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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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回胡府

趁着崔四公子愣神的档口,胡鑫妍伸手拿走了盘子里仅剩的两块点心,迅速地在上面各咬了一口,而后又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扑闪着晶亮的大眼睛,撒娇道,“表哥,你不要小气嘛,我真的饿了。”

崔版无奈,将盘子放了下来,“算了,你吃吧。我绕个路,送你回胡府。”

“嗯,表哥最好了!”胡鑫妍开心地恭维道。

胡鑫妍方才吃下第二块点心,就有些撑了,看着第三块被自己咬了一口的点心,实在是吃不下了。

她再次掀开了帘子,将铃儿唤道身边道,“铃儿,你帮我吃了吧,我吃不下了。”

铃儿开心地接了过去,暗叹真好!小姐会说话了,还知道给自己吃食,虽然寻了她一夜,自己又困又累,可一下子就开心不已。

觉得有些口渴,胡鑫妍伸手去够崔版的茶壶,随后在他惊讶的神色中,悠然自得地对着茶嘴喝了起来。

“你这样我还怎么喝?”崔版有些不悦。

“我错了我错了嘛,”胡鑫妍拉着他的袖子,“表哥,你不要气,我好渴的。你这桌案上就一个茶杯,我总不能抢你的茶杯吧?”

“还有茶杯,你也没有询问。”崔版脸色依旧不好。

“对不起嘛,表哥,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胡鑫妍讨巧卖乖地继续摇晃他的袖子。

崔版脸色稍霁,“你怎么独自出府,还招惹上了那些人?”

胡鑫妍心知崔版与崔二小姐才是亲姐弟,定然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当下只是道,“我和姨娘绣了些花样子,之前收货的婆婆不要了,我便来四处碰碰运气。”

说着她松了扯住他衣袖的双手,嘟起嘴来抱怨道,“表哥刚才可是没有要帮我的意思?”

崔版这才想起,自己本来对她无感,也没想搭理她的,当下不悦道,“你不要再唤我表哥了,你算是我哪门子的表妹?”

说罢,他掀开帘子,“停车。”

胡鑫妍也顿感泄气,这都说了一路的谄媚好话了,还是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她不再说话,掀起门帘就下了车。

下了车方才发现,车已然走到了胡府的后门。

胡鑫妍对铃儿轻声道,“铃儿,你大声点跟崔家四公子道谢,感谢他送我们回来,一定要让守门的听到。”

铃儿会意地笑了,大声道,“多谢崔家表少爷送我家五小姐回府。”

门口的看守果然探出头来,看到胡鑫妍主仆二人站在门口和渐行渐远的崔家马车挥手道别。

当下一人守着门户,一人去回报。

“小姐,我们还不进去吗?”铃儿看着崔家公子的马车消失在街角,而自家小姐还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后门开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的女人冲着胡鑫妍和铃儿喝道,“铃儿,找到了五小姐还不快点回来禀报,愣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家里都快急死了吗?”

胡鑫妍上下打量着这个婆子,这是主母夫人身边伺候的赵妈妈,看来守门的先去报了主母。

低垂着眼眸,胡鑫妍主仆二人跟在赵妈妈身后,乖顺地进了主母所在的听雨轩。

“妍儿你也太荒唐了,怎么一夜了方才回来?”主母崔氏坐在上首,拍着桌面呵斥道。

胡鑫妍皱着眉头看向坐在崔氏身旁三姐姐胡知绘,只见她见胡鑫妍看过来,有些心虚道,“娘,她一个哑巴,能说出什么来呀?”

崔漾白了胡知绘一眼,冷嗤一声,嘲讽道,“绘儿妹妹,她莫不是偷听了我们两人的话,去了春风楼。之前莫公子送我来,她就痴人一般地追出去好远,幸好门卫拦了。”

“什么情况!”主母崔氏怒道。

崔漾一脸嫌弃地瞥了胡鑫妍一眼,说道,“姑母,昨日我和绘儿说到,莫公子定然不会来接我的,家里早有安排了。再说了,他在春风楼与人开了诗坛,要耽搁几日的。”

崔漾顿了顿,接着说道,“后来我听到窗口有动静,紧接着瞥见一个人影。如今想起来,可不就是妍儿妹妹这身衣衫嘛。”

胡鑫妍抬头看向她,原来诱骗原主丧命的人,就是她!

崔漾甩了甩帕子,看着胡鑫妍冷声道,“你莫不是没找着春风楼?不过怎么还是在外留宿一夜,可别被人破了身子,又甩了吧?”

