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卖船，分金
龙灵儿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等着黄裳同意。
黄裳一怔，望着龙灵儿，心念急转：是否接受她这一番好意？
她调动这四百贯是否会惊动她阿爹？龙行云会如何干涉？
她若知晓这钱的用处，是否会心生芥蒂？
自己如今受伤，行动会慢很多，却并不太影响卖船，须要这般急么？
又见一道鄙夷的冷光看来，是那薛十三郎正在鄙视自己。
那个俊雅非常的男子却并未看自己，只看着龙灵儿的侧颜，目光深邃。
黄裳正要开口拒绝，却又想到薛大等下回家的情形。
两日两夜未归，阿嫂在窑洞等到的却是伤及背肺的薛大。
他又改了主意，笑道：“确是有两艘船着急出手，龙三娘买船作甚？龙社长……”
“买船作甚，你难道看不出来么？只因你……”薛十三郎截口道。
龙三娘转头瞪了他一眼，他才闭嘴，待龙三娘收回目光，他才又拿鄙弃的眼神看黄裳。
龙灵儿向黄裳道：“你放心便是！买这船，自有用处，钱物调度，也无须经过阿耶。
我跟阿耶说了，我不想再养尊处优，也要学着管一些事，比如后宅、社员家眷事务这类。”
“恭喜龙三当家！多谢龙三当家！”黄裳笑道，“这两艘船一百八十贯。”
“柴四郎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怎能如此贱卖？
这一艘船买来便须一百二十来贯，三天转手便掉价三十贯？”龙灵儿摇头道。
黄裳笑道：“龙三当家如此当家，长此以往，令人堪忧啊。”
龙灵儿也笑道：“也罢，便以一百贯一艘收下。你少亏些，我少赚些。”
黄裳笑道：“龙三当家这是要强买强卖么？”
龙灵儿道：“你想怎地？”
黄裳道：“两艘船一百九十贯，我便卖了。
你当家不久，正须业绩，除掉契税，赚得也不多。
而且，这许多缗，我也搬不动，少搬些，是为我好。”
龙灵儿笑道：“谁说给你铜钱了？这十九万钱，我一时从何处给你拖运过来？你家中好放么？”
她又转头道：“九郎，你先借我。”
那俊雅男子笑道：“你我之间，何须言借？”
他又回头向来船的舱中道：“柳青柳红，取二十两钱来，十两整，十两散。”
那舱中有人应声。
片刻，从舱中走出来两个俊秀少年人，书童打扮，一男一女，却竟是一对孪生。
两书童走到“九郎”面前，男书童打开手中钱囊，倒在女书童手上，是五块金饼，又从囊中取出一块大的金饼。
那“九郎”却不去碰，令书童直接拿给黄裳。
两书童又走到黄裳面前，女书童道：“这是足金二十两，大的为十两，小的各二两。请郎君收下。”
黄裳见到这两个俊秀书童托来一大五小金饼，打破了他原脑中--由健仆抬来十来口装满铜钱的大箱子的想象。
眼前浮现五个字：富贵逼人来！
黄裳赧然一笑，道：“龙三娘好气魄！还未过户，便先交钱么？怎地多出来十贯，不是一百九十贯么？”
按一两金值十贯钱计，这二十两金共计开元通宝二百贯。
“你莫多想，快去过户吧。”龙灵儿道，一面四下找那阮船首，却已不见。
那“九郎”又道：“柳青，你去寻下津主，请他安排一下，为三娘办理过户。”
那男书童应声，将六块金饼交到黄裳手上，回舱取了一个包袱，下船去办了。
黄裳取一块二两的金饼放在船板上，抓过自己的刀，一刀劈下，金饼一分为二，从正中断开。
干净利落，丝毫未伤及船板。
他看着这两个半块金饼，却未递给那九郎，他见过九郎似不愿沾染这俗物。
那九郎却抽出身后薛十三郎的佩刀，挥刀将地上半块金饼再次切断，也是正中分开，未伤及船板。
九郎开口道：“如此，可付诊金。”
他竟是替黄裳想好了三十五贯诊金，如何切割金饼后支付。
而且黄裳支付诊金后，手头又无了一两金，想退还给龙灵儿，又得再重复切分。
黄裳说的一百九十贯不算，龙三娘说的二百贯才算数。
此人竟是心思明锐，文武双全！
这令黄裳觉得自己实属侥幸，若是此人那天跟随龙灵儿，或许也便轮不上自己去救了。
黄裳忽又暗暗警醒：自己生出这些想法，是因为自己见着人家的风神形貌、富贵气派，人家无意造成的。
还是人家刻意给自己营造这种压力呢？
若是前者，还好，那只是自己修心不够。
若是后者，那此人心机可谓可怕！
龙灵儿跟此人如此亲近，不会上当受骗吧？
想到此，他抬头笑道：“多谢柳九郎！我还是不敢多收。”
说着又挥出两刀，将那十两金饼，切下十分之一的三角小块来。
这两刀，可又比之前两人的一刀两断难太多了！
而且，他腹部新伤，无法运动内气，连腰腿力也借不上，全凭臂腕劲力、眼力与手法巧妙！
他要展示自己的战力，还有强势，坚持按自己提的数额交易，不能按此人的、欠此人的。
龙灵儿弯腰拾起那三角小块金，托在手心，掂了掂，笑道：“柴四郎总是如此，依了你便是！”
黄裳又感道寒芒刺来，竟又是那薛十三郎冷眼睨视自己。
孟诜看她玉手托金，不禁开口索要：“龙三娘将这一块金给我，柴四郎的那五贯诊金，我便不收了，不须再切来切去。”
柳九郎又道：“已经切好了，你取那地上的三两五钱便是。”
他早已算好，又在维护龙灵儿的决定，果然好体贴！
孟诜见他如此亲近龙三娘，阻挠自己，嫉心生起，道：
“你便是将这些金子全给我，我也不会替你治病。”
“我无病，何须你医治？”柳九郎笑道。
“你有无病，你心中清楚，何必逞强。”孟诜道。
柳九郎潇洒地笑道：“你真当自己是神医么？”
“他真是神医，不过也是凡人！见着柳九郎如此人物，心生嫉妒，一时戏说罢了，柳九郎不必当真。”黄裳插嘴道。
两人之间，他自是相信孟诜的，却不愿他在此时失了风度，更不愿因此伤着带来柳九郎的龙灵儿。
好在很快被中断了，柳青回来了，带来了津令人等。
津令笑脸相待柳九郎，十分恭敬，更甚过待龙灵儿。
柳九郎也毫不怠慢，持之以礼，又提出龙灵儿出门并未带户籍，请安排通融。
船籍过户，虽非津令职权，但在此津渡设立的办事署衙主事，与津令交好，自好说话。
很快，原本黄河社的两艘船，归于黄裳两日后，又回到了黄河社龙灵儿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