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常见的牺牲
恩特港,位于因蒂斯共和国南部,在这里可以向东南走陆路到三小国之一的塞加尔,走水路则可以沿塞加尔国境线,在狂暴海海域向东,途径费内波特王国抵达鲁恩。
虽然这条路线远不比向东南,穿过间海来的快捷便利,但航路途经的另外两个国家的特产却能售卖到鲁恩和因蒂斯两个大国。
尤其是不与鲁恩接壤的塞加尔,除了在因蒂斯高价购入鲁恩商品外,就只能依靠这条航路获得来自鲁恩的珠宝,葡萄酒以及工人。
也因此,常有走私商贩聚集在这条航道上冒着生命危险赚取暴利,他们将这座航道私下命名为“金磅航路”,虽然这和原本的名字—“金航路”差的不多。
在繁荣热闹的港口,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正在站一艘货船边交涉,高的那道身影有很明显的弗萨克人特征,又高又大的身子显得很有压迫感,配合上他严肃认真的态度,压迫力足可比审判者低序列的非凡者了。
但在他身前据理力争的稍矮一些的身影看上去丝毫没有受影响的意思。
虽然那人看上去有些瘦小,但还算精神,身上的衣服也足够得体,如果不是身上裹着可疑的厚厚的绷带,他是足可以上他眼前这位高大男人——恩科·马特卢的船的。
“很抱歉,奥洛夫先生,我不能让来历不明的人上我的商船,我想您也不愿意坐一艘专门运货的,并不舒适的商船。”
恩科·马特卢敬业的回答明显让他们面前的少年有些不愉快。
凯撒正了正自己头上不太合适的帽子,绷带间露出的嘴巴也吐出了让马特卢船长不那么开心的话语。
“我当然知道,你有你的难处,可途经塞加尔,费内波特和鲁恩的私人船只并不多,我现在需要考察这条航路的安全性和利益来对我的船队投资,如果不能完整的体验,那么我该怎么下决断呢?更何况...”
凯撒没有出音,而是对他比着口型。
我是交了钱的。
恩科·马特卢犹豫起来,他不知道面前这个怪人用什么手段说服了他这条船的投资人,他甚至连这个人的全名都不知道,但他必须得听投资者的命令,毕竟这艘船不是他的。
希望不是海盗的内应。
恩科祈祷了一阵后,对着凯撒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
“奥洛夫先生,我能看看你的脸么?”
凯撒欣然应允,其果断给了恩科不少的慰藉,随着脸上的绷带拆下,一个长相俊美,但脸颊略有青肿的少年出现在他面前,并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露着八颗整齐白牙的微笑。
恩科·马特卢船长顿时放下心来,这位自称奥洛夫的少年绝不会是海盗的内应,那些肮脏粗鲁的家伙可养不出这么英俊白净的人来。
况且也没有一位通缉犯的脸能与他对应上。
大概是和之前送来的,投资人尼摩先生的儿子一样,来船上体验生活的。
想到这,马特卢船长长出了一口气,轻车熟路地带着凯撒登船参观了一圈,并为他安排了一个中等水平的水手房间。
四下检查一番过后,简单易容的凯撒·索尔放松心神,扑倒在床上。
为了避开追踪,他特意绕过了路上途经的所有城市,在树林里独自前进,靠着一条淡水小河和树林里的野生动物们,他足足奔行了近2周才敢冒头。
在怀特塞德,他扒上到恩特港的火车,在上面偷了一套贵族的衣服,又在临近终点站前从火车上跳了下去,混入城市,开始查询船只的信息,用了几天时间,最后总算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目标。
因为尼摩和恩科·马特卢之间的通讯基本是靠他的家仆送信,凯撒便卡好时间在半路偷偷截下信件,按照尼摩的口吻和字迹写伪信。
足半个月,他总算把这惊天骗局完成,感谢尼摩是个超级大胖子,轻易出不了门,也感谢与他一样,懒惰成性,从不爱看信件的糟糕管家,同样感谢比他俩还更胜一筹,喜欢在酒馆买醉,健忘又愚蠢的不靠谱男仆。
感谢,感谢这一家蠢材,让他能完成这一伟业,让他以一位贵族公子的身份在这艘船上享受船长待遇。
现在,货船已经要开了,等尼摩知道不对劲也追不上这艘船了,而恩科·马特卢要在近两个月后才能再见到尼摩,等他们两人知道有一位可疑人士坐过他们的船时,这位可疑人士——凯撒·索尔已经跑到贝克兰德了。
更别说,那个愚蠢的大胖子可能根本不会发现,因为他基本不看恩科·马特卢的信件,都是由那位管家代劳。
但最可笑的事是,他们挥霍家财,随意投资的这位弗萨克人——恩科·马特卢是tm恩特港里少有的一流船长,只是因为缺乏资金才不得不寄人篱下。
现在恩科·马特卢每年足能给尼摩赚取上万金磅,再过两年,他就能买下这艘长约100米的钢铁货轮,
靠,这是什么鬼世道。
凯撒躺在床上一边诅咒这该死的世界一边拉起被子准备睡觉,他要好好睡一觉弥补自己这些天的失眠。
最好是一觉睡到鲁恩,让他下了船就能去找到“愚者”先生帮忙,就算克莱恩帮不上忙,那至少也能从“正义”小姐那里借笔生活费。
......
