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鸟鸦（外篇01）

乌鸦原本的ID叫做飞鸟，改名是五年之前的事。

五年前他还是CB职业小队的突击手，游戏水平高，带着一把砍刀一把散弹手枪来往出入在每一个节点，依靠游戏悬赏和小队任务每个月都可以领到一笔不小的报酬。

在现实中，他也属于典型的成功人士。在东城区买了一间公寓，有一份主管的工作，有时间去享受每一个早起和每一杯早起去工作时买的咖啡。

这个人似乎将他所有的偏执与恶意都发泄在了游戏里，你很难想象一个在周一穿正装都会面带微笑的人会是游戏里丧尸的“报丧鸟”。

他的这种性格并不是后天刻意训练出来的，也不是所谓原本就忍耐或讨好，只是因为一切刚刚好。

就像苹果生长在苹果树上，而不是从地里刨出来又或者在母鸡的肚子，“自然”与“正确”贯穿了他的前半生。父亲是一家大公司骨干，母亲是全职的家庭主妇，没有兄弟姐妹，两大一小组成一个十分传统的三口之家。

他没有不良嗜好，一周也是最多熬夜两次，这个习惯在他的学生时期就已经养成，他的父母不去逼他，他也很少去用晚上的时间去思考明天的人生。

然而，他并不是一个没有欲望的人，相反，他也会专注的去干某些事情，做到他尽可能做成的样子，他有他的追求同时又不超格。

家庭和睦，有知心朋友，工作稳定，还有自己的兴趣爱好，游戏中可以发泄不好的情绪，每个月他还会去闹市街边的一家彩票店买上一个已经买了很久的号码。

这一切发生变化，是在一次聚会。

当时在东城区的某个晚间餐馆，那本来是一次乌鸦和他的朋友之间的惯例的周末聚会，

原定晚上十点各自回家，不过那天晚上，朋友似乎不太高兴，一直在抱怨，谈论感情不顺，谈论物价又高了，谈论那些大家都会谈论的公共问题。

乌鸦看出了朋友的不顺心，很自然地，他决定今天晚上熬一下夜，晚一些回去，他点了一些酒，决定安慰一下朋友。

一杯连着一杯下肚，二人很快就醉了，这是朋友才开始谈一些私人的话题。

“你是，你，你就说，，，他们怎么敢这么闹？医院方面，，道道歉，都已经道歉了。设备！突然故障，这，谁又能？想到。”

“你还别这么说，设备故障肯定医院要负责呀，你，认点亏，没事。”

“什么认亏？那，这这这，他就根本不是，是他心脏，人工机械件，还是，信号接收的问题，他，唉，服了。我我我，还要，再喝一杯！”

“行了，差不多了，别喝了，我送你回去吧。”乌鸦朝着前台老板挥挥手，“老板，结一下账。”

两个人搀搀扶扶，走出店门，朋友家比较远，他又喝的太醉了，乌鸦决定把他送回去。

月亮下两个醉汉在东城区这座水泥丛林里摇摇晃晃地走，每走过一个街边长椅，他们都要坐一下，但又不能坐太久，两个人中只要一个人睡着，另外一个也撑不了多久。

终于半个小时后，他们到了朋友家，朋友扑在床上，两分钟就只剩下鼾声，乌鸦也困的不行，不过他模模糊糊的，记得明天周一要处理些事情，便离开了朋友家，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他始终记住自己家离朋友家只有两个街区，中间还有一条短路，可以穿过一座公园直接回家，可是他的鞋却不知道走了多少个街区。终于，在他的胃一阵翻腾后，他最后剩下的一些意识也随着夜晚一起消失了。

等到乌鸦醒来时，等着他的是一张陌生的床，一个陌生的房间，以及一个正站在门口的女孩。

女孩的穿着像个摇滚乐队主唱：穿着蓬松的硬材质裤子，上衣却很紧绷，露脐的紧身白色吊带勾出曲线，最外面套了一个手工截短的布夹克。最显眼的是她的头发：染了一层亮蓝色，在末端有明显的墨绿渐变，不过不太规整，应该是自己手工做的。在这么一个乱糟糟的小屋里，只有她那已经有些花的妆容和没有完全遮住的黑眼圈好像属于这里，剩下的一切部分，都在和这个空间争吵。

“我这是？”“你醒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发话，也是同时看到对方说话，于是又都停下了。面对这个情况，女孩先皱了一下眉，向下一切摆了一下手：“你先说吧。我看你这醉的不轻。”

乌鸦整理了一下思绪，他记得昨天晚上醉了，但是只记得到朋友家，然后就全忘了，于是问道：“所以这是哪？还有我为什么会到这？”

“啊，哥们，你还是真是喝醉，还醉的不轻，昨天晚上你直接扑在街边的门上，我好不容易把你抬进来。要是不把你抬进来，说不定你现在零件都不剩了。”女孩一手扶着门框，一手叉在腰间。

“这么严重吗？我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然后现在大概几点了？”乌鸦询问时还能感到轻轻的晕眩，因为没有饮酒的习惯，偶尔喝一次反应有些大。

“你问这里？这里是东城区河洛78号街，换个说法，你可能知道，你们好像一般叫这里水管区。看你也不像本地人，现在早上六点，收拾收拾，赶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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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管区，这是东城区其他地方对78号街的称呼。

即使在像东城区这样繁华的都市也有暗巷和胡同，而在这些地方里也生活着属于这里的人。

机器人解决了许多问题，但也带来了许多问题，相关的办法也总需要时间去落实，而在空出来的时间，人们依旧在生活。

78号街因为处于边界的地理位置还有特殊的磁场环境，信息基建没有做好，治安系统把这里设定为一个暂放区，对来往的人很少查看。

形形色色的人聚集到了这里，只不过大多数都是落魄的人，也有一些来这里追求某种自由，到最后却也是默默的返回，然后称这里为下水道，垃圾桶，叫着叫着就变成了水管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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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颤颤微微地从床上坐起来，女孩则是把外门打开，乌鸦走出门外向上抬头，这才看见太阳——这里是两栋楼之间的一条窄道。现在走的话，能赶上最早的班车。

“这里怎么走？”乌鸦回头看向女。

“一直往前走，左转，连续这样三次。”

“这样就走出去了？”

“不，这样就到了报亭，你去问老戈登，他知道这里的路，我没有去过车站。”

“好的，谢谢。”乌鸦说完，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女孩摇摇头，以为这个人至少会给点感谢报酬之类的，没想到直接就走了，叹了口气，背着身躺在床上，躺了一会翻身起床的时候，突然感觉压到什么东西——乌鸦的手机还有电车卡。

“这都不带！这他怎么坐电车？”女孩拿着东西，没怎么细想，随手一带门，直接跑了出去。

（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