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木神山（五）

夜空，漆黑。

阿洛夜里负责在哨站直宿，前半夜的人已经回去睡了，他负责后半夜。

一灯如豆，在昏暗的灯光下，他想起了许多往事。有小时候，在家时，母亲祖母纺纱时的情景；也有在云田拿着书与信和一同探读的情景。

木水巡夜的人过来与阿洛寒暄几句后，便返回。

阿洛走出哨站，拔出青瞳锏，闭着眼，在黑暗中练习着已经融入自己身体的锏法；每一个动作，他都想到接下来的种种变化，任一招式之间的变换，每招式的精奥之处，还有自己创造的一些新的招式，他都一一演练。

一遍、两遍、三遍在黑暗中挥舞着锏，可是他心中却灯火辉煌亮如白昼，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每招每式，如同自己另一个灵魂在注视着自己。

栅栏外有异响，阿洛睁开眼，在黑暗中有物在移动。他迅速跑回哨站，将青瞳锏绑在腰间，一手拿木绑，一手拿着点燃的火把，走到栅栏处查看。栅栏外，七八双血红的眼睛正向栅栏内望，一头正在啃咬栅栏。

阿洛连忙敲响木梆。“邦、邦、邦”的声音打破夜晚的宁静，不多时众乡勇拿着各自的武器赶到。那头啃咬栅栏的妖怪也不再啃咬了。木水村各家灯火逐渐点起，木水巡夜的人也到这边来帮忙。“嗖”的一声，一支箭从阿泉弓射出去，可惜箭射在栅栏立柱上。

“继续射箭！”准大人道。

阿洛拿出弓箭，瞄准栅栏外的黑色妖怪拉满弓一箭射去。可惜没有射中，箭没入黑暗中。远处有一个妖怪发出喊叫声，然后，妖怪们便向后跑。众乡勇立刻追到栅栏旁，透过栅栏空档处张弓射箭。

阿洛抽出箭，深吸一口气，拉满弓，瞄准中间的一头怪兽，调整角度，放开拉弦手指，“嗖”箭离弦而去，其中一头妖怪应声而倒。“射中一头了！”有人高喊。大家心里一阵激动，对乡勇来说，连日的辛苦终于有了小小的结果；对木水村民来说，这么多年来的伤亡和心惊胆战的隐痛，只有将妖怪全部消灭才能得到抚平。当阿洛再次搭箭准备再射时，妖怪已经逃的没有踪影。

众人一阵欢呼后，又一起谈论一阵后，方才各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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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亮，阿泉已到栅栏旁，透过栅栏看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黑色妖怪。他的脸上满是喜悦之情，他仿佛看到了消灭妖怪的曙光。

阿洛与阿泉简短几句交接后，便回住所歇息。

大家还在睡，阿洛简单洗漱后，便到自己铺位和衣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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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阿洛醒来时，大家和木水村民正聚在桥头，在人群旁边堆着柴草。阿洛估计是要将妖怪用火烧了，于是快步走过去。

走近后，只听准大人道：“一箭击毙妖怪的勇士阿洛正好来了，现在我们请他点火来烧打死的第一只妖怪。”接着，人群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阿青叫好尤其声响，满满的自豪溢于言表。对于这种场面，阿洛倒是第一次遇到，他红着脸接过火把，向人们拱手作揖后，走向柴草堆，将引火用的草点燃。

在蓬松的引火草的作用下，火势很快就起来；熊熊烈火烤的围观的人群连连后退。

除妖乡团和木水村民心里一棵芽——消灭妖怪的芽——已经萌发，烈火是芽成长的爆发力。

接下来几日是稞麦收获的日子，除妖乡团刻意安排在山脚下训练，一方面可以训练成员，另一方面又可以间接保护村民们安全。前两日是在靠近木水村的山脚下训练，待木水村收割完，后两日又转到靠近木石村的山脚下训练。前前后后，五六日便收割完毕；剩下的日子需等几场雨后，开始耕耘田地再下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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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邮役骑着马从青伊一路快奔至木水，将信交给准大人后，喝了几口水，歇了一阵便返回。

