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水到不见渠
水夕羽认认真真地点了下头，如果上天能回应，这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羽儿，这次任务结束，不要回去了！”
想到这次的任务，水夕羽不免皱眉，还未来得及回答，身边的人忽然都向一处涌去。
二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仔细一听，原来是主持出现了，据说，这一日，主持会抽一个时辰亲自给信众解签。
再看看签筒那边排好的队伍，他们是轮不上了。正打算离开，却看见几个身影出现在人群之首。
“小姐，你快坐！”半夏已经扶着冉欣早早占了第一的位置，随后将冉欣手里的签子递了过去。
冉欣缓缓坐下，显得端庄又大方。
“施主，要问什么?”
“嗯……”然后似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最后轻声说了句，“姻缘！”
“一则以喜，一则以惧。”住持口中念念有词，脸色却十分淡然，冉欣初看签文时，内心是慌的，但是住持的反应倒叫她看不懂了。
“大师，这是何意？”
“尘世之事，无以两全，姑娘，得失尽是天意，不宜奢求。但亦不必为小挫而气馁。”
林清皱皱眉，转而看向冉欣，只见她的脸色不是太好，急忙开口：“我那哥哥确实不容易，不远千里来蜀地下定，还受了伤，想来你们这段姻缘，才不是小挫，那可谓是排除万难。若然这都能把缘分定下，不正是天意嘛！”
“对对！那这签还蛮准的！”半夏听完林清的话，兴奋地拉着冉欣，“小姐，我们得多求求菩萨保佑，等林少身体痊愈，好事就成了！”
冉欣还想问两句，奈何住持解签向来言简意赅，再问也只是一句：“随缘！”听完冉欣差一点一个拳头就上去了，半夏也觉得不平衡，等了这么久，竟然就只说了两句，任谁心里也不舒服。
好在林清是理智的，她晓得住持解签就一个时辰，后面排队的人乌泱泱的，每个人要是聊上个十句，那估计一个时辰也就够十几个人，他们肯定是不乐意的。
加上这签，林清也并不满意，她心里犯嘀咕，但是不能让冉欣心里有刺，赶紧安慰：“有情人也不一定都是顺顺遂遂，能成为夫妻那都是要同甘共苦，这才长久，我们去那边多拜拜，自然有菩萨庇佑！”
她拉起冉欣离开，身后的住持露出一个欣赏的表情，心想，偏不是这位女子问签，他倒真的有些好奇。
不远处的二人虽然离得远，但二人功力不浅，倒也听了大概。看水夕羽若有所思的模样，应子风以为她也想问上一签。看了看排的长龙，不免皱起了眉头，但是不试又心有不甘。
他牵起水夕羽的手，到了佛前。二人排在人后，水夕羽好奇他要做什么，应子风解释：“不管主持那能不能轮到，一个时辰后，也有其他高僧给信众解签，我们尽管先求了签。”
水夕羽原也打算，只是听完主持给冉欣解的签，她却动摇了。冉欣的婚事不可能顺遂，这事，她比谁都清楚。若是为自己求签，要求什么呢？她看了一眼应子风，心下有了决定。
果然等到他们的时候，主持早已离席，但是案前却还是坐了一名上了年纪的僧人。
他们把签递过去，对方瞧了一眼后，抬眼看了看两人，问是何人问签。水夕羽应声，僧人仔细瞧了瞧她。
“水到不见渠，情多险阻，施主亲缘浅，生死有命，家中若长者长寿，苦难不减，不过施主不必气馁，不是不可得，是多阻碍。以诚动天，多结善缘，必有可成之日。”
应子风听到后来，便知僧人的意思，是叫他们多添香油钱，便可心想事成。但见水夕羽眉目紧蹙，脸色不甚好看。
便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与僧人，一副诚心祈愿的模样，僧人笑而收下，口中轻念几句真言。
应子风带着水夕羽回到后山，知道她受僧人几句话的影响，忙着开导。
“这寺中的僧人如今倒都像世俗的商人一般，凡是都讲究用银子解决。不过你放心，他也说了，多结善缘，必有可成之日，我可是足足给了一百两呢，你所求之事，定然不用担心。”
水夕羽自嘲地一笑：“竟一次次都被说中了！”
家中若长者长寿，苦难不减，不正是说她母亲在世，她才经历了这些么。
“你别听他们瞎说，水到不见渠，我们挖开了就是！你可别放弃！”
“嗯？”水夕羽诧异地抬眼。
“我们找海岛，到处都有渠！”
闻言，水夕羽忍俊不禁，看到她笑，应子风松了口气。只要不去想亲缘浅的事，都好说！
二人顺着山路下行，水夕羽缓缓开口：“子风哥哥，如果那年我和你相认了，你也会像疼爱林清一样疼爱我吗？”
应子风点头，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小心翼翼地开口：“羽儿，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你的哥哥？”
“自然！你是我唯一的哥哥！”
“是哥哥……难怪，你总是和清儿比较……”应子风喃喃自语，原来一直都是哥哥，一直都是妹妹在吃哥哥的醋。
“林清她有哥哥，有你，甚至还有我母亲。”说到这，她垂下眼睑，气息也有了起伏，“子风哥哥，我可能做不到就这么放过林家兄妹。”
“羽儿！”情急之下，应子风抓住她的手臂。
