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究竟是什么？认识一下压力和大脑的关系吧

“心”在大脑

如何才能消除压力呢？要掌握方法，首先要“认识敌人”。那么，压力究竟是什么呢？

通常，人们感受到的压力可以分为“生理性压力”和“精神性压力”两大类。冷热、痛痒等是生理性压力。精神性压力则包含悲伤、痛苦、寂寞等感受。悲伤、痛苦等感受是心之所感，所以过去人们认为这个“心”在人体的心脏中。这也能从英语单词“heart”当中看出来，它包含心和心脏两方面意思。然而实际上，是大脑将这些感受认知为“压力”的，也就是说，我们的“心”在大脑中。

在对这种机制做出解释之前，我先简单说一下大脑的构造，如图1-1所示。大脑是神经细胞的集合，我们人类的大脑在漫长的历史中不断进化发展。大脑最深处的“脑干”可以说是最原始的脑，掌管基本的生命活动。脑干上面是“下丘脑”，它的作用是产生食欲和性欲等人类生存必需的本能。下丘脑的外侧是“大脑边缘系统”，别称“感情脑”，是喜怒哀乐等各种情感形成的地方。

在大脑边缘系统外侧发育而成的是大脑皮质，如图1-2所示，大脑皮质又可以分为额叶、顶叶、颞叶和枕叶。位于额叶前面的部分被称为“脑前额叶”，其外皮层被称为“前额叶皮质”，这里掌管人之所以为人的“心”。前额叶皮质和感情脑（大脑边缘系）两处，就是我们的“心”之所在。

引发疾病的两种压力路径

想必很多人听别人讲过“压力太大，引发胃溃疡”吧！这是身体被施加压力时体内产生反应引起的，这种“压力路径”已经通过多种研究得以显现，而且，生理性压力和精神性压力的路径是不同的。

一方面，当我们接收到疼痛等生理性压力的信号时，信息会通过遍布体内的神经，经由大脑下丘和大脑皮质，到达下丘脑的室旁核。接收到信息的室旁核释放一种被称为CRH的激素，这种激素进而刺激下垂体，释放副肾皮质刺激激素——ACTH激素。最终，受到刺激的副肾皮质体积增大，另一种副肾皮质激素——“皮质醇”就被分泌出来。皮质醇俗称压力激素，它与碳水化合物和脂肪代谢等密切相关，是人们必不可少的激素；但如果分泌过多，会引起血压和血糖值等升高，成为引发高血压和糖尿病、胃溃疡等的病因。

另一方面，一旦遭受精神性压力，和生理性压力一样，信息首先传送到下丘脑室旁核，然后从那里直接抵达脑干中被称为“中缝核”的部分，而不是下垂体。

如刚才所讲，脑干位于大脑的最深处，对维持人的生命起着重要作用。中缝核在脑干大约中央的位置，是释放神经递质的5-羟色胺能神经元所在之处。血清素是一种与精神性疾病密切相关的激素。压力信息从下丘脑传到中缝核后，5-羟色胺能神经元的功能会受到阻碍。抑郁症和惊恐障碍等精神性疾病就是由于这种5-羟色胺能神经元的功能下降而产生的。

总之，精神性压力是指“大脑通过神经递质（传递信息）而感受到的压力”。因此，可以将“精神性压力”和人们所说的“心理压力”等称为“大脑压力”。

这就是至今无法把控、真实面目不为人知的“精神性压力”和“心理压力”。由于其成因和处理方法不明，很多人深受其苦，但现在它们的运行机制得以明确（图1-3），表明既存在传导压力的物质，也存在抑制压力的机能。关键就在于刚才提到的“血清素”。

三种压力与前额叶皮质的密切关系

我们已经谈到压力可以分为“生理性压力”和“精神性压力”，不仅如此，精神性压力是一种“只有人才能感受到的压力”，它促进了脑的发展。

古人云“人有三苦”。其一是“单纯的疼痛之苦”，其二是“心情不畅之苦”，其三是“不为世人理解之苦”。单纯的疼痛之苦指的是生理性压力，其余两种则正是“只有人才能感受到的压力”。

