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没有移交人的岗位交接
马队拿着手里的工具向外走去，按照往常的顺序在各个地方打卡，最后才到了出入口岗亭那里。
杨雄叼着烟坐在里面，看到他来，递了根烟过来，两人抽着烟，照例唠嗑两句。
“年轻人，估计做不久。”
“安保公司的人没有一个靠谱的，来来去去，换了不知道多少人。”
“就是，包括那个老邵，也不知道会做多久，好不容易带熟了，又换人。”
“一会儿把打点棒交给他，让他晚上去打点？”杨雄突然出了个主意，马队长眼神闪了闪，犹豫了一下，问：“会不会不好？”
“他们消控员本来晚上十点和凌晨两点都要起来巡逻，顺便打点有什么问题？”
“好，等下我安排看看。”马队长咬了咬牙，点头答应了。
“这两天有没零活？”
“没有，过两天老李家要铺地砖，到时候我通知你。”
“好咧，谢了。”
两人都有泥水工手艺活，休息时间都会约了一起去干活赚外快。
马队长掐灭烟头，离开大门返回大堂，看到晨雨风很懂事地在替他顶岗，点了点头：“我回来了。”
“好咧，那我回去了。”晨雨风马上回到了机房，继续自己的事情。
马队坐了一会儿，似乎想好了怎么措辞。
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折叠起来捏在手心里，起身走到隔壁消控室门口，探头探头看向里面。
“马队？”晨雨风一眼就看到他了，主动问：“有事？”
马队长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你在干嘛？”
晨雨风站在墙上镶着的几个控制柜下方，指着右侧黑色的仪器说：“我看这个液位表有问题。”
马队长看着那个长方形仪器上左边，代表消防水箱故障的红光点一闪一闪，忙说：“楼上水箱是满的。”
去年刚开始筹建至今，他一直在，所以对常出现问题的消防设施他早就了如指掌。
“哦？那就是液位表故障或者水箱里的球阀出问题了。”晨雨风皱着眉问：“没人修理吗？”
马队长一听，可以啊，这小子是行家呀，以前来的几个都是傻头傻脑的傻大个，只懂得简单操作，有些人甚至还要公司派专人来指导了才懂得基础操作，可没眼前这个专业。
他态度有了些变化，不再轻视，认真回答：“等下我上去看看是不是球阀又被污物覆盖了，清洁一下试试。”
“辛苦了。”
晨雨风很高兴他这么配合，从报警流程角度来说，消控员和保安就是一体，彼此工作互相协助，缺一不可。但是，很多地方保安都不愿意配合消控员工作，主要原因是嫉妒消控员工作环境和待遇都比他们好。在他们看来消控员每天呆在空调房里玩手机，工资却比他们高。
两人讨论完了正事，晨雨风看马队长还没离开，随口问：
“对了，你刚刚找我有事？”
马队干咳了一声，想着离开，想起来似的说：
“哦，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晚上要巡逻打点，你们消控员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和凌晨两点。”
“好的。”关于这点他来之前就听刘队说过，所以并未有异议。
“到时候要拍照发到群里，你进群了没？”
“这都没人移交，谁拉我进群？”晨雨风笑了，第一次遇到没有移交人的岗位交接。
“那你加我微信，我拉你进去。”
两人很快操作完毕，马队长抬头看了看晨雨风，欲言又止，晨雨风看他古里古怪地，纳闷地问：“还有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
“是这样的，晚上巡逻打卡的时候，有十个点位必须用这个点位棒激活，这样才能记录在案。”
“啊，没听领导说过还有这个要求。”晨雨风困惑了，接着看到马队扭扭捏捏地从手里抽出一张邹巴巴的纸。