他手上用力，令水夕羽不适，冷笑了一声：“在你心里，他们也是你的亲人，可在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亲人。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杀了他们，你还会陪我去找海岛吗？”
应子风不知如何回答，他知道在这件事上，她一时之间放不下，他不想欺骗，他做不到袖手旁观，同样，他也不想她受伤。自那事之后，在无数个夜晚他都在做这种两难的抉择，可始终没有最好的答案。
他的迟疑无疑令水夕羽感到了失望，挣脱开他的手，向前走了几步，随后回头：“明日你们是不是要去冉家下定？”
应子风下意识地点头。
“知道了。子风哥哥，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你说！”
“如果将来有一天，我没能手刃仇人，你可以提着林仁山的人头到我父母的坟前吗？”
应子风的心绪不宁，但还是一口应下：“我答应你！不止是他，还有幕后之人，我绝不会轻易放过。羽儿，你会亲眼看到的。”
“是啊……也算亲眼见到了吧。”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听不到后面的几个字。说完，她便飞身离开了。
次日晨，林清早早安排了挑夫，拿着礼单一一核对数量，还不忘回头催促她哥快一点。今日她不能跟着队伍一同前往，只能从天还没亮开始，她就没放下过心，深怕再次出乱子。何云儿在一旁帮她，还不时笑话她就跟自己嫁人一般。
林清可没心思听她的笑话，但是心里不免也期待起自己的婚礼。
林承义今日着一身灰金暗纹锦缎礼袍，平日里的他几乎都是劲装打扮，给人的感觉风流倜傥，穿上礼袍整个人更像一个世家贵公子，难怪世人美其名曰梦公子，就他这身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皮囊着实生得好。
因为娶的是世家千金，即使他们是江湖中人，但也十分注重礼数，何况林仁山有另外的私心，这次的下定，倒更像迎亲的排场。
从他们进到蜀地，人们早见识了那场面，只是中途发生了意外，这事便耽搁了，今日这队伍再次浩浩荡荡地出来时，人们才想起，这是一场大喜事呢。
路旁围观的人众不少，看见队伍前面的宝马上风姿英俊的男人，更是赞不绝口，都在说冉家的姑娘有福气。
一路上，林承义的脸上挂着淡淡地笑意，不失风度。
应子风踏马跟在队伍的后头，面色冷峻，却也引得围观的少女们频频偷看。
很快，一行人到了冉府大门前，递上了拜帖。管家笑得满脸褶子，该有的礼数都走了个过场，随后忙迎着他们入府，主家早就在堂上候着。
十来担的礼就这样陆陆续续被抬进府，冉府的家丁接过担子继续往里抬，林清找的挑夫们得了赏银，高兴地揣在怀里乐呵呵地出了门。
等最后一个挑夫出门后，却听得府内一声尖叫，随后便传来一阵骚乱，侍女的叫声此起彼伏。
门口看热闹的人众和挑夫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里一瞧，前院的众人不明所以，就见管家挥手示意家丁关门，自己则慌里慌张地往前厅跑去。
林承义和应子风有心上前，但又知身为客人，断没有上去凑热闹的心思，若只是小事，他们急急上前，不就成了家丑了吗。
二人在前院候着，不稍一刻，就听到了不同寻常的脚步声。二人四目相对，眼里都透着不可思议。
“府兵？”
林承义皱眉：“冉家竟有这么多的府兵……”
不过如何，能出动府兵，说明遇到的就不是小事。此刻，二人也顾不得规矩，接过应子风扔来的剑，旋即飞身冲进前厅。
可是前厅并没有人，二人只好再往后院跑去，刚进去就闻到一股子血腥味。他们抬腿要往里去，迎面却招来一把大刀，幸而二人闪躲及时，未被砍到。等反应过来时，齐刷刷几把剑朝他们袭来。二人忙不迭地抽出佩剑便与持剑的几人缠斗。
剑客与他们缠斗的时候，刀客只在一旁看着，很明显持剑和持刀的非一派人。林承义堪堪养着身子，这会儿跟几人缠斗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应子风看在眼里，却分身乏术。这些人，武功之高，根本不似一般的府兵。
“你们为何要攻击我们？”
刀客这才缓缓开口：“府中出了人命，我们只负责不让刺客逃走。”
这时，应子风挥开跟前的短剑，跳到了林承义身旁，连忙扶住他。
“你看我们像是刺客吗？我们是今日来下定的男方。”
剑客停下手里的动作，仔细看了看。
“你们鬼鬼祟祟的，谁知道是不是和刺客一伙儿的，说不定便是借着下定的名义来行刺。”
二人气不打一处来，想不到冉家还真是谨小慎微。
“带我们去见主家人，自有分晓。”
在场的几人忍不住笑了两声：“行，带你们去。”
此时的二人哪里看不出几人的讥笑，他们如此肆无忌惮的底气从何而来？
二人被带到一座院子，院外站满了府兵，里面传来几阵哭声。是冉欣的声音，还有几名妇人。
“玉风，你伤了承义不够，今日还敢杀进我们冉家，真当我们冉家好欺负吗！”说罢，她拔过护卫的剑，便要出手。
而院外的应子风和林承义闻言面露惊恐，直接冲了过去。
果然，人群中，一名白衣女子被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