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山，是不会死的
另一边的战场上，是凶猛的虎与一名面容精致冷静的女人。
周遭散落着各类的碎裂道具。
“你们总是偏爱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
巨大的虎凶血沸腾。
虎啸之中，蕴含着震慑山林的威荡，在远处的战火之上泛起涟漪。
巨爪踏出，从指缝之间淌出鲜红的血。
橙黄夹杂黑纹的狂放毛发焦黑狼狈。
但眸子之中却泛着可怖的绿光，呼吸之间，孕育着风暴的气息。
他狼狈，但胜利者是他。
沉重的掌踏上女人的胸膛，将高峰夷为平地。
让烈焰般的红唇染血，吐出内脏碎片。
女人无力，生机的光顺着眼角消逝。
张了张口，却无法吐出任何的话语。
只能注视着一切鲜艳色彩褪去颜色，成为灰白黑暗。
她马上就要死去了。
虎愤很是确定这一点，猫科动物有一个坏习惯。
他们会戏耍自己的猎物。
虎愤正好继承了这个传统，他喜欢看着人类在绝望之中死去。
所以信步离开，让女人等待着逼近的死亡的审判。
虽然憎恶，但他没有生啖人肉的习惯。
鸦群会处理掉这些。
单单是这些日子，赤源山周围的鸦群就壮大不少。
但突如其来的异动打乱了他的计划。
堪比地龙翻身的震动让群山震颤，地面颤抖着传导那无声的咆哮。
林木摇晃，万灵匍匐。
湖中之地，突然升起了氤氲雷云，泛着可怖的红芒。
震耳欲聋的轰鸣在此刻无声。
像是一场雷暴被按住在了山林之中，而后挣脱回归高天。
“不——！”
愤怒的虎嘶吼。
那挥之不去的噩梦，居然在此刻重现。
被他注视的大蛇在瞬间就被那猛烈的光和热吞噬，就连他，也被拍在了山崖镶嵌。
失去自己的意识。
……
山林之外的人们同样惊愕。
“疯子！那个疯子！”
那些个往日养气功夫极好的族老在小辈的面前，不顾丝毫风度的愤怒咆哮。
连宁全骂他们老东西的时候，他们也只是沉默撇过。
而如今，甚至能看见他们苍老额头上重振雄风的青筋暴起。
谁让宁全动用这东西的？！
他是想要拉着整个家族陪葬吗！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仿佛被抽调了脊椎，在愤怒的咆哮后跌坐泥泞，流下浑浊的泪。
面色瞬息由怒红抽为灰白。
他们无法想象今后的时光。
搜山动私兵，不过是小打小闹，这是官方默许的范围之内。
家族需要打压，异类就不需要了吗？
有人替他们拼死拼活挣来殊荣，让官方对于家族的逾规视而不见。
一些枪杆子能有什么祸患？
但现在，他们将超越规则之外的东西藏了起来，甚至动用。
就像是封建的王朝，藏剑与甲，是截然不同的结局。
他们不惧怕异类玩家，是因为有官方为他们撑腰。
人类与异类为什么罕见的对这一场持续数日之久的围剿保持缄默，不就是因为他们都在规则之内执棋吗？
可是他们有人打破了规则，摔掉了棋盘。
别说是异类的王者，就连官方也再容不得他们。
他们已经记不得，除去演习之外，上一次在自己的国土范围内动用这东西是什么时候了。
那些异类会以此为契机，索要更多。
其余的曾与他们共同举杯襄助盛世的家族会露出獠牙，充当豺狼虎豹，从他们的身上撕下鲜美的利益。
侥幸到了最后，能迎接的也不过是官方的铁拳镇压。
数十年的光辉都随着那东西的爆炸而烟消云散了，梦不是醒了，是碎了。
……
在谁也没能预料到的战场上。
灰白的世界再度转为鲜艳的彩。
生机在女人的身体之中绽放，趋于停滞的心脏再度跳动。
女人，不，应该说是宁全。
她睁开了眼。
注视着自己龟裂的躯体。
可惜了这么一副上好的容器。
他叹息。
本就只有两具容器，最好的被大蛇斩杀山林之中。
勉强与他契合的也是碎裂到了这般模样，经裂的五脏六腑不知道得花多少道具才能养回来。
拖拽着垂死的身躯向着大湖前进。
他知道，在此之后，宁家将会被烟消云散。
宁全的名字将会被万人唾弃。
但他在乎吗？
宁全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他的朋友。
走进，翠绿挺拔的树被拦腰截断，吐出他们漆黑的刺。
大湖拍岸，蒸腾出大量的水汽，因为高温而扭曲虚幻，澎湃奔腾热浪。
泥泞的土地留下传说中旱魃行走过留下的痕迹。
干燥龟裂，黑色的皮靴踏在上面，扬起了滚烫的沙。
此地的炽热尚未散去，炙烤着他这副脆弱的躯壳。
但那双眸子之中，只有坚定而又执着的贪婪。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必须趁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带着赤蛇的尸体离开这里。
居然还没有死？
他打注视着这头堪比四次进化的大妖。
连宁全也不得不倾佩赤蛇的顽强。
哪怕他动用的那东西只是最小当量的弹头，却也足以将一切推平。
可在爆炸留下的深坑之中，岩石如同水一般的流淌，散出璀璨色彩，但赤蛇仍旧在不安分的扭曲。
美玉一般的鳞片炸开，血肉横飞焦黑，整段的脊骨如麻花一般长牙舞爪。
清晰的看见蠕动的焦黑血肉与漆黑的骨节。
是那般的丑陋，而又诱人。
那双漆黑的瞳孔仍旧怒目睁开，也对，蛇类哪里能够闭眼？
宁全嗤笑，很快，这东西的血肉就会成为自己的一份子，为自己带来伟大的——进化！
……
“爷爷，我怕。”
稚嫩的孩童在土石的房屋之下颤抖，被蜷缩的干瘦老农死死护住。
“别怕，有山神大人呢，山神大人会保佑咱们的。”
老人出声安慰，但黝黑的眸子中同样不安。
“生哥哥说，他们就是冲着山神大人来的，山神大人会死吗？”
孩童带着哭腔，他喜欢庙中供奉的那条大蛇，爷爷说，是山神大人救了自己。
老农沉默良久。
“山神大人是大山的化身，大山不会死的。”
他呢喃着。
千年万年，万万年，无论是历史还是神话传说，赤源山从来都在那里，注视着他们一代又一代。
大山，是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