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封信
火兔同学:
您好,首先,您说话带刺,我的评价是,您是一朵在阴暗角落独自绽放的玫瑰花,光线不好,您的红上蒙了一圈黑,那些想去欣赏的人都被您上边那暗刺给吓跑了。
还是很高兴您能打开这一封信,我可以不可以这样理解,这就算是您,接受了我对您发出的笔友申请。
您也许不是白玉人,所以我想着先向您介绍我的家乡白玉。这是一个地穷人不穷的小城市,它的每个角落都窝着几只害群之马,就比如说我,唯一不同的是除了害群之马的名号,我还同时拥有着边缘人物的称号。
我还记得一年级时,父亲送我去素描班,我去了。家长参观日所有同学都能画得有模有样的,但我把擦拭的橡皮泥掰成一块一块的粘在画上,在画了几个喜欢的奥特曼,说是奥特兄弟遭遇埋伏。
当时一个同龄的孩子冒了出来指着那幅画对我说,我就是这个素描班的害群之马,父亲先是骂了那个同学,在骂了我,他骂那个同学算个什么玩意,在骂我画了个什么东西。
在场家长都来参观了我的画作,他们纷纷安慰父亲说,是毕加索的抽象风格,是艺术。我父亲可不听,他说不管什么毕减索,毕乘索,画出这样的画就是白瞎了他的钱。当天父亲骂骂咧咧的看完了所有的画后,没让我继续上素描班。
我父亲的前期在我看来是个雷公,记忆里他的眉头永远都是紧锁着的,他那皱起来的眉头就像一把永不上色的不锈钢防盗锁,让那些小偷小摸的人看到就离得远远的,当然也有些尝试着去撬开的人,就比如说我的母亲。
母亲跟父亲的不同处就是她跟我说话只会好声好气,不同的也是她会拿衣架打我。还记得她前期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如果问题能用嘴解决,那人们就不会发明衣架。
可以说两公婆一个主文一个主武,出发点就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出人头地。
二年级时母亲送我去奥数班,我去了。班上的老师是个笑起来似和蔼可亲,仔细看却一脸横肉的人,当时的我看着她那个笑容,觉得像极了电视上的鲁智深,好怕她下一秒就能把招生处的课桌给倒立起来。
那时的我得出结论,在这个地方绝对会出问题,果不其然,我因为太跳,每次上课都得搬着桌子坐在老师的旁边,同学们还给我起了个外号说我是边缘人物。我觉得挺酷的,因为那时电影院上了一部好像叫什么边缘杀手的电影,我大大方方的对全班同学说,以后都得叫我边缘人物。
我记得在那的最后一次课是因为我把我的蓝笔弄坏了,笔芯流出了很多墨水,墨水还不小心溅到了老师的裙子上,我出于好心帮她擦了擦,可没注意到我的手上也满是墨水,这一擦,老师的白裙子成了蓝裙子。当晚放学我就站父亲跟老师的中间,听着两人回合制一般的互骂。
父亲说:不就是条裙子吗,你至于骂我小孩吗?
老师说:这是我男朋友分手前送我的礼物。
父亲说:我一大堆老表还单身,赔你一个男朋友不就完了。
后来老师跟我的一个表叔谈了恋爱,结没结婚我不知道,如今跟父亲聊天回忆起这件事时,我问过他,当初为什么不赔裙子而是赔男朋友,他说解决问题先得找源头,裙子只是众多矛盾中的一件小插曲,而男朋友才是主要矛头。我恍然大悟,表示赞同。
可那时候的父亲还不具备跟我好好说话的技能,从奥数班回家的路上,父亲一直就对我言语攻击,说了什么我记得不大清了,也不需要刻意的去想起也能知道,无非就是那个一直没变的模版,从我出发在到他最近生意不顺上,最后在上升到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爷爷的身上,他说如果爷爷在他小时候懂得跟他讲这些道理,他早就飞黄腾达了。
一回到家母亲就叫父亲闭嘴,说骂这么多管什么用,不听还是不听,随后去阳台拿了个衣架回来招呼我。我也不会傻站着,我会利用家里那些我提前熟悉的地形躲避伤害,可是没用,毕竟那时的我体能是有限的,而年轻的母亲体能却是无限的,好像今晚衣架落不到我的身上她就睡不着觉一样。直到现在,每次回家帮她晾衣服时,看到她拿起衣架我的第一反应还是跑。
每次母亲接我放学时都会沿着菜市场找一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兴趣班,可她能找到的我都几乎上过了,离开得并不怎么光彩,愧对师恩,也愧对父母的钱包。
而当时我上了三年级,学科里引入了英语,我妈知道后当天又带着我沿着菜市场找了一圈,一圈不够在找一圈,我当时坐在母亲的后边紧闭双眼,祈求着不要有英语班,可我这不祈求倒还好,一祈求了我妈就叫我下车,她终于找到了她想找的英语兴趣班。
那是一栋建在垃圾场旁边的老楼,门口前的几个英文字母好像是刚刚才贴上去的,无比崭新,我还记得当时里面那个年轻的女人挺着大肚子,一边扫地一边招呼母亲的样子。
母亲先是问:老师,他刚上三年级,您收不收他?
