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羊山，人山，都是怪山！
轰隆隆隆...
在地动山摇中，李普与卡洁莲娜已经来到了最后一层。
“这就是我们‘最后的堡垒'了。”卡洁莲娜说道：“与我们的朋友最后再见一面吧，她们会解答你所有的疑惑的。”
这只是一间几百平米的实验室，混乱的书架与炼金台拥挤在了一起，杂乱的文献铺在了大厅的各个角落。
曾经忙碌喧闹的大厅，如今已经空荡荡了。地上的那些文献，已经落满了一层灰。
在最前方的一张长书桌的两侧，凌乱的摆放了五具异常宽大的古怪棺材。
这些棺材都是半开着的，隐约能看到里面装着一些奇怪的化石残骸，以及一些不知是何种材质的傀儡零件。
棺材附近，有五具形状奇特的半人形傀儡，祂们如五尊高大扭曲的女神像，静静呆在棺材附近。
祂们或站或卧，身上没有散发出任何气息。
一个畸形的身影正在书桌的正中央忙碌着。
厚重的服装将她那肿胀残缺的身体遮挡的严严实实，浮肿的脸庞已被纱布刻意包裹了起来。
【她特地遮挡住了自己的身体，以免被你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但即使包裹了几层厚厚的外衣，她依然丑陋的令人作呕。】
【曾经庄严神圣的白天鹅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污秽痛苦的残躯。】
【她已不再是那个严肃而又漂亮的女人了...】
旁白像一只钢针扎进了李普的心中，他已从旁白的谜题中，推测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庄严、神圣、严肃、漂亮...这是对某位参与了‘照片合影'的漂亮女士才拥有的形容词。
如果是另一位，关键词，应该用‘威严、理智、狡黠、狐狸/狮子'来形容，才会更符合一些。
扫了一眼那五具毫无气息的傀儡，李普心中叹了一口气。
卡洁莲娜说玛戈丽特还活着，但自己却一直没用见到她人...或者说已经见到了。
这五具神傀儡、地上的零件与那些棺材应该都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阿耶莎与玛戈丽特，都迎来了一个坏结局。
虽然，李普口声声说，这个世界的人与自己无关。但当他看到阿耶莎与玛戈丽特，已变成了这副模样后，心中依然有点难受。
他没有说破眼前女子的身份，但在感觉到李普目光的那一刻，女子便知道，尼普猜测出自己的身份了。
女子的身体微微一晃，一种悲伤绝望的情绪，从她的盲眼中流露了出来。
但仅仅是片刻之后，她那无神的目光，便又被坚定的信念所取代了。
她必须完成自己的使命。
“我全知全能的救主，您终于又回来了。我想，您必定已洞悉了一切，但却依然有许多疑惑——即使您已知晓答案。”
女子已经失去语言的能力了，李普所听到的，是大厅中发出的一阵‘咔咔咔咔咔'的奇怪敲击声音。
但李普却听懂了其中的含义。
李普叹了一口气，说到：
“我床上的那些‘安神的镇定药剂'，都是你做的吧?”
李普问出了心中的第一个疑惑：“我一直没有醒来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些药剂？”
“救主，您的愿望是回家。而我们聆听到了您的神谕，执行了您们的神谕。”女子的回答道。
“那为什么给我服用了十年？！”
安德鲁、玛丽、艾米等等一幕幕的故事回现在了李普的眼前，他心中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为什么一直到死了这么多人，一直到你们变成了这幅模样，才将我唤醒！！”
十几分钟前这家伙还吵着和自己无关...果然一直都是口是心非。
“我们从未想过再次召唤您。”女子的回答非常的平静：“而让您一直沉睡下去，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决定。”
女子的回答出乎了李普的意料，让他愣了好久。一度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即使事情已经走到了这种地步，你们也从未想过将我唤醒？”
“从未想过。”
“为什么？”李普有些无法理解。
“因为您说，您不想再管了。”
李普猛然想起了自己在昏迷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只因为这一句话？“
“陛下，这是您的神谕。”
阿耶莎说道：“我们无比的需要您，我们也接受您的一切决定。”
李普哑口无言。
良久过后，李普说道：“即使我对你们所经受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即使我希望你们的世界消失，你还认为我是你们的救主吗？“
“救主啊，您又说笑了。”
女子不再言语了。
“.......”
轰隆隆隆...