胡鑫妍瞪向她,春风楼?之前她可是和胡知绘当着原主的面,一字一顿地说出教坊司的主楼偃月楼的,之后还借口让丫鬟给莫公子送茶点,让贴身丫鬟前去。

原主是一路尾随她的丫鬟,出了门,追了上去,眼看丫鬟进了门,她一进去却被人制住了,拖到了楼上。奋力挣扎之下,才在半推半搡间摔下了高楼。

“不是的!”一直站在主母身后不远处的梦姨娘一下子冲了出来,跪在胡鑫妍旁边,呼喊着拉着她一起跪下来,“夫人,一定不是这样的,妍儿,你快说句话啊!”

胡鑫妍看向梦姨娘,她的形容音貌与自己前世的生母一般无二,后来她改嫁,多年不曾联系。自己原来也恨她抛弃,不肯相见,也曾夜夜落泪,怪她不归。

如今再相见,她的泪水有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怎么也止不住了。

胡鑫妍顺着梦姨娘的拉拽跪了下来,嘴巴一张一合,却也没有声音,只是哭泣不止。

崔漾脸上嫌恶意味更为明显,居然被她跑脱了,李十娘那些人真是饭桶!

崔漾皮笑肉不笑地道,“姑母,这事其实也简单,您不是给胡家女儿都点过守宫砂,查验一下不就好了?”

梦姨娘闻言,似是恍然大悟一般,死死地按住了胡鑫妍的胳膊,随即将女儿揽进怀里,一看之下,更是如遭雷击。

没,没了!

梦姨娘和胡鑫妍被拉拽开,赵妈妈仔细查看之后摇了摇头。

崔氏脸色深沉,阴云密布。

胡知绘不由得皱眉,心下不忍道,“娘……”

胡鑫妍这才回过神来,抽回自己的胳膊道,“母亲,我胳膊上该有什么?您莫不是忘了,您说我是庶女,没必要点守宫砂,便只给两位嫡女点了。”

“妍儿,你肯说话了?”崔氏一愣,匆匆地瞥过自己的侄女,随即低了眼眸,缓缓道,“的确。漾儿,这个女儿,养在她姨娘身边,并不曾点过。”

梦姨娘则是欣喜若狂,搂着胡鑫妍的脸,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妍儿,你会说话了,你肯说话了……”

崔漾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姑母,看来她不想深究此事,既然姑母亲自站出来袒护她,自己也不好就此跟姑母撕破脸,当下她便轻飘飘地问道,“那妍儿表妹到底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回来?”

胡鑫妍从梦姨娘怀里挣扎出来,回答道,“母亲,我昨日出门是拿了绣品去找秦婆婆的。没想到秦婆婆过世了,……”

胡鑫妍说的是半月前铃儿去拿绣品换钱的事情,铃儿神情疑惑,却被旁边的梦姨娘压在了身后,她知道这时不能拆穿小姐,当下也跪伏了下来。

“……从钱婆婆家出来是天色晚了,我不慎摔下了山坡,爬了大半夜才爬了上来,我这腿还伤着呢。后来进城还遇见了崔家四表哥呢,是他载我回府的。”

崔漾气愤道,“胡说,昨日明明是你偷听了我与绘儿的交谈,欢天喜地地好好装扮了一番,还找绘儿借了衣裙,方才出门去的。怎么如今还敢攀咬版弟!”

胡鑫妍看向崔氏,“夫人,表姐的话从何说起,女儿实在是糊涂。”

崔氏眉头紧蹙,问道,“绘儿,你来说!”

胡鑫妍也是眉头紧锁,忧愁道,“是呀,三姐姐,此事事关胡家女儿名节,崔家清正门风之大事。若不是我说的这般,难道还是表姐和三姐姐设计怂恿妹妹出门,做下毒计,欲置妹妹于死地,逼得妹妹跳下高楼逃生,妹妹伤势过重,九死一生,方至此时才逃出生天?”

主母崔氏眸光一暗,瞪向自己的女儿。胡知绘一下子缩瑟起来,噤了声。

“妍儿,我苦命的女儿啊!”梦姨娘心疼地握着她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哭着哭着就咳嗽起来。

胡鑫妍平静地看着胡知绘满脸的愧疚不安,正视崔漾那怨恶的眼神,拍着梦姨娘的背,轻声安慰着,“自然不是,就如我之前说的第一遍那般,我就是出去拿绣品换钱,跌下山坡,爬了一夜,今晨方才回来。”

“胡鑫妍,你身为闺阁女儿,私自外出,该当管教。”崔氏冷声道,“梦姨娘有失,自今日起二人禁足,不得外出,另外罚三月的月例银子。”

回到翠竹轩的主仆三人犯了难,铃儿哭着道,“姨娘,这可怎么办才好,咱们这三个月可怎么活呀!小姐,您……,您……”

胡鑫妍从怀里摸出五两碎银子,放在桌案上。

铃儿顿时眼睛放光,止住了哭声,兴奋地一会数一会儿掂量,“小姐,您真厉害,这些足有五两吧?怎么来的?”

