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话的文学评论家和经济学家

1980年5月7日，我的博导恩师谢冕先生在《光明日报》发表了文章《在新的崛起面前》，文章讨论的是中国诗歌的路越走越窄，在诗的暗夜，要对新出现的朦胧诗持宽容态度。文章发表的背景是在20世纪80年代思想解放之初，一批以北岛为代表的诗人，用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写法，写出了一批伤感的诗歌。因为诗歌隐喻、晦涩，激怒了一批当时具有垄断话语权的文坛大佬。所以当朦胧诗出现后，官方媒体掀起了批判热潮，有三个人被批判：谢冕先生、孙绍振先生、徐敬亚先生。当时只有孙绍振和徐敬亚两位先生受到冲击，谢冕先生只是被诗歌界冷落了。前几年，我问谢老师，为什么他们受到了冲击，您却没有？他想了想说，因为他在北大。这句话使我很受冲击。20世纪80年代北大思想活跃、环境宽松，保护了谢冕先生这些讲真话的人。

从谢老师也可以引申一个话题，我们需要讲真话的制度，我们需要给讲真话的人一个宽松的理论氛围和价值支持。谢冕先生可以一直讲真话，这个意义上，他是中国诗歌的良心。在经济学界，张维迎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讲企业家精神，他的观点没有变。在他当院长的时候，他就在讲市场经济和企业家精神；到现在的辛庄课堂，他还在讲企业家精神。最近，他又出了一本书——《重新理解企业家精神》。维迎老师有他鲜明的特色，但是维迎老师胆子一直没有小，声音一直没有低。所以，中国的民营企业需要这样的守护神，中国的企业家精神需要这样的吹鼓手，中国的经济社会发展需要这样具有独立人格且说真话的人。

陆游有两句诗这样写道：“花如解语应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这两句诗，是大前天和我的恩师吃饭时他讲给我听的。他的解释是，陆游的意思是女人如花，如果她太善解风情，就会是非很多。什么最让人喜欢呢？石头。因为石头什么也不说，可沧桑的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耐人寻味的痕迹和鲜明的特点，这是最让人喜欢的。你可以看它的外形美，感受它的质感美，但是它不多事。

借这个典故，我们总结一下我们希望的经济学家：不要揣测孟尝君的心思，不多事，好好立足经济学家的本分，去研究、去讲解、去宣扬。是对是错都没关系，因为我们经历的是一场从没有过的市场经济革命。你最好甘愿做一块从不多事的石头，一直不变形不变色，守住你经济学家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