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同乡，新罗客
另一层，黄裳已提醒：敖广威有背叛。
龙行云显得已知，却不愿正面应答，或许这些天有些憔悴，便是处置此事。
他的表现，显示局势仍然在他掌控中，他可从敖广威开始，清查相关人员，哪怕是万风寒，若是隐瞒、做下甚么，也将被清算。
至于韦万胜，若能交给黄裳，可对萧锋交代，若不能，则说明他也还有用，作用大于放弃，或是继续对付真韦万胜、韦崇节。
黄裳意外的是，天尊观究竟有何势力？竟令龙行云也有几分忌惮。
转头才到了河工社，若不是先去黄河社，等下便难以单独再去了--萧锋会派船送他回龙门。
见着萧锋，他却是瘦了一两圈，双眼浮肿，睡眠不足的模样。
一见黄裳，却喜笑颜开，道：“黄五，来得正好，那五千河工已召集齐，正在分批开拔去那三门峡。”
黄裳方才见龙行云，从他的满意状态中也揣度到了，进展必是顺利，只是无暇谈及。
此刻见萧锋如此喜悦，也笑道：“恭喜萧十七，旗开得胜，如此两处工钱无忧了。”
知他为此拼尽全力，甚是劳累，又道：“萧十七还须保重身体。”
萧锋笑道：“这几日未睡，也是值了。河工便是挣这份卖命的钱。”
两人谈了谈下一步向黄河运社收钱催款的事。
黄裳又问萧锋：“今日怎地不见孙虞侯？”
萧锋答：“他重任在身，随船去监督河工运送，我留在此处筹划、收钱。”
黄裳问：“那日在龙门山遇见孙虞侯，他正在向禹王祠的观主虚峰道人求援，要救嫂夫人，他与那虚峰道人是有何渊源么？”
萧锋答：“听他说虚峰道人俗家本也姓孙，两人同村。”
黄裳又问：“他这村是在哪里？”
萧锋道：“是绛州稷山县小孙村，黄五你问这作甚？”
黄裳道：“我在路上听人说起虚峰道人，便想去求教道法，想起孙虞侯或许熟识，若是可以引荐，岂不更好？”
萧锋道：“此事简单，待孙虞侯回来，我让他去寻你，一道去见那虚峰道人。”
黄裳道：“多谢萧十七！他公务繁忙，若为“柴四郎”修书一封，便已很好，不必同去。”
萧锋应下，笑道：“怎地又是柴四郎？”
黄裳笑道：“试试虚峰道人的本事，能否识破有假？”
有人来寻萧锋，萧锋转身去忙，也让黄裳跟随，将他当自家人，任他观摩，还不时问问他的看法。
黄裳趁空笑问：“萧录事是否要收我做社员？”
萧锋道：“待长河工社筹备成功，自多一些职事，黄五若不嫌弃，愿意任事，自是最好。”
黄裳问：“是何时筹建？上次你说过，这去三门峡的险事做下，对长河工社的筹建不利，可是有法转机么？”
萧锋答：“凡事不破不立，不逼一逼自己，也不知潜能。
如今有了你襄助，得了这预付款，又有了欠款收回，我等在施工安全上，再多些保障，如你那日提议的双重连索法，等等，能将局势挽回一些。
至于何时么，黄河社看重的辽东战事引起的运量大增，自也是我河工社的机会，须得把握。
我族兄萧驸马已来信，叫我抓紧筹备。他正在河南筹运军粮辎重，必是知晓战事何时将开。”
黄裳问：“萧驸马怎地也在意长河工社一事？”
萧锋忽笑道：“他自是关心我这个族弟的大事。”
黄裳笑而不语。
心下暗忖：感觉萧锋这是故意笑说，或是隐瞒他萧家的秘事，虽已信任自己，多说了一句，却也不敢多透露。
想起那日在船上崔善为所揣度的“巨大阴谋”，裴休贞所道出的河北“大战幕后”，涉及朝堂、门阀、江湖多方的博弈。
这个阴霾似乎从未远离，总会如雾中毒龙般，不时伸出他的利爪，显露一二。
当时自己被震惊后，感到过失望、压抑、甚至痛鄙，后来心事又回到个人的情事私事上，不再去主动多想、触碰。
可这段时日，自己又介入了这些事，接下来，是否哪天也将被牵连卷入呢？
以自己如今的力量，如何能得保全呢？
萧锋见他不多问，暗道“懂事！”自去忙其他。
直到了脯时，萧锋又带黄裳回家用饭。
金炫娘热情接待，还告知黄裳：“黄五上次说要见我堂兄，我已约下，他也会来用餐。”
黄裳自是期待，这也是他今日应下过来的原因，不然，他也不愿来此面对这日渐美艳动人的金炫娘。
过不多时，有人在屋外唤人，不是官话、河东口音，有些似河北口音，金炫娘也用同样的口音应声，出去迎接。
随她进来的是一名貌似女子的男子，约三十来岁年纪，与萧锋接近，却比男子气十足的萧锋白皙、阴柔得多，不似行商。
金炫娘为两人引见，堂兄名金俊贤，行大，是新罗国大耶城人，两年前百济国攻城后，与金炫娘走失，今年才寻到相见。
听说黄裳是堂妹一家的救命恩人，显得很是亲近，能说官话，十分善谈，很快便熟络起来。
席间，吃菜饮酒，对萧锋也多敬意，多次感谢萧锋照料了在异国的堂妹。
谈起话来，这才显出是一个行商坐贾的新罗人。
黄裳问他盐铁买卖是如何经营？
他说得头头是道，近一年多他在蒲州解县盐池收购盐，贩卖回新罗国，利润丰厚。
隋开皇三年，宣布解除北朝周齐以来的盐禁榷制，改行弛禁盐政，“通盐池盐井与百姓共之”，大唐因袭至今。
他又在绛州收购铁矿石，还劝黄裳将家中铁矿石囤积起来，莫贱卖了，待战事一开，再卖与他，他可高出如今价三成收购，显得他十分感念黄裳恩情，指明生财之道。
黄裳好奇问他：“金大郎，这新罗国很缺盐缺铁矿么？”
金俊贤答：“我新罗缺盐，但铁矿不缺，我在绛州收购的铁矿石，并非卖回新罗国，那运费岂不是天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