母亲指着我,我的视线在那名老师身上,我当时只觉得她好可怜,身体不方便还要干活,注意到她看我的目光后,我把脸转向一边,祈求着不要收我,不要收我。
老师说:那肯定收啊。
我当时悲哀的长叹了一口气,说了句哎呦。母亲笑得可高兴了,她问老师要去哪里缴费。老师回答说,她这里刚刚开班,先让我来上两节课,我觉得合适了在缴费。
我对着老师狠狠的点着头,当时心想来混两节课就跑路,看着老师时,她在对我笑,她的笑容跟奥数班的那个老师不一样,当时觉得她好像是我奶奶,只有我奶奶才会只有对我笑,不过她很年轻,没有我奶奶那样那么多皱纹。后来读多点书才知道,那叫慈祥,不过慈祥也并不适用在当时她的身上,我想,那叫温柔。
听了老师的话,母亲说:不用他觉得适不适合,我觉得适合,老师,他就交给你了。
说完后,我妈接了一个电话丢下我就走了,因为这离家也不远,几步路的事情,当时老师都没来得及喊住我妈说明天在来上课,她就走了,也就是从这天起,母亲再也没有接送过我,甚至后面提起这件事时,我妈才告诉我,是因为家里那时候来了单很大的生意,她得回去处理,处理完回来后发现我能自行回家自行上课了,便也就不在接送我了。
老师对我说:你妈妈好像很急着把你出手一样,你是混世魔王吗?
我回答她:不是,我是害群之马,边缘人物。
她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说:不知道,反正就是很不好的意思,是坏人的意思。
她说:明知道是坏人你还说得这么骄傲,你喜欢当坏人啊?
我说:我觉得当个坏人挺帅的。
她先是带我参观了教室还有给我发了课本,她告诉我这几个教室都用不着,因为她现在只有两个学生,所以在招生台给我们上课就可以了。我问她那另外一个学生也是被家人逼着来的吗?她说不是,另外一个学生是她的亲戚,从幼儿园就开始跟她学英语了。那天老师把我留下来吃饭,盘子里只有一个鸡腿,老师毫不犹豫就夹给了自己吃,她说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更小的宝宝需要吃。
她说他在一中重点班当过老师,但是一中制度太严格,把学生分成了三六九等,那些好的资源全部都给了重点班的学生,她看不惯这样就离开了一中,出来自己开英语班到,她来做老师完全是出于自己的一腔热血,她跟我说白玉之前一直没有正规的英语辅导机构,身为正经研究生出身的她就是想回到家乡传播英语,让更多孩子都能接触到英语。当然其中也有她想吃红利的想法。
我问她这算不算为白玉人民做贡献了?她说应该算。我又问她那你收不收钱?她说废话,不收钱吃什么?
第二天下课后我被留了堂,原因是什么我忘了,因为在我的小学时期被留堂是常事了,那天是等到学校里的路灯全开后,我才得离开,离开学校我直接就走到了英语班,老师问我这么久才过来,我说我被留堂了,她说像是我做出的事情。这好像种下了一颗种子,在学校的我不被留堂后,转头就在英语班留了堂,不过这也是后来的事了。
当时我刚到没多久,一个女孩,也就是老师的第一个学生也到了,我很好奇,是觉得她这么晚才来,是不是跟我一样在学校被留了堂,那要是这样我算找到了组织。这个女孩好像很喜欢吃黄桃罐头,我当时不知道那个叫做黄桃罐头,我以为是果冻什么的。
我问她:老师,她就是你那个亲戚?
