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万岁爷找了把快刀
自从那晚见到万岁爷之后，纪承就像变了个人一般。
在国之监书馆里废寝忘食查看有关民生的农商书籍、邸报。
忙得几乎没有时间去思考遵化那边的事。
到现在，他都记得万岁爷离开时跟自己说的那句话：经济才是强国之本。
在国子监那段时间里，早已摸透晋商的底细。
那些人完全是国之蛀虫。
表面上用茶叶、精盐、麻布等与北面的蒙.古人交易皮毛牛羊。
暗地里却送去铁器、棉布等军需物资。
这些物资最终全转道送给了辽东的建奴。
建奴则回报以从大明抢掠来的金银，辽参。
习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
一个人再有才能，如果没有施展抱负的舞台，也如明珠蒙尘。
必须努力，再次成为万岁爷手中的快刀。
傍晚时分，纪承抱着一摞书回到租住的院子。
刚进门就看到妹妹纪清正在练刀。
小妹很早就被族人送往江南历练。
摇了摇头，放下书顺手在墙边取了一杆长枪：“看枪！”
兄妹俩你来我往枪刀翻飞...
“大哥，你给我说说啊，我想知道辽东的事。”
将从小妹妹手上夺下来的刀丢在一边，纪承宠溺地看着纪清：“有什么好说的，都是些尸山血海的事情...”
“切，诺大的纪氏庄子族人被押往辽东戍边，足足一百八十七人，总不可能全都死了吧？”
“活着回来的就十余人，很多人身子骨在战场上被建奴砸坏，回来后没两年大部分人就撒手人寰。”
“我们大房血脉已经三代单传，到了我们这一代，大明官场腐败我们要做事面临更大的凶险，祖宗保佑让我纪氏子嗣不绝，你应该珍惜，莫要再踏入这个圈子。”
纪清眼睛一亮，攀住哥哥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瞅着纪承：“我们还有别的地方可去？”
云承怜爱的看着聪慧的妹妹：“老祖宗在海外寻了一个大岛，老太爷戎马一生，既然发现了危机，他怎么可能不狡兔三窟呢？你事绝对不要告诉别人，知道就好...”
“我明白了，这事是不是跟三保太监有关系？”
“傻丫头，听哥哥的话，早点寻一个好人家嫁了，别的事情莫要掺和，一切自有哥哥来安顿！”
纪清给纪承递上一条毛巾：“龙虎观的杂毛道士张兴扬说天下就要大乱，谁都能躲不开。”
纪承冷笑道：“天下大乱就是从建奴作乱开始，先帝意外溺水身亡，如今建奴已打进关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大明江山已经岌岌可危，那些道士不过是顺口胡谄罢了。”
从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人，总会给人一种很靠得住的感觉。
此时纪清听了哥哥的话，心里安稳许多。
也从哥哥的话里听出另外一层意思，纪氏并没有自己看到的那样弱小。
肯定还有别的隐藏手段。
想来也是，纪氏太爷爷在大明朝就不是个好东西。
敢参与谋逆的这种人物，没有一点隐藏的手段，说出去连纪清自己都不信。
要不然，原本应该戍边的纪家，怎么又可能将自己送往江南？
兄妹转了话题，开始说陕北出现民变的事。
夜深，院子里忽然传来敲门声。
“纪先生，我家老爷有请...”门的公鸭声让纪承瞬间没了睡意。
万岁爷招见？
纪承赶紧让纪清沐浴更衣。
可惜来不及烧热水。
两兄妹洗漱完毕，等得不耐烦的王承恩吩咐随人将两件锦衣卫飞鱼服套在身上。
一行人从东直门入宫。
例行搜身。
“我一个太监，你怕个甚？”王承恩压低声音：“要不，我让侍卫来搜？”
纪清面红耳赤：“我不大习惯...”
王承恩叮嘱：“记住了，等会儿在万岁爷面前，应该称民女！”
“民女知晓...”被这死太监全身摸了一遍，纪清感觉自己浑身全是鸡皮疙瘩。
怪不着别人，那天晚上，是自己主动要求守宫门等万岁爷的。
朱墙高耸。
深巷幽静。
飘忽的红灯笼。
不时有侍卫从从黑暗跳出来核对腰牌。
不知为何，纪承走在这样的环境里，紧张的心情反而平静。
走了良久，才终于停下。
王承恩挥手让锦衣卫散去：“等会儿注意礼节...”
随着王承恩通报，御书房大门被里面的人吱呀着拉开。
“学生纪承...草民纪清...参见万岁爷...”
“起来吧。”桌子后面的崇祯放下手上的奏折，抬手虚扶：“国子监中有多少志同道合的同学？”
“很多，目前联络上的有一百零八...”
跟朕讲水浒么？领头的不会叫宋公明吧？
崇祯一头黑线，直接打断：“这些人当中，有多少人跟晋商有关系？”
“一个都没有！”
崇祯上目光如鹰一样盯着纪承：“一般寻常百姓家，无力供养出一个太学生，他们的身世能不能经得起锦衣卫核查？”
“这个我不敢百分之一百保证，但是几乎全部是大明勋贵之后，要么祖上有亲戚在朝为官。”
崇祯点点头：“大明开国以来，勋贵、官员、豪绅之间相互联姻，早已织罗成一张大网，这个大网如果不破，要想推动官场革新，绝对不可能。”
纪承鼓起勇气与万岁爷对视：“我们讨论过上百次，错不在官员，而在于朝庭的制度！”
“说说。”
“最大问题出在赋税上...”纪承当即准备好好表现一下。
崇祯却挥手下压，示意他停下：“破船也有三千钉，但是这条船破的洞着实太大，再多的人也无法将水舀出去，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反正船都破了，要做的是换，而不是补洞，只是，万岁爷你发出的旨意，却需要他们去执行。”
“你很有想法，我现在有几个事需要你去做。”
“请万岁爷放心，为了大明，臣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崇祯忽然转了话题：“你知道朕为什么会选择你？”
“成祖时，祖上是成祖的一把刀，祖上最后走了一条不归路，是因为权力没有节制的结果。”
“能把无耻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有胆识。”崇祯笑着点头，转头看向王承恩：“从现在起，纪家兄妹暂归张百户麾下，好生训练，朕有大用！”
王承恩脸上立即挤出笑意，将纪家兄妹带出御书房去交给锦衣卫。
自己则赶紧回到万岁爷面前，万岁爷肯定还有后手。
“有事就问。”
“奴婢不敢妄揣圣意。”
崇祯笑了：“狗东西，你是不是想问，纪家兄妹祖上曾犯过谋大逆大罪，朕为什么敢启用他？”
“嘿嘿，奴婢倒是觉得，纪家后人应该会是一把好刀，就怕他们不识万岁爷的恩宠而乱了心。”
“这个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崇祯看着窗外的黑暗，语气莫名萧瑟：“这句话你好好想想，想通后烂在肚子里。”
“谢万岁爷隆恩！”王承恩赶紧跪在崇祯面前抹泪。
万岁爷这是提点自己啊，同样也在敲打自己。
忽然间打了激灵。
从那天晚上万岁爷忽然问自己辽东急报开始...
万岁爷似乎突然间有了很大变化。
听里老太监说，人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好像叫成长。
打亲爹死后，自己为生活所迫进宫当了太监，熬了多年，这不也成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