梦姨娘始终情绪低落,此刻更是又落起泪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最后竟咳出血来。

胡鑫妍大惊,将银子塞到铃儿手中,“铃儿,快!快去请大夫!”

“不必了。”梦姨娘摇头道,“铃儿,银子你收好了,要用三个月呢。”

“可是,可是您都咳成这样了,不能这么下去了。”胡鑫妍慌张不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梦姨娘看向铃儿,“你先出去,我和妍儿有些体己话要说。”

“妍儿,你刚才说得可都是真的?”梦姨娘捏着胡鑫妍的手,“崔二姑娘和三姐儿真的那么害你?”

胡鑫妍想到原主的遭遇,心中悲戚,她最后时刻的委屈与不甘,都在此刻化作泪珠滴落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莫公子在等我,只有人贩子和几个流氓打手,好痛,我好恨,我好无能,我……”

梦姨娘摇头,安慰道,“没事,守宫砂而已,能活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最后的她已然泣不成声,只是伏在梦姨娘的怀里不住地落泪,她想到前世的自己,拒绝游戏,拒绝休息,拒绝美食,就那么一直拼尽全力地努力,在一次次的失望中妥协,然后接着努力,就想着向生母证明,当初她放弃自己,是个错误,一定要让她后悔莫及。

最后毕业了,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找不着,当时想着恨不得死了才好,实在是无颜面对家人,更别提让她看到自己的成功了。

如今在她面前,自己更是狼狈不堪,让她失望透顶。

“我后悔了,我不想死,我就是……”她的眼泪湿了前襟,又濡湿了梦姨娘的袖口,她伏在了梦姨娘的腿上,就那么一直哭,似是要把这两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才好。

如今穿到这个胡府五小姐的身上,还是这么无力,她的咳血实在不是个好症状,要想法子医治才是。

梦姨娘听着女儿的遭遇,知道一定不止于此,不然她不会一直这么哭,她的心像是被揉碎了,又被反复地撵着。

她看着女儿逐渐哭肿了眼睛,实在是忍不住了,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还吐了大口的血。

胡鑫妍拿着抹布抹着地上的血渍,突然抬起头,坚定道,“姨娘,我不哭了,再哭再疼再委屈,我都不怕,我只求您别吐血了,别咳了,您好好的,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好孩子。”梦姨娘欣慰地点头,“我答应你,咱们都好好的。”

夜色降临,梦姨娘嘱咐道,“妍儿,这夜间还凉着呢,你别踢被子,一定不要着凉了。”

胡鑫妍看着眼前的女人,和自己的母亲一般无二,她走上前,抱住梦姨娘,“我想和您一起睡,反正爹爹不会来的,您的床,睡得下咱们两个人。”

梦姨娘看着眼前的女儿,只觉得心痛不已,她因目睹了四姐姐去世的情状而沉默失语,不再与自己亲近,总是一个人呆立着。如今能说话了,却又经历了这般苦难。

如今她如此乖巧粘人地非要睡在自己床上,她的心一抽一抽地痛。

月挂南枝,梦姨娘看着自己的女儿不安稳地睡着,时不时地眉头紧蹙,神情哀叹,心疼不已,不免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伏在床边撕心裂肺地咳嗽时,只感觉一只温润的小手抚在自己的后背,来回地揉搓着。

心安定下来,咳嗽也好了许多,梦姨娘不安稳地睡着,不时地咳几声。

胡鑫妍看向窗外的月亮,目光又落回梦姨娘的脸上,心中坚定道,“妈妈,就在我身边吧,不要再离开我。”

皇宫乾安宫

金戎使团的人气焰都十分嚣张,抓着舞姬就是又啃又亲的,衣服也撕落了满地。

庆王全程面色铁青,最后闷声不响地出了殿,站在回廊下看天上的月亮。

“你为什么要打晕我?你怎么做到的?你又去了哪里?”

看到伍既过来,庆王问道,“打探出什么了?”

伍既拱手道,“您的衣服在兴旺当铺找到了,是一个紫衣女子送来的,死当,五两。”

“她在当铺门口上了崔家的马车,一路送到了胡府,户部员外郎胡世成的府邸。”

“她躲进书香阁是为了躲避教坊司外司的人牙子和打手,是崔家人要卖了她,收了四十两银子。她在当铺门口把您的荷包给了人牙子,人牙子也没继续追她。”

庆王揉着眉头,“她是胡家人,清白身家?要卖她到教坊司的是崔家人?”

伍既点头,“是的,王爷,还要继续查吗?”

庆王摇摇头,“不查了,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