老师回答我说:是啊,不过上课了你们就都是我的学生。
她放下书包,径直的走到书柜拿了自己的课本,期间我跟她一直对视着,我当时只是想看看从幼儿园就开始学英语的人是怎么样的,而她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坐下来后,她问我:你盯着我干什么?
我说:你好看。
我这句话把她整不会了,现在的我回想起那句话我也不会了,也许是因为父母常年都在追狗血爱情剧,受到了他们的影响,才说出的这句话。倒是老师却一直在哈哈大笑,她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小子,有出息。
我有点馋她手中的罐头,因为她一口一块,动作不拖泥带水,好像是什么人间美味一样,我咽了咽说:你吃的是什么?
她说:不告诉你。
老师给我起了个英文名,她说以后在这里要用学到的英文聊天,我说好的,后面我说:miss黄,where is wc?
miss黄,sunny,弯伤耗,sorry甘亚弯呆科奔乐。
后来老师跟我说,你还是说回中文吧。
sunny我叫她三里,后边干妈说这是小太阳的意思。
小太阳说我口语有一股在日本生活的洋鬼子味,我觉得她好嚣张,像暑假的太阳一样嚣张,他好快乐,每次都蹦蹦跳跳的来上课,她好厉害,居然会骑自行车。
我问她:你摔了几次才会骑自行车?
她说:我没摔过,你不会不懂骑自行车吧?
我说:我学不会。
那天放学后小太阳说要教我骑自行车,我拒绝,因为回想起在老家父亲给我买了一辆自行车时我是喜悦的,可在他的言语攻击下练自行车,总是练不会,他说他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能放开双手骑车了。渐渐过了这么些年到如今还是学不会,甚至看到自行车都会浮起父亲那张防盗锁的脸,后面我自爆了,我把车拉到一个下坡处,滑了下去,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能骑着走的自己,不过最后我飞了出去,车也磕变形了,幸好我飞到了一块草坪上,要不然人也变形了。
她说要是我学会了,她就跟我分享黄桃罐头,我答应了。
我记得那天我摔了很多次,但最终还是能勉强骑着走了。
小太阳说:你好笨啊,不过你摔的次数比我少。
我说:那你是不是比我还笨。
她说:你把我车摔坏了,你要赔我。
那时候班里的同学们穿鞋都穿有鞋带的鞋了,我妈见状也给我买了一双,她告诉我以后都得穿鞋只能穿系鞋带的鞋子,她交了我几遍,可我见太复杂,不想学,便直接把鞋带塞进了鞋子里,我的父亲看到后又发作了,他说我这么简单的绑鞋带都学不会,期末考试肯定考不好,我天生反骨,但对于父亲不好明面表达,因为太高太强壮了,要是母亲的衣架沦落到他的手上,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只好直接罢考,虽然我知道最后还是会遭受皮肉之苦,但也算出了我这口恶气。
果不其然,期末考试后,父母先是看到了我那90的英语成绩,喜笑颜开,我问他们我优不优秀,他们说要带我去吃麦当劳,我听到后在把我拿两张合起来不够二十分的语文数学试卷给他们看,他们直接变了张脸,叫我跪下。
那次玩大了,他们把我的手提电脑给没收了,说这个寒假都不给我用,而且要我写完暑假作业才能出门,不过好在我把家里能藏电脑的地方都摸了个清,当时感叹,如果我是我的父母,我不会收电脑,我绝对会把路由器给带出去。不过我不敢玩游戏,因为一玩游戏我就会忘记时间,被现场抓包,我是直接打开聊天软件找老师诉苦。
我说:老师,我去不了寒假班了,家都不给出了。
老师回复我说:不会吧,你这次英语考这么好,你妈还给你报了假期班呢。
我把事情一一到来,老师看后回复我:你挺牛的,说点好话给你妈妈听,或者写封检讨给她看吧,她开心了你就能出来了。
我当时还真就拿起纸笔写起了检讨书,不过写着写着我发现不对劲,我想起爷爷看的打仗片里的台词,有压迫就会有反抗。觉得我没做错什么,我只是合理的反抗了,为什么要写检讨?想到这我把这张写了一半的检讨书折了飞机飞掉了。
并且,我想以绝食为武器,坚持斗争到底。我当时已经能想象到父母抱着我求求我不要死,求求我吃口饭的样子,我不经失笑。可当晚母亲做了可乐鸡翅,跟我说只要我好好认个错,这事就算过去了,我直接以诚恳的态度向父母认错了。
寒假班没在教室上,而是去到了老师的家里,她说都没有小孩来报名寒假班,他们考得太差了。当时她还提了一嘴,说铁打的小太阳,流水的学生。
我问:不是因为考得差才报班吗?
