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笨蛋一起扎堆

夜幕渐渐降临，将身躯清洗干净的两只龙种，慢条斯理的回到了隔壁的温室。

湖对岸的草地上也横七竖八的躺上了许多丧尸，看起来像晒太阳的咸鱼干。

两岸的龙种和丧尸相安无事，卡林也摸黑爬到温室的顶棚上。他将温室里收集的保温棚布碎片重新缝在一起，披在身上作为伪装，拿着自己的望远镜四下观察。

一边观察，他一边将收集到的信息记录在随身的笔记本上。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是从前养成的习惯，毕竟以前的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魔法学徒，没有那么强的记忆力，虽然也能通过冥想将各种信息铭刻在脑海里，但效率并不高。

今晚月光还算明亮，摘花精灵千年前为太仓星所塑造的月亮卫星，月面上有着环形山勾勒成的简约笑容，正在夜空中闪闪发亮。

看起来像一颗挂在天边的黄豆笑脸，太仓的桑女族并不能理解摘花精灵的这种古怪审美。

借着黄豆月亮释放的微笑月光，卡林在远处发现了不得了的死灵生物。

它看起来就像一位跪地掩面的女子，但单薄的背脊之上却向上生长出一棵血肉之树，那树干表面没有人类的皮肤，裸露的血肉在日晒雨淋后渐渐风化，犹如粗糙的树皮。

这血肉之树向上曼妙生长，竟又摇身一变化作茂密的树冠和美丽的女子半身。

【木魅】

卡林啧啧称奇，这座以往在被旧津山市幸存者心目中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动物园，实在是卧虎藏龙呀。

此前曾提到过，由于太仓的桑女文明濒临毁灭，除了死灵法师半神投发的死灵虫之外，恶劣的人文环境也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各种死灵生物，这些死灵生物从死灵虫遍地的残酷竞争中突围，能够成功站稳脚跟的，各个都有其诡异之道。

卡林的灵感被激活，通过占卜朦朦胧胧的感知到这位【木魅】的来历，确认它多半是从濒死的太仓桑女身上诞生的。

和死灵虫寄生者类似，它此刻处在半死半活的状态。

跪地掩面的那位褴褛白裙女子，正是它生前的宿主。

凭一腔恨意和怨念，女子宿主将体内的死灵虫虫卵扼杀，转而滋长出了那株血肉之树。

女子此刻所双手遮掩的，是以前失去五官的面庞。

她的脸被血肉之树所剥夺，转而在树冠中生长成了奇异的女子半身，那树冠中一根根树枝，皆有着近似人类手臂和五指的造型，如同藏在树冠中的千手。

这种【木魅】出现在太仓星应该是极小的概率事件，它的诞生需要宿主具备极高的自然魔法天赋，这是一件稀罕事，太仓桑女的种族天赋偏向于驭虫魔法，自然魔法应该是聚都星的精灵们的长项。

聚都星是翠河石畔中最繁荣的星球，有着精灵移民所建立的避世文明，也是当年那位企图成神的死灵法师重点进攻的星球。就像他在太仓星释放了死灵虫一样，据说在聚都星上，他可能释放了某种能够寄生精灵的孢子。

所以搞不好，那颗星球上现在到处都是类似【木魅】的死灵生物。

不过，聚都精灵的文明比太仓桑女发达得多，又是圣荫林庭救援队当初的重点救援对象，也不一定像太仓星这么凄惨。

说回眼前，卡林发现的这位木魅有着4级的魔法师等级，也就是正式迈入了魔导师阶，足以媲美五度死灵虫之中的精英了。

好在木魅这种死灵生物的行动欲望不高。

如今翠河石畔的太阳足够猛烈，太仓星又充满了各种残魂怨念，木魅不用动弹，也能过得很滋润，就像浮游蝾螈一样。

卡林在夜里用望远镜屡次观察这只木魅，血肉之树上的女子半身汲取了生前宿主的优点，从绝望的“土壤”结出的希望之果，身材和容貌都很出色，身上由只有些许树叶遮盖，观察起来倒也不至于太过消磨耐心。

它的确很少动弹，那掩面的白裙女子只是偶尔摇摇晃晃的起身，背着不大不小的血肉之树向前挪步。

血肉树上的女子半身所在的高度，大抵和园区里的树林树冠齐平，那女子半身不时伸手在树林的树冠上挑选自己心仪的树枝，折下后嫁接在自己的血肉之树上，不一会那嫁接过来的树枝便也扭曲成了人手的形状。

