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樵夫的茅屋
这是一所樵夫的茅屋，里面的摆设简陋、土气，有壁炉、炊具、柜子、木箱、钟表、纺车、水缸等。柜子旁边趴着一条狗和一只猫，柜子下面的抽屉里摆着一大包糖。墙上挂着一个鸟笼，里面有一只斑鸠。
可爱的迪迪尔、米迪尔兄妹和他们的父母就住在这里。迪迪尔是哥哥，米迪尔是妹妹。这时候，迪迪尔和米迪尔正在小床上睡觉，妈妈帮他们掖好被子，俯身看了他们一会儿，就离开了。然后，两兄妹醒了。
迪迪尔先叫：“米迪尔！”
米迪尔也叫：“迪迪尔！”
迪迪尔问：“你睡着了吗？”
米迪尔说：“你呢？”
“我没睡着，要不然怎么跟你讲话？”
“今天是圣诞节吧？”米迪尔问。
“明天才是圣诞节，可是圣诞老人今年不给我们送礼物了。”迪迪尔说。
“为什么呀？”米迪尔不明白。
迪迪尔解释说：“我听妈妈说，她没空到城里，通知圣诞老人给我们带礼物过来，但是她明年会有空去的。”
“还有很久才到明年呀！”米迪尔说。
“是呀，可是圣诞老人今天晚上会到有钱人家里，给他们的孩子送礼物！”
“啊！”
“哎呀，妈妈忘了熄灯！”迪迪尔说，“我有个好主意，我们现在就起床！米迪尔，你瞧百叶窗那边！”
米迪尔一瞧：“好亮呀！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过节的灯光！”
“过节？”米迪尔懵懵懂懂。
“对面有钱人家的孩子在过节呢！那是圣诞树上的光，我们打开百叶窗，好好瞧一瞧！”迪迪尔兴奋地爬下床。
米迪尔还在犹豫：“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你听，是音乐声！来，你也快起床！”
两兄妹一起跑到窗下，踩着凳子把百叶窗打开，一道耀眼的灯光照进来。他们贪婪地朝外面看，迪迪尔开心地说：“我都看见啦！”
米迪尔被哥哥挤到凳子边上，加上个子又小，几乎什么都看不到，抱怨道：“迪迪尔，我看不见呀！”
迪迪尔便把自己看到的说给妹妹听：“下雪了！来了两辆大马车，每辆车都由六匹马拉着！”
米迪尔拼命踮起脚尖张望，终于看到了，说：“车上下来十二个小男孩！”
“不是小男孩，是小女孩。”
“可他们穿的是裤子。”
“你知道的比我还多呀？”迪迪尔不满地说，“好啦，你别挤我啦！”
“我都没碰到你！”
“你把我挤得都没地方了！”
“明明是你把我挤得没地方了！”
两兄妹一边挤对方，一边吵起嘴来。
迪迪尔说：“哎呀，别吵了！我看到树了！”
“什么树？”米迪尔很好奇。
“当然是圣诞树啦！你是不是只看到墙，别的什么都没看到呀？”迪迪尔问。
“可不就是，”米迪尔说，“你把我挤得连凳子边都踩不到！”
迪迪尔看看妹妹，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过分了，就把小半个凳子让给她，说：“这下你能看到了吧？你瞧那些灯，有好多灯呀！”
米迪尔总算看到了那些好东西，问哥哥：“那些人在干吗，为什么那么大声？”
“他们在演奏音乐嘛！”迪迪尔说。
“又来了一辆马车！”米迪尔开心地说，“还是白马拉的！”
迪迪尔嫌妹妹烦：“好好看就行了，不用老嚷嚷！”
可米迪尔太开心了，才不理会哥哥说什么，继续嚷嚷：“树上挂着些金灿灿的东西，是什么呀？”
“玩具啊！”迪迪尔不耐烦地解释，“有大刀、枪、士兵、大炮……”
“那布娃娃呢？他们会把布娃娃也挂在树上吗？”米迪尔问。
“才不会呢！把布娃娃挂在树上多傻呀，而且他们都不喜欢布娃娃！”
“哎，”米迪尔又看到好东西了，“桌子上满满当当都摆了些什么？”
