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做媒
杨庆亮回到小矛墩后，陆卫平向他报告了一个坏消息。
有一个士兵调戏骚扰被服工坊的女工，虽然这种恶劣的行径被制止，但那个女工不堪心理压力，上吊自杀，幸好发现得及时，被救了下来，才没闹出人命。
这段时间，小矛墩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没有人再传播一些针对被服工坊女工的闲话，但很多人骨子里还是瞧不起她们，不与她们说话，不与她们接触，这些冷暴力手段还是层出不穷。而且一些没有家室的士兵，经常私下口头上拿那些女工开玩笑。
这种风气很不好！
陆卫平打算严惩这个士兵，杖责二十，罚没当月饷银。
杨庆亮觉得这个惩罚有些重了，告诉他责罚减半。
陆卫平领命出去之后，杨庆亮则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情光靠惩罚是不够的。风气需要引导，不能单靠粗暴的手段来惩罚。歧视工坊女工的事情，需要纠正，如果任其发展下去，不仅仅关乎风气，而且以后苏世妍嫁给他，恐怕也会受影响。
另外，这件事还让杨庆亮注意到另外一个现象。他手下的士兵多是难民，一部分有家小，但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没有老婆的光棍汉。
虽然在初期招收光棍汉来当兵可以省去很多费用，但也有一些弊端。这些光棍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有什么牵挂，万一某次战场上吃了败仗，他们就没有什么当逃兵的顾忌，整个队伍的向心力与凝聚力就差了许多。
再则，一大群光棍汉没有老婆，每天除了训练，没有其他发泄精力的方式，从长远来说，对整个小矛墩的公共秩序以及社会风气，都存在一定的隐患。
所以，杨庆亮觉得自己有必要动用一些手段对整个风气做个引导。让这些单身的士兵都能娶上妻子，不但可以将整个风气向良好的方向引导，也可以增强士兵对他的忠诚度。
杨庆亮为了手下的单身汉士兵都能够娶得起媳妇，特意让程元直在小矛墩发布了一个通告：
明年春天准备建造一批住房，凡是打算明年成亲结婚的士兵，都可以分到一套住房，而且每对新人还会一次性补助五两银子作为结婚费用。
所以现在整个小矛墩的人都像烧开了的水一样议论沸腾。
有亲人在当兵的人家都忙着物色姑娘，那些有适龄待嫁女儿的人家，则忙着托人来保媒，就连附近的几个村子，也都被这件事情给惊动，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前来打听做媒的事情。
对于这种抢夺稀缺资源的行为，自然引起了小矛墩内有适龄待嫁女儿人家的严重不满。
这还不算，杨庆亮还让程元直发布了另外一个通告，为了解决士兵的单身问题，鼓励士兵与被服工坊的女工结婚，在他们结婚的时候，这七个女工每人将一次性发放二十两银子的陪嫁补助。
这个消息直接让小矛墩的人炸开了锅。
有拍手叫好的，有说风凉话的，有看热闹的，有纠结不决的，更多的则是在盘算如何才能把人财都收入囊中。毕竟只有七个女工，但是士兵里的光棍汉却有好几十个。
这天旬休，裴大牛回家送刚发的饷银。
“爹，这是上个月的饷银。”裴大牛将手中的银钱交给了他爹裴父。
裴父接了银子，在手里习惯性地掂了掂，对他说：“走吧，进屋吃饭，爹还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噢。”裴大牛心里有些纳罕，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桌子上摆着一大盆米饭和一大盘用荤油炒的白菜。虽然他们现在的手头没那么紧，但是裴父还是本着节约来过日子，如果不是今天大儿子旬休，他是不舍得让浑家用荤油炒菜的。
裴大牛从母亲手里接过装好饭的粗瓷碗，又从桌子上捉起一双筷子，准备开吃。
“大牛，结婚补助的事情，你怎么看？”裴父试探性地问道。
“挺好啊！”裴大牛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
“什么挺好？”裴父用筷子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我是问你有没有打算明年结婚？”