这三种压力与掌管真正的人“心”的被称为“前额叶皮质”的部位有非常密切的关系。根据位置不同，前额叶皮质可以分为三个部分，每一部分都分别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如图1-4所示。

其中位于前额叶皮质中央的是被称为“内侧前额叶皮质”的部分，别称“共情脑”。共情脑正好就在人们额头中央的区域。共情脑外侧的上面部分是“工作脑”，而在工作脑之下、共情脑两边的是“学习脑”。

通常我们认为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舌头品尝，所有这些都是大脑在感知。通过看、听、尝等方式转化成一种信息，通过遍布身体的神经传递给大脑。人脑中大约有150亿个神经细胞，它们相互之间会交换信息。用于传递信息的物质被称为“神经递质”。大脑中流淌着微小的电流，神经递质通过这些电流的刺激被释放出来。每个神经都有自己的名字，它们是以传递信息时用到的物质的名称而命名的。

学习脑——通过快感唤起斗志

让我们回到正题，认识一下前额叶皮质的三个功能。学习脑，顾名思义，是在学习时发挥功能的脑。更具体地说，它所起的是“以获取报酬为目的，进行各种努力”的作用。水族馆的海豚和海豹之所以能表演精彩的节目，是因为它们被教会“只要表演就会有好吃的作为报酬”。学习脑的原理与此类似，但人的情况更复杂。

对人来说，报酬就是“让心情愉悦”。比如赚钱、工作出成果、获得地位和名誉、受到表扬、收到好的评价等。

虽然让每个人感受到愉悦的事件是不一样的，但人们为了获取报酬而努力的过程都是学习脑在起作用，而多巴胺能神经会使这种功能更加活跃。多巴胺是令大脑兴奋的一种物质，它所带来的兴奋就是“快感”。

在得到报酬后，多巴胺能神经会分泌更多的多巴胺，为人们同时带来快感和努力的动力。比如，你的工作受到了周围人的良好评价，那么你在感到喜悦的同时，会更加充满热情，下决心下次要做得更好。这样就会形成为报酬而努力→获得报酬→热情高涨、加倍努力的良性循环。

但问题是我们不可能总是如常所愿获得报酬：好不容易努力一场，却未能获得报酬的话，多巴胺的分泌就会减少，快感无处可得，反过来形成很大的压力。

压力进一步加大，人就想要再次获得曾一度有过的快感，并引发“依赖症”。典型的例子就是“酒精依赖症”。病人会陷入酒精带来的快感中，得不到就无法忍受，为喝酒而不择手段。

平衡运作的多巴胺能神经，能够营造一种积极热情的精神状态；但同时也存在危险性，因为一旦快感带来过度的兴奋，人就会失去控制向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工作脑——保护自己的危机管理中心

工作脑被称为“工作存储器”，它具有“瞬间分析各种信息，根据以往经验，因时制宜采取最优行动”的作用。

举个通俗易懂的例子，我们开车时需要瞬间判断各种情况，以便安全驾驶——与周围的车保持适当车距，遵守信号和标识的指示，注意有没有人从旁边小道上出现、有没有障碍物等。这是一种十分高级的功能，与工作脑的这种功能有密切关系的是去甲肾上腺素能神经。

去甲肾上腺素和多巴胺都属于兴奋物质，但其产生的原因不同。去甲肾上腺素是一种在面对生命危险或令人不快的情况时起作用的脑内物质，所以与多巴胺带来的快感不同，去甲肾上腺素带来的是“愤怒”和“面临危险时的激动紧张”等，它帮助我们判断该与敌作战还是逃跑，引导我们采取避开危险的行动。

去甲肾上腺素在受到体内外各种压力刺激时被释放出来。如果去甲肾上腺素适量分泌，大脑适度紧张，那么“工作存储器”的功能也会平稳运行。工作效率的提高、安全的驾驶正是因为大脑保持了适度的紧张。

去甲肾上腺素能神经对大脑影响广泛，不仅限于工作脑。比如，它会作用于自律神经，提高血压和心率，使其无论何时都能做好准备应对危机状况。此外，它还会让去甲肾上腺素遍布大脑，使大脑保持警醒，引导其采取避开危机的最佳行动。

