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香水浴
“射中了!”
“瑞哥儿,好样的!”
小厮人群里,孙瑞眉开眼笑,朝贾蓉邀功道,“爷,我也射中了。”
“干得不错。”贾蓉把一盘枣泥山药糕端给孙瑞,道:“赏你吃了罢。”
“谢爷的恩赏。”孙瑞喜滋滋跑过来,从袖袋里掏出一块干净帕子,把一盘枣泥山药糕裹了,当着贾蓉的面吃了一块,说不尽的惬意。
众小厮们暗暗艳羡,抢着去射箭,却没有孙瑞的运气。偶尔几个上靶的,便算了不起。贾蓉也各赏了几块果子糕点,尽量做到雨露均沾。
贾蓉歇了一会子,气力恢复些,便与贾蔷轮着射箭。
不知不觉,时间流逝……
“哚!”
突然,箭靶上传来沉闷响声,一枝雕羽箭稳稳地扎进红圈靶心里,让围观的小厮们纷纷欢呼尖叫。
“射中了!”
“五箭全中,真是神射!”
“大爷,你太厉害了,简直百发百中!”
贾蓉气定神闲,缓缓收起皂雕漆宝弓,遥望着命中靶心的第五枝箭,一双眼睛清澈而明亮,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也很意外。
今天连发二十一箭,每一箭都命中靶心,好像他真的天赋异禀,突然变成神射手了!
而贾蔷瞧见贾蓉的神射,表情透着一丝凝重,也不再藏拙了,突然把射艺提高到了三箭中二的水平。
只是长时间的发箭后,贾蔷的两只胳膊发酸,肌肉无力,准头也渐渐下降。到最后,居然连上靶也不能了。
可贾蓉,却仍是每箭必中!
甚至射完三箭后仍有余力,已经开始尝试连发五箭。
就算射完五箭,两条臂膀胀酸了,贾蓉也只须稍微歇息一会子,马上就能恢复过来。而且这个恢复时间,也在缓慢缩短着。
“这就是我的金手指吗?”
贾蓉嘴角噙笑,眼神深邃而明亮,透露出浓浓的喜悦。
“超强感知力和超强恢复力。
“这在古代,简直是作弊。练习武艺有如神助,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成为绝世高手。走武官之途,在战场上厮杀就更有生命保障。
“更何况,古人抵抗力非常差,医术水平也很差。随便一个风寒都能要人命。体质增强了,在古代生活就更有安全感,能够活的更久更长。
“便是房事,也能金枪不倒!
“老天爷,你对我不薄啊,感谢冥冥之中每一个伟大存在的慷慨!”
顽了一下午,日头偏西,天香楼下箭道里寒风骤起,孙恒上前劝道,“大爷,顽了大半晌了,要不歇了罢。发了一身汗,倘若吹了邪风,染了风寒却不好。”
贾蓉听了,点头道,“那就歇了罢。你带着小子们把这里收拾了,走原路返回。我与蔷哥儿从南门先回。”
“好。”
孙恒点头,吩咐孙瑞领几个小子把桌椅板凳和鹄子搬回原处。
自己护送贾蓉和贾蔷走箭道南,来到尽头的仪门前,叩响了云板。
“谁呀?”
没多久,仪门内传来仆妇的询问声。
“是我和蔷哥儿,快开门。”
“来了来了。”
仪门打开,一个青缎背心的三等仆妇,瞧见贾蓉和贾蔷两人,不禁诧异道,“哥儿们怎么从箭道里过来了?”
“东平郡王府邀请我们明日去射圃打围,今儿下午在箭道里习教了一番箭术。”贾蓉笑着跨过门槛走入内宅,对守门仆妇道了句辛苦,转身往东走去。
行了没几步,出了窄巷,贾蓉与贾蔷在南北向的夹道里拱手分别,一个往南,一个往北。
贾蓉往南走了几步,突然感觉背后如芒刺背,仿佛有双眼睛盯着。
他假装平静,大步向前。
走了十余步,感觉身后视线消失,方才停住脚步,转身回眸望去。
“果然!这贾府里明争暗斗,全是阴谋诡计。个个都不简单呢。”
贾蓉眯着眼,望着贾蔷离去的背影,突然眼底闪过一层寒芒,旋即转身向前走去。
行了百余步,路过张姨娘宅院的时候,贾蓉停了一下,往东望去,“老畜生不会一下午都呆在这儿吧?”
念头闪过,贾蓉摇摇头,大步流星回了自己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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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儿回来啦。”
进入三进院,孙嬷嬷掀开门帘,莲步袅娜的迎了上来,从贾蓉手里接过皂雕漆宝弓交给春桃,笑吟吟的问道,“顽的怎么样,射中了几箭?”
“还行,二十一箭全中了。”贾蓉笑着牵住了孙嬷嬷的白皙巧手,“瑞哥儿表现也不错,射中了一箭,我赏了他一盘枣泥山药糕吃。只恒大哥哥不大好,一箭没射中,一箭射偏了。”
“瑞哥儿常跟你顽,是跟崔师父正经学过箭术的。恒哥儿虽略大些,只闷着性子多读了点书,射箭却是不大好的。”孙嬷嬷笑着,把贾蓉领进外厅宽衣。
几个袅娜聘婷的二等丫头,提着一桶桶热水,往中厅里浴桶里倒着。
不一会,就水汽蒸腾。
少顷,贾蓉脱去衣裳,进入中厅洗热水澡。
孙嬷嬷、梅香、春桃伺候着。
“爷,选什么香?”
