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体两面见不同
卢兴灿小声又大声地说：“他是不是和同桌关系太好舍不得？既然同学情谊这么深厚，那他可以坐到旁边的位置上来嘛。”
说他小声，是因为他在和慕正光窃窃私语。说他大声，则是因为全班都听到了他的窃窃私语。
陈素天本来都走下讲台了，听了这话后咬牙切齿，心一横，竟掉头往上走，边走边说：“老师，我……”
郭延军不想看到事态继续恶化，未等陈素天说完，他就说话了：“卢兴灿的话有道理，你和郭泉熠换个座位，他坐在中间，你坐在赵子衡左边，有什么事等开完表彰大会再说。”
郭延军着重强调“表彰大会”，想借此提醒陈素天，让他知难而退。
“你不能听卢兴灿的话，他肯定没安……”陈素天不怕郭延军，也不怕卢兴灿：你进了半决赛加了35分又能怎么样？我赢了四场，加15分。把考试分数和比赛分数加在一起，我的总分还是比你高。
慕正光盯着陈素天，清除了声音的存在力，所以他开口却无声。
陈素天想说的是“没安好心”，他分明感到他说出了那两个字，但声音却突然中断了。
失声？
惊慌和恐惧像一阵冷风，吹灭暗室里的烛火，让人的心瞬间陷入消沉、沮丧。他的目光在许多张面孔中流窜，那些人的表情有的戏谑、有的钦佩、有的疑惑、有的嘲讽……
忽然，陈素天瞪大了双眼，他看到那位同学做了个“嘘”的手势。
陈素天在盛怒之下，艰难下定决心，决定闭口不言：慕正光太可怕，竟然能剥夺嗓音！怎么会有这么凶狠的渐近线！
慕正光所做的仅限于此，也仅此一次，再有往后，他不清除。这既是悬崖勒马，也是推波助澜，既是劝阻，也是煽动。如果陈素天意识到了错误，沉默对他而言就是抑制。如果他执意无理取闹，禁言便助长了他的愤怒，使他做出更可怕的事。
陈素天冷寂了好几秒，慕正光放下竖起的右手食指。
陈素天的嘴唇动了，“谢谢”两字微不可察，是他的真心话，别人听不清晰，但在他自己耳中，却震耳欲聋，恍如天籁。他声音恢复，走下讲台。再看见慕正光时，他的眼神不由得变得敬佩、谨慎。
卢兴灿想落井下石，编排一些精彩的句子让陈素天自投罗网。
但他才刚一开口，慕正光就制止了他：“可以了。都是同学，包容一下吧。新座位还不错，我们又是同桌，你不是特别看好杜椿城嘛，机会来了……”
慕正光的声音很小，只够卢兴灿听到，毕竟这些话别人听了，很不合适。
“我只是觉得她好看，仅此而已，这叫欣赏、欣赏……”
“知道了，欣赏……”
陈素天败了。换座位一事，快速进行，快速完成。
郭延军让学生下楼，到操场上排队。
红色幕布和木质讲台占据操场的东边，颇有些整装待发的意味。领导还没到，但操场上已经聚集起了十几个班的人。每个班排成两列，女生站前面，男生站后面。班与班之间沿着操场的长边排开，按照顺序站好，留出空隙。
慕正光和卢兴灿一起下楼，他们在队列中的位置也十分接近，一前一后。
郭延军走到两人身边，耐心询问：“你们都准备好了吧？陈素天说的话不用放在心上，他是和他那些朋友坐一起坐习惯了。”
放在以前，郭延军绝不会关心这两人是否会把哪个学生的话放在心上。时间来到现在，他依然会为陈素天开脱、说好话。陈素天到底还是当之无愧的班级第一，必须重视。
慕正光答道：“准备好了。”
卢兴灿随口“嗯”了一声，眼看老师走远，他转身问道：“一会儿你先还是我先？”
“都行。”
8：10，上课铃响起，领导先后落座。
无人机在众人头顶掠过，主持人宣布大会开始，班主任游走在队伍之间维持秩序。
最先上台的是陈林欣。
“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上午好，我是高一（1）班的陈林欣……”
卢兴灿以过来人的姿态高谈阔论：“高一1~6班是普通班，7~18班是实验班，19~24班是奥赛班，25~26班是火箭班，她加35分，够换个班了。”
慕正光补充道：“高一上学期要选科，文理分科后重新分班。她今年得到加分，明年就可以换班了。本来高一结束、高二结束后都要再分班，但是今年……”
“但是今年没分班。不分班最好。分班后就见不到熟人了。”
“不一定。肯定还有更合适、更好的分班方式。”
三分钟后，陈林欣的演讲稿读完。第二个人上场，那人是高一（2）班的。
轮到高二（19）班，卢兴灿又问起那个问题：“你先还是我先？”
慕正光有了一个更准确的答案：“你先。”
卢兴灿上台后有感情地读完了发言稿。
慕正光紧随其后。他的头发挡住了大半部分眉毛，盖住耳朵的一小部分。橘色瞳孔，明亮双眸，白皙皮肤，和煦面容，脸上总挂着微笑，看不出一丝恶意。
慕正光将发言稿稍作改动，加了一句话：“我能进入半决赛，离不开朋友们的鼎力相助，尤其是劝我参加比赛的朋友。”
慕正光的发言稿是他的语文老师苗庆兰写的。苗庆兰认为他这人比较骄傲，很难说出太客气的话，所以她在卢兴灿的发言稿里写了致谢语，却没有给他写。但事实上，慕正光对待朋友从来不缺乏感谢之词。
卢兴灿看过慕正光的发言稿，知道这句话是多添上去的，他想着这位老朋友还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再联系起朋友的其他行为，简直是楷模和榜样。而且，这位同学们的好榜样还是一位近古者？
徐萦则站在台下，听了这话，朝他相视一笑。
孟相涵看见了徐萦则的灼灼目光。这种目光在她身上很不常见。也许，只有在面对慕正光时，她才会显出这样的眼神？
“小徐，你又在看他啊。”
徐萦则缓缓收回投到光同学身上的专注和热情，扭头看向孟相涵，笑着回应道：“是啊，又在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