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不管了,碎觉吧。
这一睡就是一整天过去,直到第二天这个时候,马特卢船长害怕他出了什么事,特意来这里把他叫醒。
被打断睡眠的凯撒也不气恼,只是轻轻揉着自己的迷蒙双眼向他询问道:
“你好,恩科先生,现在是什么时辰?”
恩科掏出他的老旧怀表,看了好一阵后回复道:
“下午3点左右,需要我备些吃的么?”
“好的。”
凯撒果断赞同了这个提议,但视线中身影模糊的恩科却没有马上动身离开。
这不像他的作风,是睹物思情么?
想想被他时常带着,反复擦拭的老怀表,这样的推断倒也合理。
不过凯撒还是强迫自己睁开眼,看看到底恩科先生在做什么。
他在发呆。
恩科·马特卢直直地愣在那里,像是被勾了魂一样,他的目光跨过他手中的怀表,紧盯着前方的某个目标——凯撒的手。
更准确的说,是他手上漆黑,又泛着一点猩红之色的戒指。
“我把它忘了!!”
凯撒惊叫出声,但却没能把恩科唤醒,不过他现在也顾不上这个可怜人了,首要任务是要快点摆脱这该死的戒指。
拉,拽,扯,这戒指像长在他的手指上一样纹丝不动,不得已凯撒只好出门去找厨房,不知道为什么,他竟忘了这戒指,也忘了给自己准备把刀及时切下手指。
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有关过去几个月的记忆是那么清楚,他甚至还记得每天写给恩科·马特卢的信件内容,但他却完全忘了这戒指的事情,甚至还把它给带到了手上!
焦急的凯撒穿过走廊,在拐角处迎面撞上了一位水手,那水手身形高大,凯撒反而栽倒到地上。
不过也不是道歉说什么对不起的时候了,时间紧张,凯撒从地上弹起来,拽着水手的衣领逼问道:
“刀在哪儿?”
水手呆呆傻傻的,就像恩科一样立在那里,任他怎么问也不回话。
“该死!”
凯撒气的撇下水手,直接把戴着戒指的无名指放入口中,狠心一咬,却正好咬到戒指上。
该死!该死!该死!
巧合为什么这么多?!
那戒指此刻在凯撒眼中比烧红的烙铁还要恐怖吓人,他疯狂甩着手臂,幻想能把戒指甩掉。
但它仍在那里。
面前的水手突然有了动作,歪歪扭扭地倒了过来,把凯撒扑倒,双手正好贴在戒指上,一如此前一般,瞬息间化为丝毫没有水分,如木乃伊般的干尸。
漆黑的戒指上,猩红的颜色更足了,红色的光华随之闪过,一道透明的身影从中慢慢飘了出来。
跌坐在地的凯撒望着这恶灵,心中却反而有些欢喜,至少这不是恐怖的有自我意识的0级封印物。
那身影起初朦胧如雾气般,但后面慢慢凝实起来,不知名的水手身上冒出一阵血雾,那雾气飘到这恶灵身上化作一件纹着繁复花纹的红袍。
望着那自己老爹曾大吹特吹的,由天使传下来,独属于索尔家族的花纹,凯撒知道,这恶灵生前必然也是一位天使,一位绝不可力敌的存在。
于是凯撒便遵从心中的意愿,推开身上的尸体,恭敬地对这身影弯腰施礼。
大约三五分钟后,一道苍老,嘶哑的声音在他身前响起,这声音如腐朽老化的齿轮磨合声一般难听,但还算能分辨清话语。
“你是索伦家族的后裔?”
凯撒感受着对方言语中散发的威严,不敢抬头,对心中的猜测越发肯定,他更恭敬,腰更低了些,答道:
“凯撒·索伦,分家的最末位。”
那身影紧跟着发出一声冷哼。
“哼,真是耻辱,难道索伦家族就没有比你更像样的人了么?”