“是点心、水果和奶油馅饼！”
“哦，”米迪尔吞口口水，“我小时候吃过一回。”
迪迪尔也吞口口水：“我也吃过，比面包好吃，要是能多吃点就好了！”
“他们有好多呀！满桌子都是！”米迪尔直勾勾地瞧着那边，“他们等一会儿就开始吃吗？”
“当然！要不然留着干吗？”迪迪尔说。
“可他们为什么不马上就吃？”米迪尔问。
迪迪尔说：“因为他们现在还不饿嘛！”
“不饿？”米迪尔很吃惊，“他们为什么不饿呀？”她可是很饿了呀！
迪迪尔想一想，说：“因为他们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吃到，所以不饿了。”
“每天都能吃到？”米迪尔不敢相信。
“听人说是这样的。”
“他们会全部吃掉吗？会不会分给别人一些？”米迪尔问。
“分给谁？”
“唔……我们……”米迪尔小声说。
“他们又不认识我们。”
“可我们要是问他们要呢？”米迪尔问。
迪迪尔立刻说：“不行！不能问人要东西，那太没有教养了！”
米迪尔有点沮丧，但很快又拍着小手，高兴地说：“你瞧，那些孩子多漂亮呀！”
“是啊！”迪迪尔也高兴起来，“他们笑了！”
“他们开始跳舞了！”
“我们也跳吧！”迪迪尔拉着妹妹跳下凳子，在地上蹦蹦跳跳，别提多高兴了。
“真好玩呀！”米迪尔说。
一会儿，他们又爬上凳子。迪迪尔瞧瞧对面：“他们开始分点心了！他们开始吃了！”
“连最小的孩子都吃到了！”米迪尔说，“每个人能分到两块，三块，啊，四块！”
“啊，真好吃呀！”迪迪尔品尝着想象中的点心，“太好吃啦！太好吃啦！”
米迪尔也在想象中数起了自己分到的糕点：“一块，两块，三块……呀，我分到了十二块！”
“我分到了四倍的十二块呢！来，我分给你一点！”迪迪尔很慷慨。
兄妹俩说得正高兴，听到房门被人敲响了。
迪迪尔一下安静下来，害怕地问妹妹：“是谁在敲门呀？”
米迪尔也惊慌失措了，说：“是爸爸回来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去开门。大门吱呀呀响起来，敲门人自己把门打开，走进来。那是一个拄着木棍、身材矮小的老太婆，穿一套绿色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小红帽。她的背是驼的，脚是跛的，有一只眼睛还瞎了。她长了一个向下弯的鹰钩鼻子，又长了一个向上翘的长下巴，鼻尖和下巴尖差一点就能碰到了。迪迪尔和米迪尔觉得她像个巫婆。
巫婆问他们：“你们这儿有没有会唱歌的草，有没有蓝色的鸟？”
迪迪尔回答说：“我们有草，不过不会唱歌。”
米迪尔在一旁补充道：“迪迪尔有一只鸟。”
迪迪尔马上说：“但是我不能送给别人。”
“为什么？”巫婆问他。
迪迪尔说：“因为我才是鸟的主人呀！”
巫婆点点头：“这个理由很好，你那只鸟呢？”
“瞧，在那个笼子里！”迪迪尔指着墙上挂的鸟笼子。
巫婆戴上一副很大的圆眼镜，认真看了看那只鸟，说：“这只鸟不够蓝，我不要它，你们一定要帮我抓到我想要的那只鸟！”
“可那只鸟在哪里呢？”迪迪尔问。
巫婆说：“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找吗？唱歌的草我可以不要，但是青鸟一定要找到。我孙女病得很重，她需要那只鸟。”
“她得了什么病啊？”迪迪尔问。
“没人说得清她得了什么病，可是只有青鸟才有可能让她过得幸福。”说完这话，巫婆又问他们，“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迪迪尔壮着胆子说：“您……您有些像贝尔兰格夫人，她是我们的邻居……”
