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渐近线并非不变
慕正光和徐萦则在兰园餐厅享用冰淇淋，欢快庆祝超额完成目标，他们不再对比赛抱有憧憬、期待、担忧、侥幸，四连胜已经足够：不仅分数足够，大学和专业都可任选，奖金也足够，98%交给家人，2%留下做零花钱，能花一年。
从初赛到此刻，只过了不到一个月，但他们却走完了一段很长的人生路。
大多数人走在这条路上总是要付出许多精力、许多努力，但他们凭借“暗”赐予的存在力、运行力，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得到了世人向往的金钱、分数、荣誉、力量……
北国的冬风从门窗吹入，吹散食物的热气，吹散人的焦郁。无形的凉风与无形的热心巧妙糅合在一起，竟有些深春的暖意。
两人对面而坐，说了许多琐碎的事，彩墨、校服、车票以及从她家带走的肉包……
交谈临近末尾，徐萦则睫毛微动，认真恳切言道：“如果我们在赛场上遇见，你让我一下。在你输给别人之前，先输给我。”
慕正光从心底里赞同她的创意：此处人多眼杂，有很多事不便明说，你不是怕我输，而是担心我过度使用力量。把胜利让给你，把进入下一轮的机会让给你，这都无妨。可是，让你面对更强大的对手，我又怎能放心呢？不过，若是我们合力……
慕正光点点头，于四目相对之时，庄严做出承诺：“本该如此。”
17：00~17：40，决赛第五轮。17：30，比赛开始，慕正光遇到了林羽程。
六年前，林羽程在乡下的爷爷奶奶家度过了一个难忘的暑假。
某天午休之后，她走到屋后的林地上，见到一大片苔藓。她花了一个下午，把苔藓移进院内。没过几天，它们全部枯死。
她用了大量时间和心思移栽青苔，但结果却不顺遂人意，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移栽过青苔，因为她害怕再次失败。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大小小的事又发生了许多，但我记得最清楚的还是那些多年以前的不太重要的事。多年以后的重要的事，都去了哪里？不知道，记不清了。不过还好，得到渐近线之后，重要的事纷至沓来，我的记忆多了不少。
林羽程跳到第三圈圆环上，青土悬在她手掌上方，顷刻间体积扩大八千倍。
青苔枯萎成为绿色颜料，泥土硬化成为坚固顽石，两者合一，如同翠玉。
青玉瓦解，分裂成数百个碎块。浮土散落，庞大弓身一览无余。苔藓汇聚成丝线，作为弓弦。从碎土中升起一支长箭，架在弦上。
林羽程跳跃三次后到了第五层圆环的另一侧，对手还在这一侧活动，没有走远，这就很好，省了很多事。
林羽程拉动弓弦，不瞄准，直接发出。
存在清除，速度。
石箭在空中停留了一瞬，而后落在地上，化作烟尘消散。
林羽程面色凝重：他的卡片没碎？不应该啊。他的渐近线生效，箭矢的飞行轨迹改变。我的渐近线生效，他的卡片会被打碎！
难道他能让我的渐近线无效？有这样的渐近线吗？有，因为事实已形成，这就是证据。不过，第一次无效，不代表每一次都无效。只要我连续、多次发动攻击，抓住他停歇的空隙，就能一招决胜。
青石又破碎，浮土又散落。
箭矢游动，分解，化作数十根长针。
弓弦延长，缠绕，成为一条条粗绳。
穿针，引线，编织，大网形成。
希望这张网能吸走对手的注意力，让我有机会运转事物源我力的效果转移之力更改箭矢命中效果的位置。到那时，我无需击中卡片，卡片也会碎。
青石破碎又重组，在片刻之间变化上百次形状。
浮土散落又联合，在这一瞬像灰在下一瞬像尘。
林羽程的目光在青石、浮土、大弓、箭矢、细弦、长针、粗绳、草网、卡片、牛皮绳和男生之间飞快流转，每次流转都伴随着效果的转移。
青石浮土皆为渐近线实体，它们皆源于我，皆是渐近线生效的媒介。它们破碎、重组，它们散落、联合，都无需外力，只需动心。
它们转动、挪移，在此过程中，它们的力、它们的速度，分给了其他物体，这才有了飞舞的长针和铺开的大网。网里的针，拥有动能。它们尖锐，能穿过银制的卡片。
慕正光不想让这场比赛持续太久：存在清除已生效几千次，再这么耗下去，我连走出赛场的力气都没有了。
存在构造，速度。
金步摇晃动。
存在清除，质量。
银卡片破碎。
林羽程忽然想起了很多事。
上小学时，我很愿意努力学习，但我就是比不上坐在我前面的那个一下课就到操场上玩、上课时偶尔还会打瞌睡的男生。
我也比不上我的同桌，她下课时很少往外走，上课时很少抬头，老师不批评她也不夸奖她，每次考试她的分数也不低。
班里还有个女生，她曾摔断过手臂，一个多月没写过作业，但是到期中考试时，她的排名还是很靠前！
为什么？
人与人的智力是有区别的，这个我知道。我上四年级时，班里的倒数第一名就是个智力不正常的人，他的表情、动作都很奇怪，一眼就能看出有问题。倒数第二名天天迟到，每次迟到短则半小时，长则一小时。听说他家离学校很远。他为什么不转到其他学校呢？
智力不正常的人在想什么？每天迟到的人在想什么？
不知道。
就如同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一个多月没写过作业还能考高分一样。
上课时打瞌睡的男生分数很高，上课时很少抬头的女生分数也很高，我上课时不打瞌睡、一直盯着黑板，却不能得到很高的分数！
我想不明白，后来，我病了。
那些想不明白的事，似乎在一夜之间，从我的脑海中消失了。
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只是忘了一些不会再提起的事、忘了一些不会再见到的人。我的学习成绩没变，与家人、朋友的关系没变，一切仿佛还像往常一样。
除了一点，我不愿意努力学习了。
但是，学习成绩没变！
这种病，难道名为“幸福”吗？或是叫做，“新生”？
在比赛的这几天里，我去了水木大学里的很多地方，我很喜欢这里的条件和环境：干净宽敞的宿舍，二十多个食堂，有天鹅驻足的人工湖……
我想在这里久留！我需要很高的分数！
满分750，我只能拿55%。为了明年此刻我还能名正言顺地留在这里看天鹅，我要再赢两场，我将拼尽全力！甚至，我要努力学习！
林羽程目光热烈，但她却没有看到她的卡片碎了、掉在地上，也没看到阶梯延伸到脚下。
慕正光注意到对手的渐近线的存在力在急剧减弱，这意味着她的渐近线在消失。这种变化突如其来，非同寻常，有原因吗？是因为金步摇吗？永逝思念之力能让人的渐近线永远消逝？有这种可能吗？没有！永逝思念之力没有这种作用。
不过，存在力能让人的渐近线和域半径永远消逝。我不这么使用存在力，但我知道它有这些效果。难道是存在力失控了？不应该啊，无论是否失控，只要我清除了她的渐近线，我的损耗一定会很大，但我现在没有感觉很虚弱，只是没什么力气。
“暗”注视人们的心，以此衡量人们的属性，赋予他们合适的能力。
林羽程曾与往事割裂，和以前的她大不相同，在这一时期，她的渐近线名为“事物源我力的效果转移之力”。
林羽程被永不重逢永在消逝思念之力击中，被记忆缠绕，回归了她本来的面目，原先的疑惑和痛苦，都回来了。这时，她的渐近线改变了。
对手的渐近线正在消失，此事和他关系不大，这是确定无疑的。但慕正光还在赛场里走来走去，他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