,是孟医师高明,所言皆有依据,只是恰好中的,能令阿嫂宽心无忧罢了。

你大可放心,绝不影响行医用药,助你与阿嫂早生贵子!”

孟诜道:“薛兄放心,我岂是那妄言庸医?”

薛礼道:“庸医不是,妄言未必!你在船上做戏给龙灵儿几人看,当我忘了么?”

孟诜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