这是木魅整晚唯一的一种活动。

只要不踏足它周边的领地，它不会对计划造成影响，卡林在心中下了判断。

将注意力收回，卡林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尤其是该如何取得龙种们的龙血。

他并不心急，估摸着忒娜快要醒来了，他将剩余的几十点魔力投入在了弥菈娅身上。

弥菈娅已经渡过了三度异虫化中最漫长的积累阶段，离生成第四枚虫苞只有一线之隔。

根据研究中心几年来的跟踪观察，各种类型的死灵虫寄生者每次异虫化之后都会陷入一定时期的停滞，部分身体组织在异虫化改造中彻底换代。

每次异虫化成功，实力都会抬升一道台阶。

并在进入六度异虫化后产生巨大的实力飞跃，堪称“破茧成蝶”。

而在此之下的五度异虫化寄生者，水平通常介于魔法星域通行认定标准中的学者阶高级和魔导师阶中级之间，也就是3~5级左右，个体间的差异很巨大。

弥菈娅已经基本完成了三度异虫化的“蝶变”，离3级魔法师已经相当接近了。

忒娜虽然掌握了3级的操丝魔法，却不等于成为3级魔法师，她的魔女牌最近才刚刚晋升到2级。

在翠河石畔，狂暴的星辰魔力使得魔法修行不易，2级以上的魔法师非常少见，已经算是精英等阶了。在末世以前，整个太仓星在册的2级造影师也才几千人，现在肯定就更少了。

相比之下，死灵虫更能征服恶劣的魔力环境.

早在五年前，卡林便在校区沦陷时遭遇过六度异虫化的寄生者。

那场惨烈的攻防战役，令卡林至今记忆犹新。

那时全球的丧尸都陷入了暴动，为响应六度异虫的号召，丧尸们在丧钟蝉的串联下开始有组织地、不计牺牲地进攻人类幸存者的聚居地。

在大沦陷以前，旧津山市尚有二三十个大型的人类聚居地，大有重振旗鼓的态势。

但那场全球暴动之后，便全都沦陷了。

人们再也不敢组建如此大规模的聚居地，只能像鼹鼠一样在角落里各自为家。

那时卡林所在的校区里有两千多名师生，虽然不是人人都有像样的武器，但起码都是具有施法能力的魔法学徒。

可这仍旧无法抵抗三位六度异虫、十位数的五度异虫，以及多如潮水的低级丧尸所组成的攻势。

当然，并不是全无还手之力，以两千名师生只幸存两百多人为代价，他们在且战且退的过程中，将三位六度异虫全都击残击毙，使它们最终无法飞升太空。

全球各地都是类似的情况，寄生者同样损失惨重，顶层战力尽殁，那些六度异虫遭到人们绝不留情的拼死打击，即便侥幸存活、伤势也积重难返，需要漫长的修复时间来重新进行异虫化。

而那些赢得了地区性的战争胜利，成功将当地幸存者们尽数覆灭的六度异虫，则已经飞升太空，飞往聚都星了。

很难想象，桑女族身上会具有如此“天赋”，能诞生出那么多可怕的怪物。

而当初那批被幸存者们打残、却仍侥幸存活在太仓星上的六度异虫们，如今又过五年，估摸着至少也该恢复了大半伤势。

可能有一天，这些在上一次飞升中失败的六度异虫们，就会卷土重来。

卡林的心中升起一股危机感，但很快，作为在末世中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经年培养出的“怠惰”心情很快就消解了这股危机感，使得他又变得松散起来。

