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曼珠沙华
一场闹剧结束，街上的行人也纷纷离散。
白辰三人与少年一番交谈，也知道了他叫孔平，只求一生平平淡淡，平平安安之意。
家中父亲早年入了兽口，由母亲拉扯着姐弟二人长大，结果积劳成疾，落了病患。
后又有阿姐做手工细活，勉强维持家用。
奈何贫贱人家之女，长相不俗便是罪过，竟被那恶名昭彰的采花贼掳走，几日都没音讯，生死不知，让人唏嘘......
本就是萍水相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自然也没想着有太多交集。
奈何少年郎盛情难却，执意要邀请白辰三人到家中做客，便同行一遭。
路上的时候，展清梦望着少年背影，摇头叹息道：“天生的玲珑心思，若是生在大禹，落一户读书人家，修行儒家道统，将来成就不会太低。
可惜这里是崇武的大周，怕是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平时沉默的李丘也出声认同道：“确实可惜。”
白辰闻言，撇头低语道：“实在不行，待我入了青元城，帮他寻个老师？”
“你能活着到青元城再说。”展清梦斜了一眼。
白辰：“？？？”
......
小县城不大，孔平带着三人走了没多久，便来到一处破乱的街道。
两旁皆是土制的矮平房，那木门吱呀作响，怕是风一吹就会碎个七零八落。
少年轻轻推开木门，朝着里屋唤了一声：“阿娘，我带客人回来了。”
遮挡风雨的帘子被掀开，一位面黄肌瘦的妇人穿着破布麻衣缓缓走出，口中不住地咳嗽，她警惕地望了一眼白辰三人，然后将少年轻轻护在怀中，小声问道：“平儿，这几位是？”
孔平没有隐瞒，将一路上的经过如实道出。
妇人听在耳里，疼在心里，她朝着白辰三人微微鞠躬，语气中满是真切：“多谢诸位出手，救了我家平儿。”
“举手之劳。”白辰笑着应道。
“阿娘，我去给你煎药，你快些进屋，莫要受凉。”
妇人露出了笑容，微微点头：“阿娘知道了，你煎药时小心烫手。”
她刚欲领白辰三人进入屋中，木门外零零散散来了几人，手中提着鸡蛋油米，甚至还有人拎着一条大青鱼。
定睛一瞧，可不就是拿了银两的那些乡邻？
乱世之中，人心险恶，但终归是有些真情在的。
孔母感激着将东西收下，直至目送他们离开，才重新走回屋中。
家里本就是一贫如洗，米缸盖头掀开，连老鼠看了都嫌晦气，这些接济背后，虽有着一些别样心思，但也实实在在解了燃眉之急。
别的不说，至少今晚，她是可以好好招待这几位救命恩人了。
正欲下厨，却被少年赶了出来。
“阿娘，你好好休息，晚饭我来做便是。”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孔平懂事的让人心疼。
孔母看在眼里，顿时红了眼眶，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意。
她撇头望了一眼三人，轻声道：“我身子骨弱，不宜多走动，让诸位见笑了。”
“怎么会。”
一番寒暄之后，展清梦打量了一眼房屋四周，将话题引到了绿萝身上。
孔母闻言，眼神骤然一黯：“她是个苦命的孩子......”
自古红颜多薄命，贫穷人家的女子尤为如此。
以绿萝的长相，本可以嫁入一个好人家，奈何被病弱的母亲还有未成年的弟弟拖累，谁又愿意娶妻还接收两个拖油瓶？
至于那锦衣壮汉，可是要纳绿萝为妾。
在古代封建制度下，妾与婢无异，没了人生自由不说，生死也身不由己，哪里有能力再照顾母亲与弟弟？
这也是绿萝宁死不从的原因。
原本一家三口虽清贫，但好歹能勉强生活。
可那一夜的变故，却让这个家，跌入深渊......
“我仍记得那一晚的月亮给人的感觉很冷，连带着空气都比寻常寒了几分，像是入了冬。
绿萝与平时一般，就睡在我与平儿中间，也是为了方便照料我的身体。
当时我明明是紧握着她的手的，可为什么一睁眼的时候，她便不见了呢......”提到伤心处，孔母抽咽起来，但又想到了厨房里的平儿，她强忍着将泪水止住，免得那孩子也一同伤心。
白辰与展清梦面面相觑，皆是露出思索之色。
又是凭空消失！
“前辈。”白辰望向李丘。
后者沉吟片刻，淡淡说道：“多半是阴魂鬼魅所为。”
鬼物本就属阴，自带寒气，而且一般而言，只能在夜晚行动，似乎全都对上了。
白辰有些震惊道：“掳走那些姑娘的不是人，而是鬼？”
什么鬼这么下流，色中饿鬼吗......
孔母也是一脸吃惊，这番言辞显然超出了她的认知，哪怕那些府衙胥吏也从未往这方面思考过。
展清梦指向一处房屋问道：“便是那一间？”
孔母微微颔首，不知这位俊俏姑娘要做什么。
展清梦走进内屋，忽的秀眉微蹙，她鼻尖轻轻一嗅，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气，应当是某种胭脂。
可是按照这个家的情况来看，绿萝不可能会把钱浪费在这种女子事物上才对。
“有发现？”看出端倪的白辰出声问道。
展清梦回道：“我闻到了一股特别的胭脂香气，味道很淡，不靠近都难以察觉。
此香气多变，有时似兰花一般清淡，有时又似麝香一般醇厚。”
白辰低头沉吟，缓缓开口：“你说的倒是有些像曼珠沙华。”
“这是何物？”展清梦微微一愣，身为江湖侠女从来不涂抹胭脂，为的就是防止身上气味引得敌人注意。
她不懂这些，也在情理之中......
白辰解释道：“西域流传过来的一种名贵胭脂，取自佛教一种神界天花之名。
气味能随时间变化，对应着人的生老病死，十分玄乎。”
他会对此有所了解，也是因为出生皇室，曾见过郡主妃子为了争那一小瓶，而闹得不欢而散。
“此种胭脂大周少见，就我所知，唯有美人坊内的毓秀阁才有，一年只出售十瓶，千金难购。”
展清梦眉头皱起：“此事难道与美人坊有所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