他接过来一看：点位分布？
“马队，不是我不去，你看看这些位置几乎每个楼层都要跑，你觉得我们消控员能离岗多久？”
“晚上保安就在外面一间休息，你们走开又没事的。”
“天哪！”晨雨风表情夸张地盯着他：“马队，如果我走开了，突然出现报警，而且是真的火情，怎么办？保安会操作机器？”
马队长愣住了，他下意识地看向消防主机，琳琅满目的开关和看不懂的标记........表示真心不会操作。
“如果没人操作手自动切换，没法激活救火系统，这个责任谁担？马队长你吗？”
马队长立马怂了，结结巴巴地说：“这个这个，哦，那算了。”
算了？晨雨风晒然一笑，立即明白了，不是上头的指令，而是这货私自安排。
巡逻时刻表在外面墙上张贴着，刚进来时，他曾瞄过一眼，如果没记错的话，保安巡逻时间是和消控员错开的，日间保安是早上九点和下午两点，夜间保安是零点和凌晨四点，结合纸上标注的打点时间，也就是说打点激活应该是他们的工作。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马队长，后者缩了缩脖子，干笑着，畏畏缩缩地后退到门口，有些狼狈地走了。
晨雨风不以为然地笑笑，新人嘛，难免遇到一点龌蹉事。
他走到外面休息室，找来架子上的抹布，回机房擦拭机器，严格意义上来说，主机后面组件上的灰尘要用微型吸尘器，但是条件不允许，他只能进行简单清洁。
机器上一层厚厚的白色，清理起来非常痛苦，他戴上口罩，拿着垃圾桶轻轻地扫尘，手背上立刻覆盖一层灰，地上更不用说了。
就在这时，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和马队长擦肩而过，没有打招呼，只是径直往里走，到了消控室。
一眼就看着主机后方忙碌中的晨雨风，问：
“你是新来的消控员？”
晨雨风探出头冲他点点头：“你好，我叫晨雨风，你是？”
“我是安保派驻的保安，邵建伟。”大早他的声音有点丧，没有活力。
“邵大哥好。”晨雨风点点头，看着他走到消控室，打开柜子取衣服，换衣服。
邵建伟头发半白了，眼袋很深，看起来很疲惫
这里其它柜子属于保安，有些还放置着锅碗瓢盆。
晨雨风礼节性招呼完毕继续手里的活。
耳畔传来邵建伟充满怨气的声音：“这里不是人呆的，那两个保安是内招的，不待见我们，整天找茬，很烦人。”
“没事，我们把事情做好了，没把柄给人家，他们也没法拿捏，是不是？”晨雨风一脸平静地说，在他看来，“敌人”的针对可以让你及时发现自己的缺点，改变和完善自己，让自己每天都在进步，挺好。
“马队刚刚找你干嘛？”
“让我晚上打点。”
“打点？呸~”邵建伟嗤笑：“那是我们保安的工作，他是想屁吧，也不想想小娥会不会同意。”
小娥？晨雨风看向了墙上的公示栏名字，说的是那个女消控员。
他初来乍到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于是谦虚地请教：“内招是福利待遇有什么不同吗？”
“那肯定的，逢年过节他们有放假，有福利，好多东西分发，我们没有，偶尔有，那也是一点点小意思打发了事。”
“安保公司没有这些节日福利？”
“几乎没有，一切都在工资里。”
这样吗？那是有反差，对比伤害下，会让人没有积极性，而且内招人员自带优越感，歧视和一致排外，会导致全托人员孤立无援，没有良好的工作氛围，又怎么能开心工作？
“现在有几个是我们安保公司的？”
“就你们俩个消控员和我，连保洁都是内招的。”邵建伟有些郁闷地说：“你们还好，一个人躲在机房里，没人打扰你们。我呢，每天在外面，那个马队长天天找我麻烦。”
他絮絮叨叨地说：“我本来是想找一个养老的工作，谁知道做个保安都这么辛苦，一把年纪了，每天要站在外面风吹日晒雨淋，中午打个盹还要被拍照发群里......”