也就是说，去甲肾上腺素能神经担负着类似“危机管理中心”的功能。正是因为有了这种去甲肾上腺素能神经的作用，我们人类才得以延续至今。

如果压力过大，或长时间处于紧张的状态，去甲肾上腺素会分泌过剩，大脑就陷入过度紧张状态。一旦如此，“工作存储器”不能正常运行，就会引发抑郁症和惊恐障碍、神经不安症、对人恐惧症等各种精神性疾病。

临床上治疗抑郁症注重抑郁症与5-羟色胺能神经元之间的联系，但实际上去甲肾上腺素能神经也与精神性疾病有着很深的关联。

共情脑——调整大脑整体平衡的指挥者

共情脑发挥着前额叶皮质的第三大重要作用。共情脑如其名字所示，指“对他人产生共鸣，言行举止保持理性”，这对维持社会生活是不可或缺的。

不考虑他人的感受，只一味追求一己私利的话，不可能拥有顺畅的社会生活。向身处困难的人出手相助，对悲伤难过的人予以抚慰，甘愿自我牺牲谦让他人等，这些行为都源于“共情”。

“共情”就是“体谅对方的心情，感受对方的情感”。共情也是“克制自己的情感，优先去做有益于对方的事情”。这里的“克制情感”是一种理性的行为，而让理性发挥作用的根源就在于共情。

使共情脑功能活跃的是5-羟色胺能神经元。血清素是令大脑保持清醒的一种神经递质，但它与去甲肾上腺素属于不同类别。去甲肾上腺素带来愤怒等“热兴奋”，而血清素带来的是能够维持大脑高度运转的“冷兴奋”。

分泌血清素的中缝核是一种非常小的组织，这里聚集着数万个5-羟色胺能神经元细胞。整个人类大脑约有150万个神经细胞，所以这几万个5-羟色胺能神经元细胞仅占其中的一小部分。

虽然数量少，它们却在大脑的很大领域内形成了广泛的网络，与去甲肾上腺素能一样，其范围涵盖大脑皮质、大脑边缘系、下丘脑、脑干、小脑、脊髓等各个脑神经系统。

去甲肾上腺素神经和5-羟色胺能神经元虽然非常相似，但两者有决定性的不同。去甲肾上腺素能神经的分泌量会根据内外压力刺激的不同而变化，而5-羟色胺能神经元则无论有没有刺激都会持续释放一定的量。

5-羟色胺能神经元的另一重要特点是，它可以调整平衡。5-羟色胺能神经元可以抑制多巴胺能神经和去甲肾上腺素能神经乱行，调控整个大脑的平衡，因而它令大脑保持适度轻松而又能集中精力的平稳的运行状态。这样说来，5-羟色胺能神经的作用就如同管弦乐队的指挥一样。

5-羟色胺能神经元的活跃——消除大脑压力的关键

对前额叶皮质的三大作用一一了解之后，我们会发现它们与我上文讲的“三种苦”有很深的联系。

与生理性压力相关、对体内外压力刺激直接做出反应的是工作脑（去甲肾上腺素能神经），与快感得不到满足而引发的压力相关的是学习脑（多巴胺能神经）。另外，共情脑（5-羟色胺能神经元）则实际上与“不被他人认可的苦”有关。

比如，辛辛苦苦做家务却没得到家人的一句“谢谢”，通宵完成工作却没受到表扬……当为别人做事却没有受到该有的评价时，人们就会感到压力。

这种压力是由“为什么不表扬我呢”“为什么不理解我呢”这些单方面的烦恼引起的。换句话说，不能换位思考造成了压力的产生。

可见，人们感受到的压力与构成前额叶皮质的三种脑是有很深的关联的。就像之前所讲的那样，前额叶皮质是决定人之所以为人的关键所在。这样的话，我们可以说精神性压力也就是“大脑压力”，和前额叶皮质是密切相关的。

读到这里，想必大家已经明白，要消除大脑压力，就要锻炼多巴胺能神经和5-羟色胺能神经元。尤为重要的是保持调整大脑整体平衡的5-羟色胺能神经元的活跃度。

5-羟色胺能神经元活跃了，与“共情脑”相关的“不被他人认可的压力”“生理性压力”和“由快感得不到满足引发的压力”都可以得到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