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的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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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墨予(七)

北风呼啸而过,寒冬至,天地一片萧瑟。

三辆马车从北方而来,停在军营门口。墨予率领咸关主要将帅早已等在门口为新来的监军接风洗尘。

马车停妥后,前后的马车中随行人员均已下车,列队侯在中间马车旁。可是,中间车仍然没有动静。墨予见马车旁侍立的人没有动静,便站在原地静候监军下车。

原本一般的监军不足为奇,没有必要如此隆重地迎接。而这位监军大人比较特殊,他是大王子自小的侍读和玩伴勋郡王,另外他本身也是王族成员,是以墨予不敢怠慢。

等了一阵,始终不见人下车。

墨予派风过去问问什么原因。风过去对一名年长的随行人员小声问明情况后,回到墨予身边,告诉墨予,勋郡王身体有恙不方便出来。于是,墨予让他们直接去住所,并让迎接的人各自回到自己岗位。

墨予带领手下几名重要将领一同随车来到勋郡王住所;只见勋郡王的随行人员搀扶着他下车。勋郡王倒不是似有恙,却是醉酒状。最后一名艳丽的女子下车进入住所。墨予笑一笑,并没有进勋郡王的住所,派风过去候着,等勋恢复后立刻派人回来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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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予与勋相处数月后,已经了解勋胆气十足,有勇有谋,唯一不良嗜好便是喜酒豪饮。不过这个爱好对于他来说也不是太坏的事。两人相处还算融洽。

墨予知道以后最有可能主政南方军营的极有可能是勋,于是他让自己的嫡系多和他亲近,另外估计勋也不会在此地停留太长时间;自己则盘算着告老还乡,适时退位让贤。墨予一边让勋逐步参与熟悉军营事务,一边让自己的嫡系与勋捆绑在一根绳上。

勋知道自己的任务,对于墨予的成全自然心领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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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日,墨予就要离开军营。他看着这座边城,心中无限留恋与不舍,但是还是要感叹着离去。世间本不存在永恒的事物,任谁都不会永远停留在原地。

勋的任命已经下来,各事已交接,墨予心中失落与轻松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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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他着便装带着一名老仆在街市随意走走。风与雷,几个月前已被他安排至新的职位,在他身边只留几个小厮丫鬟和一名相伴多年的老仆。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忙着归家。食肆酒馆开始热闹起来,店里面的灯都点起拨亮;而其他的店铺大多半开半掩着门,一盏微弱的灯在深处发出孱弱的光,灯下坐着店主或伙计盘算着一日生意好歹。檐下有些娃儿边吃饭边聊着天,他们是耐不住性子,不想老实在家吃饭,端着碗从家里出来,聚在屋檐下说说笑笑。淡淡的烧柴烟雾在街巷弥漫,混合着各家不同的菜香,正是温情的人间烟火。

墨予缓步走着,不急不忙。

在一处灯火通明处,一名女子拿着精致的绣扇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她眼若秋水,淡红朱唇紧闭,没有任何言语,眼中却透漏出万种风情。

墨予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那个姑娘。

老仆眼神不是很好,还没有完全看清那个姑娘的容貌。他眼睛眯成一条缝,努力看清那姑娘模样。只见那个姑娘身着紫色长裙,头戴淡粉色花朵头饰,含情脉脉的眼神张望着路人。姑娘身后是高大的楼房,楼房内明亮宽敞,与旁边的幽暗形成明显的对比。他再细看那个姑娘,她很像一个熟悉的人,老仆一时想不起来。

呆了半晌。

墨予还是在原地站着,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

老仆心里奇怪,暗自纳闷今日主人为何异常如此。心念一转,他想起来了,那个女子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老妇人。

老仆自责不已,连自己的女主人都忘记了。

“老爷,我们过去和她聊一聊如何?”老仆轻声问墨予道。

“嗯,呃!”墨予含混地应道。

老仆一听,不知所以,便认为墨予要过去与那个女子聊一聊。他疾步走到那名女子身边,问道:“姑娘,我家老爷要和姑娘到贵馆中聊一聊,姑娘是否乐意?”

“老爷有令,奴家甚是欢喜,请老爷进馆喝茶!”女子欣喜地回答,终于有客人光顾了。

女子迎着墨予入馆,并轻唤人过来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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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馆是咸关城中最富盛名的青楼,烟云馆。

女子领着墨予主仆入内,在一间小雅座落座,然后忙着为墨予备茶。不一会儿,一名五十左右却着厚重胭脂霜白的老妇人带着两名年华二八的美貌女子过来,美貌女子手里抱着琵琶。一进门,老妇人便殷勤的献媚讨好,需要哪些安排和喜好的酒食。

墨予摇摇头,对老妇人道:“我需要和这位姑娘聊一聊,其他的人可以走了!”墨予指着正在备茶具的姑娘道。

“她?”老妇人疑惑的自言自语一声。“老爷,您看这两个姑娘如此娇嫩,她年纪大了一些,脑筋也不是很机灵,奴家怕她不小心忤逆老爷,惹老爷动怒。”老妇人满脸堆着笑道,脸上的白粉簌簌飘落。

“就她了,你们都退下吧!”墨予道。

“承老爷美意,奴家退下了。”老妇人亲切地笑道,然后带着美貌女子离开,并叮嘱留下来的女子小心侍候。

备茶的女子听后,不知所措,从前她都是负责迎客和备茶的,还未曾陪过客人。顿时,她心中大乱,脸色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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沏茶完毕,墨予示意女子坐下。老仆轻声将门关闭,然后站在门口。

“听姑娘口音,应该不是咸关这一带的人。姑娘是哪里人?”墨予问道。

“奴家本远铃人,家中变故,陪老父亲来投靠二叔。到了咸关后,找到二叔,暂时安顿。不料与敌国又起烽火。二叔带着一家人准备回到远铃暂避。可是,我父亲病重不能行路,奴家便留下了照顾父亲。”女子答道。

“本以为战事很快就会平息,二叔很快会回来,一切如旧。后来父亲去世,无力安葬,只能借贷安葬。后无力偿还,卖身入烟云馆做些迎客和杂役。”女子续道。

“此处可安身,生活可有难处?”墨予问道。

姑娘听完墨予话,便答道:“承蒙嬷嬷和姐妹照顾,奴家生活安稳,没有难处。请老爷品茶。”然后,她低着头,将茶捧至墨予桌前。

墨予没有再说话,此时或许沉默是最好的选择。墨予仿佛回到了年青时候第一次见到琼的那一幕,心中砰然心动。

“姑娘在这里呆了多久?”墨予忍不住又问。

“回老爷,奴家在这里已经有三年了!”姑娘答道,心里奇怪眼前的老人为什么如此奇怪。

“姑娘现在可是清白之身?”墨予问道。

姑娘听后,脸色变得如猪肝一般,迟疑一下,低声道:“人在染缸,纵使万般小心,也很难不沾染颜色。”说着,泪水无声息地簌簌流下。

墨予自知失言,便找了其他的话聊。

聊了很久,墨予将姑娘的事情问清楚了。姑娘本名寸夜,远铃人,父母双亡,只有二叔一个至亲。现在二叔也杳无音信,只能一人在咸关艰难讨生活。

聊了到很晚,墨予才带着老仆回到住处。一夜,他在想着寸夜的事,他在想如何帮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