贾蓉泡在浴桶里,水面飘着两个中药包。孙嬷嬷和梅香正拿着澡豆给他搓洗。窗口处,春桃摆弄风轮,打开一个漆木盒子,转身询问他要选哪个。
“小暑一侯,玛哩繍毬。只把绣球吹来熏一熏罢。”
春桃听了,从香盒里取出绣球花的香瓶,拔开瓶塞放到风轮前。不一会,馥郁芳香中略带苦涩的香风,弥漫整个室内。贾蓉闭着眼睛,有一种愉悦和惬意的感觉。
“爷,选什么香油?”
梅香打散了贾蓉的头发,在他耳畔轻轻问道。
“桂花罢。”
梅香选了瓶桂花香油,搽洗着贾蓉的头发。接着是采耳、剪甲和按摩。梅香包揽了所有贴身活动,这是她作为一等大丫头的“特权”。
约莫一炷香后,浴桶里的水温降低,贾蓉赤裸身体从浴桶里出来。孙嬷嬷、梅香、春桃三人赶紧给他擦干净身体,换了套汗褂和小衣。
“爷,别闹了。”
如此香艳的香水浴,贾蓉自然不会太安静。在浴桶里的时候就毛手毛脚。从浴桶里出来,三个女人擦着身体,皮肤表面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惹得三个女人捂嘴娇笑。
身上是汗褂和小衣,脚下是双靸鞋。
贾蓉走进内厅,坐在妆奁台前,由孙嬷嬷、梅香、春桃三人给他梳妆绾发。
“爷,待会子要定老爷太太,叫闻着味了却不好。”贾蓉火气很大,准备消消火。可梅香却拦住了,劝贾蓉安分些,怕给贾珍和尤氏闻着了。
贾蓉一听也是此理,便安分下来,默念四书五经,平心静气。
“我的儿,莫心急,待会子你向老爷说一说恒哥儿的事,晚上妈妈好好谢你。”
孙嬷嬷温柔的语气,在贾蓉耳畔轻轻吹着,就像魔鬼在低吟呢喃。霎时间,贾蓉就破功了,耳朵痒痒的,全身触电,刺起全身的鸡皮疙瘩。
“孙嬷嬷,你就别撩拨他了,好容易才安分呢。”梅香娇声劝着。
“副小姐,你别生气,我不说话了。”孙嬷嬷笑了笑,温柔小手却捏了捏贾蓉的耳垂,暗地里施些巧劲儿。
梅香眉头皱起,眼底闪过一层恼意,却忍着没发作,只等来日再收拾她。
耗费片刻功夫,贾蓉绾发完毕,梅香给他重新换了身衣服。
头上戴网巾,一根金并头莲花簪绾发,身上穿油绿葛纱摺儿,脚上是尤墩布袜和细结底陈桥鞋。
“晚上风大,再戴个幅巾罢。”梅香取来一个紫罗软幅巾,端端正正给贾蓉戴好。霎时间,高贵华丽中凭添几分儒雅风流的气质。
“去罢。”
贾蓉穿戴完毕,在孙嬷嬷、梅香、春桃的目送下,迈步走出院子。
“老爷在吗?”贾蓉从院子出来,拐个弯沿着夹道往北走到西穿堂,询问着守门的三等仆妇。
“在呢。”
仆妇道了个万福,请贾蓉进了中路院。
贾蓉往西直奔内三门,又拐个弯,往北走了一会子,来到外仪门。
“妈妈通报一声,我来定老爷。”
来到外仪门前,贾蓉停住了脚步。
这是贾珍的院子,按照宁国府的规矩,贾蓉是嫡长子也不能乱闯,须得通报一声,获得贾珍允许,方能进入。
一个三等仆妇进去通报,没多久就传来回话,“老爷吩咐了,说今儿身上不大好,定礼就免了罢。”
贾蓉表情古怪。
身上不大好?在张姨娘身上累着了罢。
不过,贾蓉却没揭穿他,反而道,“再去通报,说我有事与老爷商议。”
没多久,里面终于传来回应,请贾蓉进院。
贾蓉进了院子,过一个内塞门,进入一个大院落,上面是五间大厅和三间抱厦厅,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
抬头迎面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宁安堂”,后有一行小字:“昭武十三年四月初八,书赐宁国公贾演”,又有“万几宸翰之宝”。
宁安堂与荣禧堂对应,是两座国公府的正堂,是主人的居住之地。
“真好啊。”
贾蓉进入宁安堂,细细打量着摆设,只见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的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金彝,一边是玻璃{台皿}。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乃乌木联牌,镶着錾银的字迹:“九天日月开新运,万里笙歌乐太平”。下面一行小字:“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拜手书”。
“等贾珍死了,这座宁安堂就是我的了。”
贾蓉眼睛明亮,打量着宁安堂里的摆设。只觉富贵逼人,无一处不好。于是越发坚定了弄死贾珍,夺取宁国府最高权力的斗争路线。
突然,一道咳嗽声传来。
一个头戴东坡巾,身穿鹅黄色直领对襟氅衣的中年男子,从一件紫檀木镶竹渔翁得利大插屏后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