“瞎说！”巫婆忽然发起火来，“我和她根本就不像！一点儿都不像！你这孩子真不讨人喜欢！我明明是贝里吕娜仙女！”
“啊，您是仙女！”迪迪尔恍然大悟，“我们知道了！这真是太好了！”
“你们现在知道我的身份了，就该立刻出发，去帮我找青鸟！”贝里吕娜仙女说。
“那您跟我们一块儿去吗？”迪迪尔问。
“我不能去。”贝里吕娜仙女说，“我早上要回去焖牛肉，只要离开超过一个小时，汤汁就会溢出来。”
“是这样啊！”迪迪尔很遗憾。
贝里吕娜仙女指指天花板、壁炉、窗户，问他们：“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们想从哪里出去？”
“这个……我们还是习惯从那里出去。”迪迪尔怯生生地指指房门。
“不行！”贝里吕娜仙女又发起火来，“干吗一定非要从门口出去，真是个讨人厌的坏习惯！我们今天就从那里出去！”她指着窗户下了命令。
迪迪尔和米迪尔面面相觑。
贝里吕娜仙女吩咐道：“你们俩快穿好衣服，别磨磨蹭蹭的，是时候出发了！”
迪迪尔和米迪尔都有点怕这个急脾气的仙女，赶紧开始穿好衣服。米迪尔还小，衣服总穿不好，贝里吕娜仙女说：“来，我帮你穿好！”
“哎呀，我们只有拖鞋，出去没有合适的鞋穿！”迪迪尔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贝里吕娜仙女说：“没关系，我会给你们一顶魔法小帽子，有了它，你们想要什么都行！对了，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迪迪尔指着右边卧室的房门说：“他们在那里睡觉呢！”
“那你们的爷爷奶奶呢？”贝里吕娜仙女又问。
“他们……他们都死了……”迪迪尔说。
贝里吕娜仙女问：“你们有弟弟妹妹吗？”
迪迪尔说：“有三个小弟弟。”
“还有四个小妹妹。”米迪尔也说。
“他们在哪里呢？”
“他们……他们也都死了……”迪迪尔伤心地说。
“那你们想再见到他们吗？”贝里吕娜仙女问。
“想啊，当然想！”迪迪尔说，“请您现在就把他们叫过来吧！”
贝里吕娜仙女说：“现在不行，我没把他们装到口袋里带过来。但你们上路去寻找青鸟后，很快会经过一个叫回忆国的地方，他们就待在那里。”
“啊，这真是太好了！那回忆国怎么走呢？”
“你们走到第三个十字路口，往左拐就能进入回忆国了！哎，对了，刚刚我敲门时，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我们在吃点心呢！”迪迪尔说。
“吃点心？”贝里吕娜仙女四下瞧瞧，“哪里有点心啊？”
“在对面的有钱人家那里！”迪迪尔边说边把贝里吕娜仙女拉到百叶窗下，“您看看，多美好呀！”
“可吃点心的是别人啊！”贝里吕娜仙女说。
“没错，可我们全都看到了，多棒呀！”迪迪尔带着由衷的喜悦。
“可是你不怨恨那些人吗？”
“为什么要怨恨他们？”迪迪尔很不解。
贝里吕娜仙女说：“他们把点心都吃光了，却一点都不分给你们，太不应该了！”
“不，不是这样的！他们家有钱呀！”迪迪尔说，“瞧，他们家多好呀！”
“我觉得没有你们家好。”
“怎么会？我们家又不明亮又不宽敞，也没有点心。”
“其实你们家跟他们家一模一样，只是你看不出来而已。”
“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迪迪尔忙不迭地说，“我眼神可好啦，爸爸看不清教堂上面的钟，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说你看不出来，你就看不出来！”贝里吕娜仙女又生气了，“那你看看我，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迪迪尔站在那儿不回答，觉得很窘迫。
