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命由我
“叮铃铃……”
床头的哆啦A梦闹钟传来刺耳的响声,墙上贴着的路飞正叉着腰站在海盗船上,露出不可一世的笑,张宇洋翻了个身继续把头埋在被子里,突然想起了什么……诈尸似的坐起,他这是死了吗?他打量着四周,是自己的卧室,桌上还放着几本打开的高中课本,于是慌里慌张踩着拖鞋出去,发现身体竟然如此轻盈,只听到厨房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是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只见一个烫着卷发,穿着高领毛衣神似母亲的女人正背对着他,于是警惕的问:“你谁呀?”
女人被他的声音吓一哆嗦,手上的汤勺掉进了锅里,当她转过身,张宇洋惊的瞳孔放大,脸色铁青,他觉得喉咙像被胶水黏住发不出声音,想跑脚下又像被吸住……
“快洗脸准备吃饭。”女人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又忙着捞锅里的勺子,这时一个像父亲的男人突然也进到厨房,绕开他走到母亲身旁,接过母亲手里的汤勺说:“我来。”母亲则在旁边剥起水煮蛋,又扭头对他说:“傻愣着干嘛?待会儿上学该迟到了。”
张宇洋摸着自己的脸,以为这就是死后的世界,父亲看着他说:“这孩子大早上怎么神神叨叨的。”
难道父亲也死了吗?他终于挪动了脚,当去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又吓的面色发白,全身发抖,镜子里的他,分明是十七岁的轮廓,他狠狠的掐了下自己的脸,真实的疼痛感让他更加惊恐。
“妈……”
他冲出卫生间大喊一声,然后又喊了一声……直到母亲从厨房出来,他泪眼汪汪的盯着母亲,母亲连忙将手上的盘子放到餐桌,疑惑的看着他,然后摸着他的头,“鸡生鸡,鱼生鱼,妈妈生的宝贝叫洋洋……要喜气洋洋……”
他知道母亲又开始疯言疯语,父亲连忙出来,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问:“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大早上的哭什么?”
张宇洋手背擦了擦眼泪,坐在餐桌前,一边吸着鼻子,然后直勾勾的盯着他,“杀人犯”三个字就在嘴边,但还是随着面条一起吞下,沉声道:“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死了好多人,连我也死了……”突然墙壁上的电子表开始报时:“现在时刻2012年11月29日7点整……”
这个声音绝不是他第一次听到,他搅着碗里的汤面,看到荷包蛋连忙咬了一口,随之如他所料是双黄蛋,他定定的看了一眼母亲,然后又看向父亲,觉得他们像假人似的,父亲看到他东张西望提醒:“想什么呢?一大早的魂不守舍。”
母亲则冲着他微微一笑,“傻孩子,不过是噩梦,等会儿该忘了。”
张宇洋这才低下头吃东西,等临出门的时候抱了抱母亲说:“妈,我回来还能看到你吧?”
母亲也愣了,狐疑的盯着他,说起胡话:“月亮走,人也走,妈妈大手拉小手,洋洋别害怕,妈妈永远不走……”
他有好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回到了十七岁,他想起昨晚往嘴里塞的那些药,药量足以让他死亡。
他在楼下骑上自行车,凭着记忆的路线去学校,虽然风有些冷,但清晨的阳光竟比金子还闪耀,他认着街边的商店,眼前的很多画面不断和回忆里的景象重合着,他真的回到了过去?突然在远处看到了捧着一枚水晶球走路的宋兆洋,他和过去的十七岁一样不穿校服,留着板寸,三角眼里总带着戾气,但却是个爱哭鬼。
“再不看路就要撞树了。”他在他身旁停下。
“我头顶还长着一只眼呢,你没看到?”
“你又不是二郎神,哪来的第三只眼。”他忍不住笑了,然后正色问:“吃饭了没?看什么看的这样出神?”
宋兆明把手里的球塞到口袋,白了他一眼:“连水晶球都不认识。”然后看到前边的早餐摊对老板呦呵:“饼子夹鸡蛋夹火腿再加一包辣条。”然后回过身说:“还敢在这耽误时间,你们一中不是7点45就早读,现在都七点半了。”
张宇洋这才想起如今的身份,刚要蹬脚踏,宋兆明叫住他说:“张宇洋,你说女孩子会喜欢水晶球吗?”宋兆明比他小几个月,向来都是直呼他大名,直到二十几岁,才哥长哥短的叫。
张宇洋终于知道他魂不守舍的原因可能是为了某个姑娘,想起过去那个十七岁发生的惨案,心里逐渐涌出一丝冷意,忽然前边一辆洒水车没留意撒到了一个拾荒男人的身上,男人破口大骂……
这场景和十七岁时的场景如出一辙,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只是重走一遍曾经的路?