她说:就是因为我教的不好,他们才考的差啊。
我说她教的很好啊,要不然我会怎么考这么高分。我戳了戳小太阳,说她考得一定没我好,可是她考了一百分,我说下次考得一定比她好,可是下次却一直到现在都没能实现。
小太阳说:你这么笨超越不了我的,你看你鞋带都不会绑。
正是因为这个鞋带,害我被关了禁闭,受尽了屈辱。我当时看到这个鞋带就来气,恨不得拿剪刀把它给剪掉。
小太阳说:我也不会绑鞋带,但是我有一个方法。
把两条带子折起来,叠在一起打个结,这样就成了一个蝴蝶结。我当时只觉得她好厉害,而我是真傻,老师问我:你不会系鞋带,学校的同学不笑话你啊?
我说:我是害群之马,不会绑鞋带是我的特权,如果我会绑我就不是害群之马了。
小太阳说:你现在不是害群之马了,你是快乐小孩。
她说我是快乐小孩,被打被骂后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嘻嘻哈哈的。我也给她起了个外号。
每年除夕时,父母都会跟他们的玩伴们一同出发旅游,我一次都没跟去过,不是因为他们不要我,而是因为我不想听我爸在车上啰嗦,我妈在一旁跟他理论,最后引发一场激烈的辩论,我每看到这一幕时,都害怕他们直接动起手来,好在他们只会对我动手。所以每年我都会回老家待着,我当时严重怀疑就是父母不想给我发红包,到现在母亲跟我说我才得知,当初父母跟家中亲戚的关系闹得很僵,我才恍然大悟。
那年除夕,老师邀请我和小太阳到她家吃年夜饭,饭桌上老师问我在这上课是什么感觉,我回答她说,我从来没上过这么好的兴趣班,主要是老师一直在我父母面前使劲夸我,让我少受了些精神攻击与皮肉之苦,她又问我如果她不当我的英语老师了,我还会喜欢英语,学英语吗?
我说不会,我从来没喜欢过英语,我喜欢的是你,喜欢的是小太阳,喜欢的是这个英语班。
我都不敢相信当年的影视剧教会了我多少台词,当时电视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整间屋子都只有电视主持人的声音,还有我吃炸虾发出的咔咔声。
我抬头一看才发现老师和小太阳都在看着我,特别是小太阳那个样子,我忘不了,她像是被暂停了时间一样,一大口饭储在她的口中,让她左边的脸鼓了起来,她睁着她那双大眼睛看着我,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我对她说:你这样好像我家养的仓鼠。
老师的哈哈声打破了局面,她拍着我的肩说:你小子以后一定有出息。
随后她问我:你为什么喜欢我们?