最后的堡垒也开始晃动了。
那阵阵的声音，提醒着李普，时间已经不多了。
“阿耶莎，你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无论多么离谱的事情你都会相信我——除了我不是你们的神。”
长叹了一口气，李普说道：“将你所经历的事情，说给主听吧，你的主，很关心。”
【女子并不知道‘最后一个真相'，她只是陈述了事实。】
【关于事实的前半部分，并没有出乎李普的意料。但后半部分，却让他倍感震惊——因为那是一个悖论。】
就如李普所猜测的一样，在他沉睡后的十年里，另外的六位旧神陆续苏醒了。
旧神的苏醒，是世界法则混乱的原因。
法则的混乱，会导致世界的崩塌——但这并不是这个世界被终结的原因。
“如果按照真正的历史走向，旧神是无法被杀死的。因为祂们处于任何维度与时空里。”
女子提到了‘正史'两个字，她说道：“但您的出现，似乎让所有的历史都改变了——持剑的大天使普罗米斯，与受难的大天使菲米斯，杀死了六位旧神。”
“正史？”李普打断了阿耶莎的陈述：“真正的正史走向应该是什么？”
女子扭动起了祂那畸形的身体，用盲目的双眼看向了李普，说出了第一段令李普头皮发麻的故事。
“在正史中，诸神会放任七位旧神的苏醒，放任世界的湮灭。等待新世界的出现。”
“当世界在混乱的法则中崩塌，旧世界的主宰们将毁灭一切，然后陷入亘古的沉睡——但一个基于七位旧日主宰的新世界，却会被‘祂们'重新创造出来。”
“就像是一本不断被反复翻阅的书。”女子一字一顿的说道：“也如同一张张不断被丢入粪坑，又不断被重新放入厕所的厕纸。”
“这便是正史。”
女子口中的正史，让李普头皮发麻，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正史。
“尼普，你只经历了一次正史。”
卡洁莲娜对李普眨了眨眼睛说道：“世界每次从荒芜到诞生文明，都需数十亿年，而我们七个是在十万年前才将你召唤过来——你只经历了一次正史，且只经历了这次正史的一小部分。“
刚刚还头皮发麻的李普，听到卡洁莲娜的疯话后，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他心中想到：‘不过，新世界无法再诞生出来的原因的确是我——十年前，圣洁天使被我弄疯了。无法再参与创造新世界了。'
女子继续讲到：“我们此前一直认为，只要旧神死了。末日就会过去了。但法则却没有恢复秩序，世界上也出现了六片虚无的大空洞。”
之后的所发生的事情，李普大致也能推测出来了。
世界基于旧神而存在。旧神死了，世界自然就没了。所以混沌开始吞噬世界，六片虚无开始扩散。
因此，塔达尔是最后一个消失的。因为卡洁莲娜只是疯了没有死，所以这里没有出现虚无。反而成了最后的庇护所。
——以上李普都推测对了，但阿耶莎接下来所说的一件事，却让他浑身发冷。
“那些大陆是莫名其妙消失的——连同地图上画着的版图，以及所有人的记忆。”
“就好像，有关于它们的一切本就不存在...”
李普的脑中突然闪烁出了一个念头：‘就好像那本书从来都没有写那些故事，就好像读者从未读过那里...'
【李普做出了一个十分恰当的比喻。】
“所以，如果按照正史的轨迹，我们这些人，或许连世界的毁灭都不知晓...或许，这也会是一种幸福吧。”
女子怅然的说道：“但卡洁莲娜是记得这一切的。在她的帮助下，我们发现了混沌的扩散。全世界的人开始聚集在了此地，试图解决这个问题，但一切都晚了。”
“如果旧神并不苏醒呢？世界是否就不会走向毁灭？”李普问道。
他开始以纸外之神的角度，思考起问题了——对于纸上之人来说，发生过的故事，无法再被改变了。但对于纸外之人来说，书是可以翻会前一页的，故事是可以重来的。
作为一个可以影响历史走向的真主角，他相信，自己能解决问题。
但女子的话，却透露出了无比绝望，其中所隐藏的诡异真相，几乎击碎了他的认知。
“是啊，如果旧神并不苏醒，或许世界就不被毁灭。”
女子摇了摇头，说道：“所以，我们曾假设过‘旧神不会苏醒'的前提，进行过论证。也得到了结果。”
“但结果却无比的诡异。因为结论全是对的，也全是错的。”
女子接下来道出的真相，令李普毛骨悚然。
“因为，只要旧神在未来醒过，祂们在过去中，就已经醒了——先有果，后有因！”
“怎么可能！这是悖论！”
“没错。”女子说道：“这便是‘塔尔塔罗斯悖论'。”
【在末日的时代，有一个名为塔尔塔罗斯的疯子，在研究‘人们对消失的大陆板块无没有记忆'的问题时，提出了一个悖论。】
【他说：】
【“世界并非因旧神的苏醒而崩塌，而是因为旧神“必将苏醒”而崩塌。”】
【“祂们注定苏醒，而一旦祂们苏醒，过去的祂们，现在的祂们，未来的祂们，便都会苏醒。因此，世界早就崩塌了！只是我们从未发现！”】
【“在我们没有意识到旧神是苏醒的时候，旧神是沉睡的。在我们没有意识到世界是崩塌状态时，世界是完好的。”】
【“因此，当我们（十年前）突然观察到了世界早已不复存在，一切便不复存在了。”】
这个悖论，让人们恐惧无比。因为他们虽然不理解，但这些话听起来挺吓人的。
李普与他们不同，他更加的恐惧。因为他半知半解，知道这些话不光有根据，而且现实世界中的科学家们还做过实验。
“观察改变结果，这不是双缝实验吗！”
李普汗毛直立，他猛然转身看向了镜头：“对某些存在来说，我们的世界，会不会也是一张纸？！”
【羊山，人山，都是怪山！】
【羊纸，人纸，都是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