“明年结婚是不是有点急了？咱家好像没攒下多少银钱吧？”裴大牛每月都把饷银交给家里，虽然他对钱财不是很上心，但心里大约摸也有点数。
现在他的饷银还比较微薄，二弟在商号当学徒，基本没有收入，家里全靠他的饷银，每个月刨去一家老小的吃喝花费，剩下不了多少。
“还不急？你都二十二了！”裴父瞪起了眼珠子。
裴大牛只好妥协：“好吧，明年杨大人给盖新房，如果再加上五两银子的结婚补助，好像也勉强够了。”
裴父眼珠子瞪得更大了：“感情你就想着自己结婚！你二弟也十八了，再不赶紧定亲，好姑娘都让人挑光了！”
裴大牛无奈地说：“好吧，那先让二弟结婚……”
“放屁！”裴父骂道：“老大还没结，怎么让老二结？”
裴大牛不耐烦地说：“爹你到底想要怎样？”
裴父见今天的谈话说到了重点，便咳嗽的一声，向老伴儿示意。
裴母会意，压低了声音说：“大牛啊，我听说被服工坊的李二娘对你颇有好感，还买东西送给你，你到底对她有没有那个意思？”
李二娘因为被一个士兵调戏非礼，一时想不开上吊自杀，幸亏被裴大牛及时发现给救了下来。事后，李二娘为了表示感谢，专门买了几包点心送给他。
“哎呀娘，那不是一码事！人家只是为了表示感谢！你瞎说什么呀！”裴大牛红着脸不满地说。
“表示感谢就是个很好的开始啊！你跟她多接触接触，一来二去的，这感情不就培养出来了？你们两个最好赶在明年之前就把婚事定下来。”裴母对这事非常热心，开始传经授道了。
裴大牛皱了皱眉头说：“啧！不好吧？被服工坊的几个女工名声不好听！我若是娶了李二娘，少不得要被同队的人笑话！”
裴父见他要违逆自己老两口的意愿，立刻把脸撸下来：“笑话啥？”
“她们曾经被山贼绑票，名节有亏！”裴大牛回道。
裴父瞪起眼睛教训儿子：“名节是啥？那是有钱人才配讲的事情！你才吃了几天饱饭，连个婆姨都没有，也配说名节？”
裴母见儿子梗着个脑袋一副不乐意听的模样，便示意裴父不要硬来。
她靠近裴大牛，耐心劝导：“咱们穷人娶媳妇，图的是啥？图的是能吃苦、肯干活！我看那李二娘不仅女红做的好，性情也十分柔顺，每次见了我，都婶子长婶子短的叫，可亲切了！她若是做了我的儿媳妇，一定能够孝顺公婆！”
裴大牛想起李二娘送给他点心时，柔顺而羞涩的表情，心里泛起了一点儿涟漪。他觉得李二娘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子，不但人长得漂亮，脾气性情也好，就是……
“她人是不错！可就是曾经被山贼侮辱过，名节有亏啊……”裴大牛谓然一叹。男人多多少少都会对女人的过往有一点情结。
裴父见好说歹说儿子都不开窍，气得拍了下桌子：“名节算个屁！程先生可是说了，杨大人会给被服工坊的每个女工陪嫁银二十两！你若是把李二娘娶了，不但不用出彩礼，还有二十两陪嫁银子拿，正好用来给你弟弟盖房娶亲，多好的事情！”
“而且李二娘在被服工坊做工，每月都有钱米可拿，你上哪里去找这样能赚钱的媳妇？你可得赶紧下手，晚了可就让别人给抢跑了！”
裴大牛被他说的心烦：“钱钱钱！爹你就认得钱！都快钻到钱眼儿里头去了！”
裴父火了，站起来，筷子一摔，直接开骂：“你娘的X！有钱谁不愿意娶黄花大闺女！你有钱吗？你一个月才拿一两银子一石米，刨去全家老小吃喝花销，还能剩下多少钱？给你攒够了娶媳妇的钱，那你二弟咋办？让他打光棍到三十岁吗？”
裴大牛丢下筷子，捂住耳朵，表示是抗拒。
裴母冲着裴父摆手，示意他不要乱来。
裴父气呼呼地坐下。
裴母靠着裴大牛坐下，把他的手掌从耳朵上拽下来，细心劝导：“大牛啊，你爹虽然话粗，但理却不糙！名节是个虚头巴脑的玩意儿，咱穷人讲不起！”
“你看杨大人不是也跟苏家的小姐定亲了嘛！那苏家的小姐也被山贼给绑走过？还被夫家都给退婚了呢！名节不是亏大了？杨大人都不嫌弃，直接上人家里求亲！难道你比杨大人还高贵？”
裴大牛听母亲说的在理，心里的抗拒消退了七七八八。
裴母趁热打铁道：“李二娘以前的事情，不能怪她，她一个柔弱女子，哪能抗拒得了这样的厄运！听娘一句话，不要计较李二娘以前的名节！这女人呐，只要成了亲以后，能真心对你，能孝顺公婆，比什么都强！”
裴大牛脑海里又浮现出李二娘俏丽的身影，心里泛起一阵阵波澜。
“娘说的在理。”
老两口大喜。
裴母立刻说：“那我下午就去探探李二娘的口风，她若是不拒绝，明天我便托人去做媒！”
裴大牛没吭声，算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