我说:老师你很厉害,当初怀着宝宝都能一个人教我们一群学生,现在一个人带小孩都能做出一桌子我没吃过的菜,是女中豪杰。
我当时虽然年纪小,但也并不傻,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老师没有丈夫,母亲也经常问我,老师的丈夫是做什么的,我说是秘密特工,在外执行任务的,不要告诉别人。离谱的是我妈居然还信了。
接着老师又问我为什么喜欢小太阳,我回答她说:她也很厉害,什么都会,也会教我,虽然有时候也会说我笨,不过我接受,毕竟我真的笨。
有问我必达,可能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了去评价别人。我这个英语老师是个喜欢来事的人,她的哈哈就没停,她问我小太阳长得漂不漂亮,我如实回答,甚至举例对比,直到现在我还觉得,我的审美一直是没有问题的。
小太阳一直在拍老师的手臂,叫她不要在问了,而我还是在那滔滔不绝,这个场面现在回想起来,挺快乐的,不过换个角度看,有人怪尴尬的。那天小太阳很闷,像是太阳被乌云挡住了一样,直到十二点时,她才说句话,当时我不明白她为什么,现在知道了。
老师准时给我们发了红包,送上了祝福语,并又拿了第二个红包给我们,说第一个是给我们拿去花的,第二个是给我们父母没收准备。小太阳送了一个水晶球给老师,说祝她年轻漂亮。轮到我时,我懵了,因为我没有准备有什么礼物。
我只能说:老师,您缺儿子吗?我给您做干儿子吧。
老师说这是她收到最重大的新年礼物,多了一个这么大的干儿子,她说看来以后不用去养老院了。
我给干妈的英语班做了很多宣传,我当时还把学校里几个玩的好一些的同学给拉了过来,他们也不是什么善茬,当他们的父母知道我带他们去上课时,是一百个支持,干妈是个好老师,可不是个商人。
随着慢慢长大,我也越来越跳,我做恶多端,说起英语班里的老师,我觉得我特别对不起两个老师,一个是miss陈,另一个是miss沈,我的干妈那时候因为要去旅游,不方便给我们上课,她聘用了一个年轻的老师来,这个老师对我们很好,因为她不上课,她给我们玩一节课的游戏。
我很记得她来上第一节课时,她问我们干妈是如何给我们上课的。我带头回答她说,干妈是让我们读一读单词然后就给我们玩一整堂课的游戏,离谱的是她居然信了。还真就这样给我们玩一整节课游戏。
干妈旅游回来后,她问我新老师怎么样?我如实回答说,特别好,天天给我们玩游戏,毫无压力。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那位陈老师。
随着干妈的学生越来越多,她还办了初中班,原先的那栋垃圾场旁的小楼也不用了,搬去了菜市场正对面的那一条巷子里,也许是有过小时候调皮被父亲关到小黑屋跟老鼠共处的经历,当时的我特别怕黑,特别怕老鼠。而且五年级后我的课都被安排在了晚上,一周一次,我第一次走进小巷子里的那间大楼时,大门是两大块木门连接而成,上边还漆了一层红漆,不知道是抛过光还是被岁月留下了一层油渍,这使得它红得发亮,也让我看得心中发凉,推开门进去后,是只见充电箱发出的绿光,除外没有一丝亮光,我当时以为是房东没钱交电费,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房东想要省电费,才拒绝开灯,还好当时在干妈的争取下才让楼梯有了照明灯,不然要摸着黑上六楼,也许会课堂未到而中道崩殂。
当时每次上课我都会在聊天软件上问小太阳:你到了没?你什么时候到?等等我。
而我则会跟在她身后,让她帮我开路,毕竟小太阳不能白叫,身为太阳就要照亮黑暗,赶跑老鼠。
有一次她问我:你是不是怕黑。
我如实回答,还帮她补充了一句:还有老鼠,黑色的都该死。
她说:我要跟同学们说,让他们看你笑话。
我说:那你就没什么怕的吗?
她说:我什么都不怕。
我说:你真幸福。
干妈去带初中班了,她又给我们聘了一个新老师,这个老师不像教英语的,倒像教数学的,跟我奥数班的老师长得很像,也是和蔼可亲却又一脸横肉,不同的是她带了一把黑框眼镜,相当有压迫感,听她说她以前是白玉一中重点班的英语老师,班里的同学都喔着欢迎她,可我不佩服她了,我觉得我干妈堂堂英语研究生比她厉害多了。
干妈立下了一个新规定,说是要以积分来兑换奖品,积分可以从平时起来回答问题获取,也可以跟积分多的同学PK,输的一方要支付对方十积分,我当时以为PK是PK什么都可以,便拉着我的同桌去比试踢球,不知道我从哪搞到一个气排球,跟他下课就踢,因为英语班是一条长龙式的走廊,很适合踢球,结果我把同桌的手给踢肿了,那节课的听写他肿着手,我说:我帮你写,你原谅我,再转十分给我行不行?
