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催妆
今儿秦府“铺房”，梅香和春桃等一众丫头仆妇，早就在院子里候着了。
瞧见“蓉大奶奶”的嫁妆抬进来，一众丫头仆妇，全都暗暗艳羡。
李嬷嬷见了，却顾盼神飞，下巴微微抬起，越发神气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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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婚前几天，女方要把嫁妆送往男方家里，将嫁妆一箱箱摆放整齐，并且要把盖子一一打开。
这个举动，有个好听的说法，称之为“开箱发财”。
当然，要是现实一点，也有显摆嫁妆的意思。嫁妆越丰富，女方越有面子。在男方家里越有地位。
这整个程序叫做“铺房”，沿袭的是宋朝的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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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卿嫁入宁国府，在社会和政治地位上，是属于“高攀”，所以嫁妆必须准备丰厚，否则会被人瞧不起。
而秦业是工部营缮司郎中，虽然平日里低调沉稳，不显山不露水，但秦可卿的嫁妆送过来，还是让人吃了一惊，秦府的“家底”着实有些丰厚。
其实，这也能理解。
虽然说，宁荣贾府嫡长子，要按照贾代善的“临终遗嘱”，走“文官路子”。
但毕竟是国公府，普通文官如何能攀附上贾府嫡脉？
诸如荣国府二房嫡长子“贾珠”，迎娶的是李纨，那可是国子监祭酒李守中之女。
国子监祭酒什么职位？
一国文脉之魁首，清流仕林话语权的掌权人，说一句“桃李满天下”丝毫不为过。这样的仕宦人家，才能配得上贾府嫡脉。
宁府的贾蓉，选的是工部营缮司郎中秦业之女。秦业“老实本分”，不算是清流官，但却是工部营缮司一司主官，掌“缮治坛庙、宫府、城郭、仓库、廨宇、营房之役。监管匠人、工役，备办物料，辨材分贮，以待兴工。”
虽然是正五品的官职，但却是“京官”，又是工部营缮司一把手，在衙门里只有工部尚书、左右侍郎能管束他。正儿八经的“工部实权大佬”。
典型的“位卑权重”，在他案头签押的皇家工程文件，每年不知道多少，随便“漏”一点，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只有这样的仕宦之女，才能与宁国府嫡长孙贾蓉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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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当秦可卿的“嫁妆”送入宁国府里，无论是谁，看见那么多金银财宝，都对秦可卿升起敬意。
虽然只是个“五品小官”，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含酸”呢。
“姑爷，都弄好了，奴婢在这里恭祝大爷奶奶早生贵子，和谐美满。”
在贾蓉院子的东南厢房里，李嬷嬷在大红床铺上摆了一双大红筷子，意喻“快子”。又摆了一双男鞋，是秦可卿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新郎鞋”，然后把“新娘鞋”插入“新郎鞋”中。
这是“合鞋”，也是俗语“和谐”的源来。
“好，辛苦李嬷嬷了。”
瞧见李嬷嬷铺房结束，贾蓉含笑点头，立即大排赏赐。
亲手抓了个“喜袋”，塞给了李嬷嬷的掌心里。
那喜袋里鼓鼓囊囊的，装满了金稞子、银稞子和铜钱，是男方这边给“铺房人”的谢礼。
便是秦府来的仆妇丫鬟小厮，也都有一份赏赐。外头正院里，赖升赏了。里头梅香也赏了。
各项程序，井井有条，贾蓉参与其中，感觉十分有趣。
“多谢姑爷。”
抓着鼓鼓囊囊的“喜袋”，李嬷嬷眉开眼笑，感觉辛苦这么一遭总算没白来。不愧是国公府，出手就是阔绰！
接着，贾蓉送走了李嬷嬷一行人，宁国府安静下来，等着六月十三那天，男方再去秦府“催妆”。
时间过得很快。
短短三天一晃而过。
这一天，太阳冒出头，下了几天的雪势，终于止住了。宽敞的街道上一派泥泞，行人正在叫骂不迭。
“这不行！”
贾蓉看着泥泞的街道，把赖升喊来，“明儿就是大婚，路上要是这样子，迎亲的人怎么去，新娘子怎么来？”
赖升听了，连忙道：“大爷别急，我待会子叫人拿黄土铺了，保证路面干净又平整，不影响明天结婚。”
“好，还是赖爷爷有办法。”
贾蓉笑了笑，旋即骑马，喊起厨房里的精细厨子，推着板车载着蔬菜瓜果、鸡鸭鱼肉，浩浩荡荡往秦府而去。
今儿是结婚前一天，按结婚流程，男方要前往女方家里“催妆”。
即送一桌席面、两只雄鸡并其他礼物到女方家里。
秦府不愧是搞工程的，今儿知道宁府要来人，进了坊市，就瞧见许多军班，正背抬着箩筐，把黄土扬洒在街面上，极为细致的搞平整了。
秦业是个五品文官，府邸坐落在城南的崇平坊里。宅子占地不大，不过百余亩，前后五进院子，不算轩敞，但收拾的极为整洁。鱼鳞覆瓦，柏木檩条，院墙与地面都是大青砖。砖缝清晰平直，错落有致，如神京坊市般排布，有一种赏心悦目之美。
在院子里，还有一株高大的桂花树。雪后初晴，枝头上的积雪融化，在树枝底下挂起一串晶莹的水滴。
“目下是季夏，待你秋来，桂树盛开，满园芬芳，真是美不胜收。”
瞧见贾蓉望向桂树，秦业抚须一笑，满脸得意。旋即请贾蓉入厅，宽衣之后，转堂内拜见秦氏。又隔着紫檀木屏风，与未婚妻秦可卿说了几句话。
虽然都是问候语，但秦可卿语气娇柔，清脆如铃。宛如清泉滋润心底，又似微风拂过脸颊，不禁让贾蓉魂儿一荡，暗暗遐想万千。
“秦可卿，传说中的红楼第一美人，究竟长什么模样呢？”
说来惭愧，贾蓉订婚至今，还从未瞧见过秦可卿的真实相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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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业亦是江南人，在神京城的族人并没有多少。今儿“催妆”，秦业只把同僚、好友、学生请了几个，勉勉强强凑了两桌宴饮了。
贾族这边，除贾珍病了没来，贾赦、贾政、贾琏、贾蔷等人全都来了，给贾蓉撑足了场面。
尤其是贾政，他是工部员外郎，今儿来的人，又多是工部的官儿，他在酒宴上满脸欢笑，如鱼得水。
一场宴席散了，贾蓉打道回府，准备明天正式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