准大人摊开信，只见信里写道：“准，吾之能将，克己奉公，爱岗敬业，做事雷厉风行，实乃公职表率。此番至青伊除妖，倍险身陷，吾在南城亦日日忧思。君之杀妖，妖首业已请高人大德逐一过目。此妖物为狂暴凶狠之妖，宜就地焚之。以后但凡有妖被擒杀，宜就地焚之不可久留，切记切记。君之功德，满城百姓亦念念切切；待君胜归之时，便是南城太平之日。城令辅”

读完，准大人微笑着，对斑叔和梓东道：“以后，我们杀死妖怪后，只需就地焚烧即可，城令大人在信中嘱咐安排。”

两人同时道：“明白，谨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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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除妖乡团又进山两次，所搜到的踪迹逐次增多；虽然没有找到妖怪的源地，却也让人鼓舞。

经过几场大大小小的雨后，河里的水位逐渐升起。第二季稞麦亦全部栽种完毕。

天气炎热稍有缓解，在一场雨下过后，人们更是可享受短暂的凉爽。

不经意之间，一个月便过去。一早，斑叔拿着钱袋，给每人逐一发放二个银币。众人纷纷向斑叔和准大人道谢。

准大人轻描淡写一句而过，叮嘱大家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再接再励。

次日，准大人有事带着斑叔回南城，梓东留下来驻守；其余各乡勇亦有一日休假。乡勇们，住的近便回家，远的家中无事的则在木水闲居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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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洛随着阿端回到木石。

家人一见近月未见的阿洛，顿时心中大喜。

父亲现在已能拄着拐杖缓行，阿洛心中甚感欣慰。一家如同节日一般，准备着饭菜。

阿洛将一个月在木水所经历的事情简单的向家人叙述一番，家人听后，既欣喜又担心。他将准大人发的奖励交给母亲以作家用，父亲则安排阿洛午后骑马到青伊用奖励的钱银买些糕点与果品等礼物回来，以酬谢众族人收种期间的全力帮忙。

各项事务办妥后，次日一早，阿洛与阿端便回到木水。阿洛顺便带了一份糕点和果品给爱徒阿青，作为努力练武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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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一阵后，估摸着阿青会过来问安，阿洛拿着礼物在树下等他。

阿洛道：“阿青，今天你有口福了。”随即拿出糕点与果品递给阿青。

阿青接过后，道：“阿洛哥，你到青伊去过了？这些糕点和果品应该是青伊水井旁店家的吧？”

“啊呀，不错，连这个都知道，这些是我昨天下午过去买的，留了一份给你。”阿洛称赞道，“你挺聪明的，连这些细节都能记住。”

阿青憨憨地笑起来，道：“之前在青伊的时候，姐姐经常买给我吃。”

阿洛跟着笑起来，心中泛起一阵感叹。

短暂交谈后，阿洛叮嘱阿青多练基本功，便让其回家自己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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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准大人和斑叔回到木水。

与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另外两个捕快、一个仆从和两头猎犬。这两个捕头是梓东手下，先前去在南城中忙其他案件，忙完后，随准大人一同过来。年长的叫松，身形高大，脸色古铜至黝黑，体格粗壮；年轻叫蒿，皮肤蜡黄，身形偏瘦，沉默少语。

两头猎犬是准大人的一个朋友所有，本次专程被准大人借来用一段时间。同来的仆从便是友人家中专门照顾猎犬的仆人，他年纪稍长，佝偻着背，眼神沉稳，两头猎犬在他身边嬉戏玩闹，却不曾走远，时不时绕着他走一圈。仆从名枝落。

这一段时间，准大人思考着如何找到妖怪藏身之处，可是每每空手而归，最后想到用猎犬探查的方法。于是，便在回去探亲时，专程找好友借猎犬过来帮忙搜查。

准大人找木水族长，请族长安排单独一间房屋给枝落和猎犬居住。

族长一见猎犬，心中大喜，料想此次准大人甚是费心除妖，也跟着全力配合，很快便找出一间合适的房屋给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