他说要帮他及格,而且一次不行要三次,我答应了他的条件,转头去抄小太阳的听写。被miss沈抓了个现行,最离谱的是她天天去我干妈那告我的御状,后来听干妈说,她想搞分班,分重点班和普通班,干妈觉得她特别离谱,大家都是来这学习的,只有小学班和初中班。
后边我太闹腾了,赛季末我冲分,每次都举手回答问题let me try,可站起身来却说了半句就让小太阳帮我传答案,所以我们每节课都与之作对,一次下课她气到不行跑去又跟干妈反馈,小太阳说我又被告状了,我便偷偷跑到办公室门外偷听,通过声音可以分辨出谁是谁。
沈说:这个学生太闹腾了,他在我教不了。
干妈说:学生需要引导,你不要老搞你在一中那套。
沈说:他在我的班我就不教了。
干妈说:不教就辞职。
形势很不对,我没想到会闹到这一步,便想偷偷绕过办公室离开。但沈的一句话把我拉了回来。
沈说:在你这干赚的钱都背着良心的,难怪你之前从一中离职,我看是被开除的。
说的好难听,我听不下去了,我对小太阳说:我要进去伸张正义,你跟我一起,团结就是力量。
小太阳没晃过神来,就被我拉着一起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在受了我那老父亲的言语熏陶下,我也学会了很多捞人的话。
我当时气上心头,对着她就说:你没良心,你们也配说我干妈坏话,我干妈是正宗研究生,你是畜生!
她指着我骂了很多歹毒的话,我看着她的表情从愤怒转到释然,话语从歹毒转到平常,好像是把所有受过的委屈都倾述出来了,他从一开始的紧锁眉头到眉头下垂,眼睛也从目瞪圆睁到潸然泪下,她最后跑了,不过跑之前还记得带上干妈给她的工资。
目送她离开后,干妈指着我身边的小太阳说:你怎么也跟他闹?
我注意到旁边拿书包遮住脑袋的小太阳,我说:我把她拉来的
说着我把她的书包扯了下来:你挡什么?
小太阳说:沈老师说话喷口水。
干妈说:刚刚那个女人对你们说的话,你们当作没听见啊。
我问干妈我做的是不是太过分了,要不要去给miss沈道个歉,干妈说我骂得好,我不骂她也会这么骂。miss沈是被一中强制离职的,因为她太传统了,被好多家长学生投诉,一次她在班会上嘲讽普通班的学生说吃多点荔枝全体上大专,被狠狠的举报了,还被拍了视频。她过来求干妈才看在之前同事一场收留她在这里任职。
干妈说:你这个混世魔王还得是我带才行。
我说:我是害群之马,不是混世魔王。
六年级时的那个寒假,父亲说他联系了白玉最好的那个初中的领导,他让我这次考试考好一些,这样他有底气让我进那个最好的初中,我认真考了,不认真考还好,一认真数学就考了一个八十八,当时家规是成绩不得低于九十分,回想起那个八十八分要是放在我高中时的数学,我家应该会放炮仗庆祝,当天父亲很生气,说我让他很没有面子,他在领导面前说过我三科成绩都在九十分以上。我那时也大了,母亲不好在拿衣架动手,她转换了一种方式,就是说离婚。
母亲说:你在考这么差我就跟你爸离婚。
这句话也是后来她经常说的,这话要是在晚个十年出现在我耳边,我一定会说:早该离了,你儿子现在也能赚钱了,反正你们都过得不快乐,早点散了各回各夜。可是当时年纪很小,离婚这个词只在电视里听过看过,男女主角都演得刻骨铭心,肝肠欲断,最主要是里头的小孩哭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我害怕了,不得不说这句话对当时的我是有杀伤力的,我害怕没人要我,我最后得流浪街头乞讨为生。我当时脑中已经看到了父母在把我推来推去的场景,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找干妈。
我是哭红了眼睛去到干妈家的,因为想着眼泪能增添一些感染力,可没想到小太阳也在这里。
小太阳说:快乐小孩,你哭鼻子了?
我说:干妈我没家了,我爸妈要离婚,你收养我吧。
干妈说:你爸妈骗你的,我今天还刷到你妈的朋友圈,说你爸送了个新手机给她。
小太阳说:是啊,我爸妈之前也闹着要离婚,后面又给我生了个妹妹。
我说:那如果他们真离婚了,我没家去了怎么办。
干妈说:那你来干妈这,干妈养你。
小太阳说:你在哭我就叫你伤心小孩了。
我说:不哭了,我也不怕他们离婚了。
火兔同学,这次的故事就分享到这,我还有很多故事,如果您愿意看,我想跟您分享,如果可以,我也想听听您的故事,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虽然没有酒,但是以字会友是真的。
最后跟您分享一句诗词: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祝您前程似锦,吉祥如意,每天都能带着笑脸过好每一天。
陌生人:快乐小孩
二零二三年六月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