晨雨风同情地看着他，职场内耗让这个老男人疲惫不堪。
他摸了摸下巴，目前是没办法改变局面的，毕竟他还没参加国考，只是持有结业证，而且转职做这行没多久，工作经验也不够，只能依附于第三方安保机构，一切只能等国考后再安排了。
晨雨风目送邵建伟出去，收回心思，将已经化为污泥的抹布放入桶里洗涤，一桶清水瞬间黑色，经过几次清洁，终于主机内外都焕然一新。
他将视线投向了办公桌，继续做卫生，然后才能专心地研究现场的一些设备，他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通常这类人学习能力也很强。
遇到不懂的就打开中级培训教材书，对照查找相应内容，融会贯通。实在不行还有度娘不是？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时间就在忙碌中快速过去，不知不觉午饭时间到了，马队长过来喊他去食堂吃饭。
“你饭卡还没领，等下先吃饭，登记一下，下午记得去二楼办公室领饭卡，你们要自己充值。”
马队骄傲地昂着头，斜睨了他一眼。心想，虽然我们工资没你高，但是我们福利好，起码吃饭不要花自己的钱。
“好的。”晨雨风乖巧地跟着他从楼梯走上二楼，门口已经排长队了，两人站到后面跟着队伍缓慢移动。
晨雨风在人群中尤其醒目，深蓝色制服下175cm削瘦的身材，配上白皙的脸庞，气质儒雅中带着沉稳。
就在不远处餐桌前吃饭的女生眼睛一亮，冲同事眨巴着眼睛，筷子微不可察地向队伍指指点点。
同事秒懂转头，一眼就看到了候餐队伍中的晨雨风。
“耶，居然不是大叔。”
“是不是还蛮帅的。”
“对啊，就是瘦了点。”
“那倒是啊，跟你在一起岂不是排骨撞排骨？”
“哈哈哈，要死了你，找打。”
女孩间偷偷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晨雨风敏感地捕捉到了不同的目光，他眼角余光扫过就矜持地转头看向点餐台。
紧随马队经过餐具位置取了餐盘，筷子，放在分餐台上，跟随前面的人慢慢推动餐盘。
终于靠近了点餐区，晨雨风看着前方的菜肴，荤菜有三种，每份是一个红色碟子盛放，红烧狮子头、鲳鱼、笋干红烧肉，再过去看到单独摆放的几盘鸦片鱼头，后面放着一张牌子，炭黑大字写着：15元/份
马队回头看出了他的疑问，轻声说：“这个是单独刷的，你要用手机支付，以后可以用饭卡在另外一台机器上刷。”
“哦。”晨雨风取了一份鸦片鱼头，然后到素食区取了一份绿色蔬菜，打了一份大碗的米饭。
“这个是新来的消控员。”马队长和买单处的财务小姑娘贝贝说完，贝贝点点头，抬头对晨雨风说：“下午给你饭卡，你先记录一下。”
贝贝是个身材高挑，面相圆润福气的女孩，这是晨雨风对她的第一印象。
晨雨风刚要把餐盘放到自动收费机上，贝贝拦住他，示意他把鸦片鱼头拿下来：“这个单独在POSS机上结算。”
她手指着右手边上的机器，输入价格，晨雨风忙拿出手机刷卡支付，餐盘上的自动收费也生成了，他把鱼头放回餐盘，拿了张抽纸擦擦手，然后在本子上记录了名字，看了一下别人写两荤两素，犹豫了一下，补充：一荤一素。
他拿着餐盘扫了一眼餐厅，发现马队长已经坐下了，忙走过去。马队长忙提醒：“你不能在这里吃，拿回机房，万一有事，你不在没法处理。”
晨雨风哦了一声，看到他的汤碗，转头扫了一眼，大家都围着一个大桶在打汤，于是放下餐盘，走过去，拿了一口碗和汤勺，打了一碗冬瓜豆腐汤，这个是免费提供的。
“小心，小心。”晨雨风托着餐盘小心翼翼地避开迎面而来的人群，下楼了。
保安休息室里，保洁林丽她们已经在吃了，看到他热情地喊：“小晨，吃饭了。”
“嗯，我拿进去吃。”
厨师的手艺不错，晨雨风吃的津津有味，很快就光盘了，他端出去时外间已经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