“罢了,你抬起头来,既然你戴上这戒指,无论你怎样,我都有指导你的义务。”
凯撒这才敢抬起头来细看,那身影已经凝实,大体上是一副中年男人的样貌,面容冷峻,一道长长的伤疤从眼角开始,划过鼻梁斜抵嘴角,不难想象曾有一把利器差点劈开他的脑袋。
结实壮硕的躯体外罩着如血般暗红的铠甲与披风,那或许象征着红祭司途径的序列4——铁血骑士。
而之前的穿着精美红袍的形象,应该对应序列3——战争主教。
看来这位索尔家族的前辈比较虚弱,甚至不能维持生前的形象,但这也有可能是让他掉以轻心的假象,毕竟这条途径的序列6便是阴谋家,对于该途径的高序列强者,玩弄计谋如呼吸般简单。
想他一位序列9,怎么就被序列3的盯上了。
唉~
凯撒在心里偷偷感慨,那身影并不知情,只当凯撒因他的形象震惊,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道:
“我名伊沃·索伦,曾是索尔家族的天使,看你的样子这名字的意义是不可能知道的了,总之你只要知道我是自愿进入这戒指,帮助每一位将成为索尔家族族长的人就是了。”
伊沃如此说完,留下些神秘学知识后就急匆匆地回到戒指,看上去是不能久留的样子。
通过和原著内容的对照,伊沃留下的神秘学知识大部分是对的,这么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老爷爷般的人物似乎可以信任,但这里可是诡秘的世界。
诡秘无好事。
在这个世界上同情心泛滥的有一个克莱恩已经是极限了,伊沃一个天使能自愿奉献?说他被强行关进去的还差不多。
而且天使的德行他可是知道的,在贝克兰德下面的三合一恶灵中的索伦可是索伦家族的先祖,他可还天天盼着来个索伦家族的后人好方便他抢占身体。
伊沃·索伦?
他能有那个觉悟?
恐怕是想抢占他的身体失败,现在开始装神弄鬼,试图骗他自杀什么的,又或者琢磨了什么诡计,引诱他完成什么计划。
迟早把你交上去。
凯撒心里恶狠狠地想,他倒是不担心伊沃能读他的想法,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知道了那么多隐秘知识却没发疯,但这可不代表每个人都能这样。
把水手处理好(扔海里),凯撒转回房间,恩科·马特卢还呆呆傻傻地站在那儿。
他大概是受了腐化男爵的扭曲,虽然一般是需要满足什么条件,但奈何双方实力差距惊人,恩科·马特卢被扭曲了心智,变成了傻子。
“真是麻烦。”
凯撒还蛮喜欢这个敬业的弗萨克人的,但奈何他控制不了伊沃·索伦的无差别攻击,这个老家伙为了恢复一点现形的能力,无差别攻击周围一切生物并试图吸取他们的生命力。
伊沃·托马斯也算是因他遭了无妄之灾,还好自己跑的匆忙没来得及靠近他,不然他的下场也是变成干尸。
不过他现在的状况也不比那好,他的精神一片空白,就像植物人一样。
如果细心地照料,也许有一天会出现奇迹,但会有人去做么?
处理掉他吧,这样还能瞒一段日子,等到了塞加尔再找艘船就是了。
凯撒打定主意后背上恩科·马特卢,避开水手向甲板走去,这位高大的弗萨克人很重,肌肉紧实,手上有着厚厚的老茧,看起来格斗经验丰富,如果是空手的正面袭杀,他自认不能百分之百地拿下他。
但很可惜,在诡秘的世界,好身手是不够的。
来到希尔号的后甲板,这里现在空无一人,是个适合投尸的好地方,凯撒看着下面平稳的海面,手拽着恩科的衣服向前一甩,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消失了。
望着恩科·马特卢的最后绝唱——一朵不大的水花,凯撒明白这就是这个世界中普通人的真实写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非凡者出现,把他们的命如割草般收走。
有的是为了扮演,有的是为了献祭,有的是为了仪式,还有的不小心窥见了非凡世界,被直接污染成了怪物。
如果当一个普通人,就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如果当一个非凡者,就要游走在失控的边缘。
但非凡者还有一博之力,普通人却是真的什么也没有。
凯撒不知道该向谁祈祷能把这世道挽回,或许是未来的诡秘之主?又或许只能寄希望于一场时间倒流...
但那也是极其遥远的事了,现在只能做好当下。
很快,一条不幸的消息在船上传开来:恩科·马特卢失踪了,他的最后踪迹是在后甲板。
副船长接手了他的爱船希尔号,遵照他失踪前的最后一道指令,继续向着塞加尔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