贝里吕娜仙女追问道：“我长得是美还是丑啊？你说话呀！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能不能看出来？”
迪迪尔更窘迫了，傻呆呆地不说话。
“你不想说吗？我是很年轻还是很老啊？我的脸是粉红色的还是蜡黄色的？我是不是驼背呀？”
“不，不是，”迪迪尔和善地说，“只是有一点点驼。”
“才怪！”贝里吕娜仙女说，“瞧你那样子，就知道你肯定觉得我的驼背严重极了！还有，我的鼻子是鹰钩鼻吧？我的右眼是不是瞎了？”
“没，我没那么说！”迪迪尔辩解着，“可是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呀？”
“呸，我的右眼根本没瞎！”贝里吕娜仙女越来越生气了，“你这个惹人厌的孩子，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我的右眼比左眼还要大，还要亮，就像湛蓝的天空一样，漂亮得很！瞧我的头发，是金黄色的，就像成熟的麦子，亮得好像黄金！我的头发又多又浓密，披散下来，压得我脖子都疼了。来，你瞧瞧我手上这些头发，瞧见了吗？”
迪迪尔伸长脖子凑过去，只看到两缕稀少的头发，而且是灰色的。
“这个……这个……我是看到了几根。”他磕磕巴巴地说。
“几根？”贝里吕娜仙女很恼火，“明明是一大把，一大捆！像金黄的波浪一样！我猜到有人会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可你应该不是那种眼又瞎、心又坏的家伙吧？”
“不，不是！”迪迪尔忙说，“只要头发露在外面，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没露出外面的也应该看到！”贝里吕娜仙女说，“仙女们不在，人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而且连自己看不到都不知道，真是一群奇怪的家伙！还好我老是随身带着那些能让瞎子重见光明的东西！”说着，她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掏出了一样东西：“看，这是什么？”
“是绿色的小帽子！”迪迪尔欣喜地说，“真漂亮啊！帽子上这个亮晶晶的东西是什么？”
“是大钻石，它能让人看清楚东西！”
“真的吗？”
“当然了！”贝里吕娜仙女说，“任何人只要戴上这顶帽子，把钻石从右往左转一下，就是这样，看到了吗？”她转动钻石，给迪迪尔和米迪尔示范，兄妹俩都看得入了迷。
她又说：“人的头上有一个小疙瘩，但人都不知道。一转钻石，它会压住小疙瘩，让人看清楚东西！”
“那会不会疼呢？”迪迪尔问。
“不会，还会非常舒服！钻石是有魔力的，会让人看清各种各样的东西，比如面包的灵魂、酒的灵魂、胡椒的灵魂……”
“能看到糖的灵魂吗？”米迪尔打断仙女说。
“这还用问吗？”贝里吕娜仙女又生气了，“我不喜欢这种乱七八糟的问题，不要问了！糖的灵魂又不会比胡椒的灵魂更有趣！拿着这顶帽子，这是我带来帮你们寻找青鸟的。隐身戒指和飞毯对你们会更有用，可是我把它们都锁在柜子里，又把钥匙弄丢了！哎呀，差点忘了！你们这样拿着钻石多转一下，就会看见过去，再多转一下，就会看见将来！多有趣啊，用着又不麻烦，还没有声音！”