危机，每天都是危机。

紧张是不可能紧张的，只能过好眼前的每一天了。

卡林将心思再次放回到研究弥菈娅的道途上。

可实际上也没太多好研究的内容，他在忒娜身上投入了大部分真命魔力，剩余的几十点魔力根本不足以做太多选择。

卡林想了想，没有急着选择已经开始发亮的“生成第四枚虫苞”。

而是花费了五十点魔力，为弥菈娅选择了“启迪【心灵魔法】”。

劫命蛛能领悟操丝魔法和毒魔法，相当于半个血法师的血祸蚊，则能领悟血魔法和心灵魔法。

弥菈娅晃了晃神，变化悄然发生在她的皮肤之下，也许是天资足够出色，或是基础足够扎实，她并没有像忒娜那样陷入沉睡，而是很快就领悟了0级心灵魔法。

从天命之轮中能够感知到，她现在掌握了两种心灵魔法：

【存在剥夺】和【注意转移】。

【存在剥夺】能够依靠弥菈娅的汗腺分泌出特殊的香水，蛊惑生物的感官和精神，涂抹在事物上时，便能削弱其存在感，使其他生命体下意识忽略这件事物。

【注意转移】则相反，依靠香气和声音催眠，会使生命力将注意力转移到某件事物上，对这件事物全神贯注。

看起来都是相当有用的魔法，卡林马上就联想到了许多用途，并与弥菈娅尝试实验这些用法。

等到这天深夜，沉睡的忒娜重新睁开眼睛。

皮肤下的腺体异化出了【魔萝丝囊】，她原本满头青丝褪去，又长出了光泽更为柔亮的黑发，这些黑发像海藻一样在空气中漂浮着，展现出某种怪异的活性。

忒娜的眼睛都被自己飘忽的头发糊住了，她伸手将它们捋到一边，眨了眨眼，用有些茫然的眼神看卡林。

那团混沌的长发，好似在表达她此刻漫无边际的思绪。

卡林觉得有些好笑，他伸手捞过一把头发，试了试手感，说是黑色蛛丝，但仍是头发的质感，只是更细腻了一些。

“尝试用魔力控制它们。”卡林尝试教导忒娜。

寄生者在非战斗状态下脑袋的延迟实在有些高，卡林尝试用语言帮助忒娜控制这些头发，无果，只能依靠驭虫魔法与她共感，引导她学会控制。

卡林和忒娜在练习的过程中发现，这种魔萝之发居然可以随心意伸缩长短，在魔力的活化下，它可以自由地向周遭延伸，并且具备一定的力道，又可以绞合成一股，像触手一样抓取物体，或者散作无数，像锯条一样切割物体。

“这么高的可塑性，魔萝之发...魔萝族...”

卡林念叨着，又一次触发了灵感。

他某位尚未觉醒本我的化身恰是魔萝族人，此刻相关的记忆与知识流入了脑海。

与桑女一族类似，魔萝一族也是宇宙中的一支智慧人形种族，他们以自己的头发为作战兵器和施法素材，是一种很有特色的【操丝使】。

劫命蛛的魔萝之发，正是对魔萝族的模仿。

依着这份共享的记忆，卡林帮助忒娜练习到了半夜，直到困意发作，才合眼快速入睡。

......

等到进入园区的第三天清晨，他们通过缆线通道，重新回到了观光旅馆。

凭借残留在旅馆中的蛛网，忒娜仍能大致感知到其中的情况。

旅馆中仍有十多位丧尸的动静，男性的四度君盔虫仍呆在一楼的大厅中，另外两位四度异虫则不见踪影。

这是不容放过的好机会，卡林当机立断。

他让弥菈娅对忒娜施展了【存在剥夺】，忒娜便相当获得了心灵隐身，由她来一一暗杀掉大厅之外的丧尸。

【炼金毒囊】与毒魔法的配合，使得忒娜的手掌和鞋底能分泌出黏液，这些黏液能以魔力控制其粘性强弱，帮助忒娜在墙壁上迅捷地爬行。

【魔萝丝囊】则使体表生长出肉眼难以看见的细小绒毛，这些绒毛不断震颤，消解着行动时带起的风声，像是给忒娜打了一圈朦胧的光晕，使她的行动悄无声息。

她在天花板上爬行着接近走廊上的丧尸，先将一张蛛网粘在天花板上当做吊扣，长发卷成数米长的麻花辫，穿过吊扣，落在底下丧尸的脖颈上，忒娜在天花板上侧头一扭，麻花辫猛地收紧扣住。

忒娜向下一跃，丧尸便被捆着脖子从另一头吊离地面，忒娜再将之前从三度劫命蛛那里缴获的【毒螯气刃】，闪电般连续插进丧尸的头颅与心脏，使丧尸还来不及挣扎便已熄声。

忒娜再在天花板上拉出一张大蛛网，将这只丧尸裹在天花板上，以防其他丧尸发现。

依法炮制，忒娜冷静而精确地找到丧尸们的感官死角，将旅馆里的丧尸一一吊死在天花板上。

正好，旅馆外也未有其他丧尸逗留。

很快，便只剩下大厅中的那位四度君盔虫了。

过于安静的环境使它渐渐察觉到不对劲，但卡林和弥菈娅主动现身，将它堵在了大厅里。

旅馆的建筑材料虽然在旧时代做过反魔法的炼金强化，但面对君盔虫推土机般的勇力，也不过是像泡沫纸般脆弱。

如果卡林他们在狭窄的房间中与君盔虫战斗，还要防备因君盔虫施展手脚而四溅的墙体和坍陷的地板，反倒不如就在大厅中与它正面对决。

君盔虫藏在甲壳鬼面下的脸看不见表情。

它只是看着卡林，一字一顿地说道：“活、人、去、死！”

它猛地发出一声巨吼，震得大厅天花板上的吊灯都摇晃不止，双手握持的三米枪戟高举过头，撕开半月状的弧度，向弥菈娅劈去！

弥菈娅眼中泛起血光，当即进入狩猎姿态，提起足刃向前横扫，与飞来的戟刃狠狠对撞。

在摇晃整间旅馆的震动中，弥菈娅向后倒栽，戟刃亦被劈歪，君盔虫顺势将枪戟往身后一收，耸肩向前，肩膀上折叠的倒刺盔甲突然张开成一张鬼面盾牌，它便顶盾向着弥菈娅兜头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