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秘书
随着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身着深灰色长袍，带着金框眼镜的儒雅男人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
官员们看清了他的脸，纷纷站起，冲着他拱手问好：
“沈秘书好！”
沈秘书？
吕兰清面带疑惑的看向英敛之和傅增湘，希望他们能为自己介绍一下这位人物。
英敛之轻声道：“这位是袁世凯的门生沈祖宪。他曾和袁世凯一起出使朝鲜十余年，现在是袁世凯的秘书和心腹。”
“傅增湘曾跟我说过，他出现就相当于袁世凯亲临。”
吕兰清了然，难怪这些官员们见了他就像老鼠见到猫，一个个恭敬得不得了。
刘大人对沈祖宪也很客气，冲着他拱手道：“沈大人！”
沈祖宪冲他回礼：“刘老先生，许久不见，怎么如今开始为难一个小姑娘了？”
刘大人尴尬笑笑：“不过是在女学上有些争议罢了，我还不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
“噢！？”
沈祖宪挑眉，来回打量着他和吕兰清，金框眼镜下的双眸散着精光，笑容儒雅，却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那就好！我还以为，您要反对袁总督的命令呢！”
刘大人自嘲一笑：“沈大人说笑了，如今女学校舍都已建成，木已成舟，我们再反对又有什么用？”
沈祖宪拍了拍刘大人的肩头：“我记得天津官员除了您，都已经调去别处了？刘大人果然识时务！难怪这么多年还坚守在这里。”
刘大人面色一变，立马作揖道：“在下年事已高，经不起长途跋涉，想好好留在天津陪陪家人，所以拒了升迁的机会。”
“噢~？”
沈祖宪点头，眯着眼笑道：“刘大人很顾家嘛！”
刘大人点头。
沈祖宪看向身旁已经呆了的方若，问：“方先生，不请自来，您不会怪罪吧？”
方若的头摇得像七月里的扇子，谄媚道：“您大驾光临，我欢迎还来不及呢！怎么敢怪罪您呢？”
沈祖宪笑道：“袁总督听说女学已经竣工，让我到天津来看看，顺便再看看你们需不需要什么支持。”
他说着，目光在大厅里的官员们脸上一一扫过，继续道：
“袁总督很重视女学，希望你们能把这所学堂办好，最好能成为全国模范。”
筹办组成员们起身作揖道：“我等定全力以赴！”
沈祖宪点点头，目光停留在吕兰清和吕蕙如身上。
“两位吕小姐果然端庄大气！希望二位将来在校任职时能将毕生所学都教给学生，让中国女子也能有你们这般的气度和修养！”
吕兰清和吕蕙如福身道：“我们定然不会辜负袁总督的一番苦心！”
沈祖宪点点头，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走到了最后一张桌旁坐下。
随后，他又挂着他那招牌式的儒雅笑容，冲着刘大人等保守派官员招了招手：
“刘大人！你不会介意与我同坐吧？”
刘大人答：“自然不会！”
他说完，快步走过去，坐到沈祖宪身旁。
吕兰清看着他佝偻的身子，忽然觉得他好像又老了一点。
其他保守派的官员们见状，也纷纷入席。
宴席这才算正式开始。
方若举酒，讲了一段开场白后，描述了女学的宗旨、计划和章程，最后又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希望各位日后可以多给女学一点支持，也可以把家中女儿送到女学就读。
官员们无不应允，有几人甚至当场决定为女儿报名。
吕兰清为他们做了登记，却见他们便立刻举着酒杯朝着沈祖宪去了。
吕兰清心里清楚，他们不过就是看沈秘书在这里，借此机会让自己出个风头罢了。
她叹了口气，觉得他们实在虚伪无比。
他们坚持的伦理纲常，在利益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官员们不知吕兰清在想什么，他们都围到了沈祖宪身边，扬起讨好的笑容，渴求着对方能在总督面前为自己讲几句好话。
宴会到了后半场就变得十分无聊。
没人找吕兰清和吕蕙如说话，她们俩也乐得清闲，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保守派的官员们和沈祖宪坐在一桌，都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加上前来敬酒的人把整张桌子围得水泄不通，让他们更是避无可避。
王郅隆和方若混迹在一众官员里，如鱼得水，时不时与对方称兄道弟，又打探着有没有什么赚钱的营生，能不能指点指点。
英敛之看着大厅里你来我往的应酬，一个人喝着闷酒，偶尔会红着脸颊嘟囔什么“狼子野心、只手遮天。”
看样子是看不惯这群人对沈祖宪，或者说，是对袁世凯的恭维。
直到华灯初上，官员们才趁兴而归。
吕兰清和傅增湘等几个没有喝酒的人为每一个官员叫了车，直到将所有人全都送走，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应酬一直是这样吗？”吕兰清感觉很累，疲惫地问傅增湘。
傅增湘他点点头，表情也有点劳累。
“噗！”
身后忽然传来笑声，吕兰清回头一看，沈祖宪竟然还清醒着！
她福身道：“沈秘书！”
沈祖宪笑道：“吕小姐今天那番话，可算说到了袁总督心坎上，他来之前也让我叮嘱你们：
“女子学堂同男子学堂一样，都是为了国家塑造人才，让你们万万不能以妇德为主教导学生。”
吕兰清点头：“让女子不失为人，这亦是我的初衷。”
沈祖宪赞道：“吕小姐果然好志向！”
吕兰清看着他，见他言语间逻辑清晰，行为举止颇为正常，甚至连脸上都没有一点红晕，不禁好奇：
“您喝了那么多酒，怎么看起来一点事没有？”
沈祖宪笑着从衣袖里撤出一块毛巾，轻轻一抖，酒水便洒落在地上。
吕兰清挑眉：“您也会用这等偷奸耍滑的伎俩？”
“哈哈哈哈！”
沈祖宪被吕兰清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解释道：
“这是外务部的基本素养，要知道，中国人都是在酒桌上谈事情的！”
“不过。”
他看向方若：“还得多谢方先生，后来给我装了一酒壶的水。”
方若咧嘴笑道：“沈先生为我等撑腰，自然不能让您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