“可是爸爸看到了，会拿走它的！”迪迪尔说。
贝里吕娜仙女说：“他看不到的，你把帽子戴到头上，所有人就都看不到了！你想试试吗？”她给迪迪尔戴上绿色的小帽子。
迪迪尔转动一下钻石，周围的一切突然变了模样。老迈的贝里吕娜仙女变得非常美丽，就像公主一样。石砌的墙壁变得好像宝石堆砌而成的，闪闪发光。老旧的家具也都变得焕然一新，光秃秃的白色木桌子变得好像大理石雕成的，名贵大方。钟表的指针眨巴着眼睛，彬彬有礼地微笑起来。钟摆后边的大门打开，走出十二个美丽的少女，她们拉着手欢快地跳起舞来。
迪迪尔惊讶极了，指着她们大叫：“那些美丽的姑娘都是什么人呀？”
“别怕，她们是你一生的时间，现在她们能自由出来跟大家见面，觉得很快乐。”
“墙壁为什么这么亮呢？”迪迪尔又问，“这是白糖还是宝石？”
贝里吕娜仙女说：“所有石头都是宝石，可人只能看到几种。”
两人说话的这段时间，周围的一切继续变幻。从木箱子里爬出几个穿着面包皮颜色紧身衣的家伙，傻呆呆的，全身都沾满了面粉。从炉子里蹦出一个穿着红色紧身衣的家伙，大笑着去追前几个家伙，追得他们围着桌子又蹦又跳。
迪迪尔瞧着他们问：“这些土头土脑的家伙是什么人？”
贝里吕娜仙女说：“他们是面包的灵魂，他们挤在木箱子里太难受了，现在借着钻石的魔力出来放松一下。”
“那个穿红色衣服的大个子呢？他身上的味道真不好闻！”
“小声点，他是火的灵魂，脾气可火爆了！”
周围的一切还在变幻。趴在柜子旁边的狗和猫大叫一声不见了，出现了两个人，分别长了一副狗脸和猫脸。长着狗脸的是个男人，身材矮小，一下扑到迪迪尔身上，拥抱着他蹦蹦跳跳，大喊大叫：“我的小神仙！你好！我们总算能说话啦！我有好多事要跟你说！之前我拼命叫，摇尾巴，你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现在可好了！我真喜欢你呀！你想让我表演吗？用两条后腿走路，倒立走路，还是跳绳？”
迪迪尔问贝里吕娜仙女：“他是谁呀？”
“你认不出来吗？他就是你的狗——狄洛的灵魂呀！”
那边那个长着猫脸、身材矮小的女人，也梳梳头，搓搓手，捋捋胡子，走到米迪尔面前，礼貌地伸出手说：“小姐，您好！您今天早上可真美呀！”
米迪尔胆怯地说：“夫人，您好。”然后问贝里吕娜仙女，“她是谁啊？”
“这你都认不出来！她是你的猫——狄赖特的灵魂呀，跟她拥抱一下！”
这时，狗跑过来把猫挤开，说：“我也要拥抱！我要拥抱小神仙！我要拥抱小女孩！我要拥抱所有人！太热闹了，太高兴了！我来吓吓狄赖特！汪汪！汪汪！汪汪！”
“老实点！”贝里吕娜仙女拿着棒子吓狗，“你再这样，我就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狗一下就不敢胡闹了。
变幻还没有停止。墙角的纺车高速运转起来，纺织出道道光线，色彩斑斓。另一角的水缸开始尖着嗓子唱起歌来，发出透明的亮光，照在水槽里，就像撒满了珍珠、玉石。一个头发披散、满脸泪水、全身湿淋淋的少女从水缸里跳出来，马上跟火打得不可开交。
迪迪尔问：“这个浑身湿淋淋的姑娘是谁啊？”
“她是水的灵魂，从水龙头里出来的。”
然后，盛牛奶的罐子从桌上滚到地上，打碎了，里面的牛奶流出来。其中出现了一个又瘦又高的白衣女孩，她对一切都好像很畏惧，很害羞。
迪迪尔问：“那个没穿外衣、很害怕的女孩是谁啊？”
“那是牛奶的灵魂，她打碎了自己的牛奶罐。”
柜子下面的抽屉里那一大包糖也开始变幻，体积不断膨胀，把包糖的纸都撑破了。里面钻出一个穿着半蓝半白长袍的人，看起来很温和，又很虚情假意。他笑着走向米迪尔。
米迪尔有些惊慌，问：“他想干吗？”