“你怎么了?”宋兆明拿着饼子啃了一口看着他,“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
张宇洋回过神一笑,“女生都喜欢好看的东西,水晶球看起来也不错,”说完小心翼翼的问:“你爸和你妈还好吗?”
“他们好不好我怎么知道,我们仨各过各的。”
在过去表弟和家里的关系并不好,这也是小姨疏于管教,姨夫又只知道做生意,他想暗示他未来的事,又不知如何开后,看时间确实不早了,只能来日再找机会,于是骑上自行车回头说:“一家人怎么能各过各的,有时间来找我,我有话对你说。”
来到学校,已经打过两遍晨读的铃,他连忙把自行车放车库,往教室跑,英语老师孟媛,也是班主任,已经站到教室门口,看见他眼里有丝愠怒,示意进教室坐好,同学们都在捧着课本各自背单词形成非常嘈杂的声音,他却一颗心七上八下,望着曾经的座位,很多回忆潮水似的涌来……
当邻桌一个女孩抬起头,他感到灵魂被猛烈一击,他竟然不敢再看她第二眼,怕自己看错,也怕这梦在这时突然醒来。
在过去那个十七岁,他虽然还是个高中生,手上已经握着一部刚上市不久的iphone5,同班大多数人甚至还没用过手机,他虽然穿着校服,但脚上限量版的耐克鞋还有书包上的logo却格外惹眼,最关键是他还长着一张秀气的脸,每年学校文艺演出还能秀秀自己钢琴技能,让头顶的光环更盛,活在神坛的他,也像神一样,几乎不和班里大多数人交流,包括坐在自己身旁绰号叫“魏大头”的魏莱。
他认识的同学中,只有魏莱知道他妈是个疯子,因为没上高中前,就在铺子里撞见她拿着画的设计图纸让母亲给她的芭比娃娃做衣服,他当时没在意,有次下雨,母亲还吩咐他送她回家,当高二分班突然看到体型像俄罗斯套娃的她,就把她拉到一个角落,指着她说:“你要敢说咱们认识你就死定了,你要敢把我妈是疯子说出去,我让你比死定还难看。”
魏莱只是茫然的点点头,从那之后果真再没去过母亲的裁缝铺,而他几乎不和她说话,有次她无意踩了他一脚,他雪白的鞋上有了很明显的一个脚印,他不耐烦的说:“不长眼睛吗?”魏莱突然蹲下,用校服肥大的袖口帮他擦去了脚印,他记得,当时有个女生故意从她身旁走过,撞了她一下,她就跌到了地上,其实,那个时候他想拉她一把,只是揣在兜里的手无论如何也掏不出来……
张宇洋诚惶诚恐的坐在位置上,平复着穿越回到十七岁激动又复杂的心情,看到大家都在背书,也找着英语课本,发现自己竟然没带书包,他终于望向邻桌正郎朗背书的魏莱,只见她留着齐眉的厚刘海,娃娃脸,内双,他一直以为她是内双,直到她成为有五百万粉丝的时尚博主,瘦的和衣服杆后才知道她根本不是内双。
“你是不是又忘了带课本?”魏莱回头看着他,这注视让他的心怦然一动,话也不自然起来:“走的急……忘带了。”
魏莱并没把书给他,而是解释:“咱们背诵的东西不一样,怎么和你共看一本?如果我借给你,我看什么?”
“算了,大不了罚站或者挨骂呗。”
魏莱嘴上虽然拒绝,但还是把她的课本放到他面前,自己跟着作业本背。
他眼睛涨涨的,魏莱还是对他这样好,但还是把书还给她,毅然决然的说:“说了不看就不看。”他是对自己生气。
这时孟老师走过来,看到他面前空空的课桌,得知他竟然忘记带书包,蹙起眉说:“学生上学不背书包,就像士兵打仗不带兵器,你知道你来干什么的吗?”
张宇洋底下头没有说话,却很兴奋,他竟然真的回到了从前。
孟老师把自己的课本给他,指了指教室门口说:“去外边背吧。”
他迈着流星大步从座位离开去罚站,竟有些骄傲,只是当果真站在教室门口,又觉得可怕,耳边又响起今天早上电子表的报时:现在时刻2012年11月29日7点整……
12月21号是传说中的世界末日。
12月31号是魏莱的生日。
2013年1月19腊八节,是母亲死亡的日子,29是小姨去世的日子……
他抬头望着天空,仿佛站在宿命之外观看宿命,感觉惊奇的同时,也燃起熊熊斗志,既然以一个先知者的身份重新来过,绝不会对一些事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