贝里吕娜仙女说：“他是糖的灵魂呀！”
米迪尔镇定下来，又问：“那他有没有麦芽糖？”
“他什么都没有，就只有麦芽糖，有好多好多，他的每根手指都是麦芽糖。”
说话间，油灯从桌上掉到地上，蹿起了火，其中出现了一个穿着透明、闪亮纱衣的少女，看上去简直美极了。她好像在沉思什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迪迪尔说：“啊，是王后！”
米迪尔说：“不是，是圣母！”
贝里吕娜仙女说：“都不对，她是光明！”
随后，摆在架子上的锅像陀螺一样转起来。衣柜门噼啪作响，白色、红色的布从门里钻出来。一些破破烂烂的衣服也从阁楼上沿着楼梯走下来，跟那些布混在一起。
就在这时，右边的门突然敲响了。
迪迪尔大惊失色：“是爸爸！他听到声音了！”
贝里吕娜仙女忙说：“快把钻石从左向右转！”
迪迪尔赶紧照她的吩咐做，可他转得太快了。
贝里吕娜仙女叫道：“哎呀，你转得这么快，他们根本没时间变回原先的样子，这下糟了！”
话没说完，她就变回了巫婆的样子。墙壁不再发光，时间的灵魂返回钟表，纺车不再运转。火飞奔着找壁炉，一块大面包无法把自己塞回原位，急得大哭。贝里吕娜仙女让那些已经返回原位的面包摆列整齐，让大面包钻进去，但他还是进不去。
狗还围在迪迪尔身边跳来跳去：“小神仙，我还在这里，还能说话，还能亲你！”
贝里吕娜仙女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狗说：“我运气好，没变回去！”
猫说：“我也是，变不回去会不会有危险？”
贝里吕娜仙女说：“上帝啊！我得跟你们说实话，所有陪两个孩子去旅行的，都会在旅行结束时死去。”
“那不陪他们旅行呢？”猫问。
“只能多活几分钟。”
猫对狗说：“那我们还是变回去吧！”
狗说：“我不要！我要陪着小神仙，跟他说话！”
“真是笨蛋！”猫说。
门又响了几下。
面包哭着说：“我要回箱子里去，我不要在旅行结束时死掉！”
火还在飞奔，大叫着：“壁炉在哪里？壁炉在哪里？”
水想钻进水龙头，却钻不进去：“我再也回不去了！”
糖围着包装纸打转转：“我的包装纸都被我撑破了！”
牛奶还是那么羞涩，不紧不慢地说：“我也把我的罐子打破了。”
贝里吕娜仙女说：“哎呀，你们都傻了，胆子这么小！你们宁愿待在箱子里、小窝里、水管里，也不愿跟孩子们去寻找青鸟吗？”
除了狗和光明，其余灵魂都说：“不愿意！我们要立刻回去！回水龙头里！木箱子里！壁炉里！窝里！”
贝里吕娜仙女见光明正看着打碎的灯沉思，问：“光明，你想怎样？”
“我想陪孩子们一起去。”光明说。
“还有我！”狗快乐地叫起来。
“这样才对嘛！”贝里吕娜仙女说，“更何况现在也没别的选择了，你们只能全都跟着去。火，你别接近其他人！狗，你别老是欺负猫！水，你别流得满地都是……”
仙女安排着，右边的房门敲得更急了。
迪迪尔说：“是爸爸，我听到他走过来了。”
贝里吕娜仙女说：“来，我们从窗户离开吧！去我那儿，我会给你们打扮一下！快！”
窗户一下拉长了，好像一扇门一样。大家出去以后，它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右边的房门打开了，爸爸、妈妈从门缝里伸进头来，张望了一下。
爸爸说：“是蟋蟀叫，没什么事。”
妈妈问：“你看到他们了？”
“看到了，他们正安安稳稳睡觉呢，我听到喘气声了。”
他们把门关上，回去休息了。
小朋友，读到这里，动动脑筋想一想，写下你的读后感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