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纵横家的诡辩与阴阳家的五德说
韩非受到美人赞誉，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他的一双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嘴里也不知道在嘀嘀咕咕念叨什么。
姒忘忧轻笑，柔声说道：“公子的治国之论忘忧没少拜读，你提出的世异则事异，事异必须变法太切中时弊了，发人深省。”
韩非闻言脑袋点的更加快了，手足失措的样子让其他人都替他难过。
不少人心想，要换到自己身上，这时候就多说几句能让姒仙子喜欢的精辟之言，说不定今晚能留下来成为摘星楼的入幕之宾呢。
只是有人羡慕其学识，也有人憋着劲朝他使坏。
一个留着山羊胡，一看就是智谋之士的人缓缓站了起来。
“韩非公子治国安邦之术如此了得，想必必是韩国的栋梁之才，受到君王重用。
可为何贵国国力疲软，军事民生皆是下乘，如今七国争雄你韩国地处中原却只能和居于苦寒之地的燕国比一比经济实力呢？”
我勒个去去，这是直接戳人的肺管子啊！
陆云山心中大乐，想看看这是哪位的嘴，话语如此犀利。
不得不说，在漂亮的女人面前，男人这该死的表现欲啊。
而韩非的脸色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暗了下去。
韩弟大怒：“韩王若是肯重用我家兄长，韩国早就把秦国赶回函谷关了！”
只是那山羊胡却是阴阳怪气的说道：“哟！原来说了半天，连你们自家大王都看不上你这套歪理邪说啊！
还什么狗屁五蠹，在你的眼里儒家是假托仁义道德，混乱国家风气的蛀虫。
我们纵横家是弄虚作假，招摇撞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蛀虫。
那些游侠刺客是聚众殴斗，以武力触犯国家法律的蛀虫。
那些投入贵族的门客是为逃避兵役，依附权贵的蛀虫。
还有那些商贾是囤货居奇，不劳而获，从农民身上吸血的蛀虫。
这么多人都是蛀虫啊，那你们法家不宣扬思想么？不争取利益么？
你们法家不是也提倡通过战争和杀戮来获取天下么？
你们法家不也是自己不事生产，利用银钱去买农人种出来的粟米么？
这样的你们就不是蛀虫了么！”
呱呱呱呱呱！
这次不是姒忘忧鼓掌，而是其他很多人在鼓掌。
不愧是纵横家的门人，这雄辩能力也是没谁了！讲究的就是一个思维敏捷。
韩非的脸被憋得通红，嘴里就是骂不出一个字来。
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诡辩！”
姒忘忧看向那个自称纵横家门人的山羊胡，眼中若有所思。
山羊胡心中大喜，连忙拱手说道：“拜见姒仙子，在下王智，位居大魏典客一职。”
姒忘忧点点头，不过立马就把头又转向了韩非。
这可让王智差点把鼻子气歪了，老子这么精彩的辩论，这娘们居然连一句想问的话都没有么？
姒忘忧明显是喜爱韩非之才的，她宽慰道：“韩公子自是有大才，然有名士亦须有明主才能用之。卫人商鞅不也是在卫国一事无成么。
但商鞅去了秦国，短短数年便政绩斐然，被秦王拜相。韩非公子莫要因眼前的困局而气馁呢。”
美人温言在前，韩非心中无比的感激，连连点头称是。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悄然的种下了一颗要不要干脆去秦国发展的种子。
姒忘忧这才又转面向王智说道：“王典客，今日之论是治国安邦之道，你的发言挑剔了五蠹中的观点，成功引动了他人情绪，达到你心中的目的。
这的确是很精彩。
不过你并没有自己治国安邦的道路啊，不符合今天文场的论题。”
王智闻言脸色发红，却是无法反驳姒忘忧的话。
纵横家是实用主义和功利主义的集合体，讲究充分利用权谋手段去实现目的。
他才不做那卫道士呢，就像法家这帮蠢的，为了自己心中的道，就不惜去得罪其他人。
在他看来这是沙雕的行为。
自己心中的观点是要按情况去变化的，那五蠹是不是蛀虫那得看对方是自己的朋友还是敌人。
这时又有一声轻咳响起，一位年纪不小的长者笑道：“女娃儿，世间之事都要遵循着因果循环的道理，人事之上还有天道，凡成大事者，必是上合天道，下应民心，方能成事。
卫人商鞅在卫国不能成事，去了秦国反倒是做出了一番事业，这正是应了天道在秦，顺应天道方能成事之理。”
咦？
这又是谁？大家都想看看这个吹牛皮的家伙是谁。
居然敢在魏国的土地上宣扬天道在秦这种话，这是不是在找骂？
陆云山看着这位老者畅谈，心想这老者难道真有预测因果，窥探未来之术？
姒忘忧没有回话，倒是韩非冷哼了一声道：“邹衍先生，你...你那五德之...之说，虚无缥缈。若...若是，真如你所说，那...那我们是...是不是就应听天...听天由命，什么都...都不用做了？”
韩非这话说的结结巴巴的，本是很有理有据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简直气势全无。
陆云山感叹怪不得他在韩国不得重用，去了秦国也被冤杀。
实在是这不善表达的毛病太拖累人了，光是笔杆子好有什么用？
若是王智那样的家伙和他共事君前，是个君王都会觉得王智才是大才，这韩非狗屁不是。
邹衍也是雄辩之士，他不像王智那般专捡别人的短处歪曲事实，诡辩获利。
邹衍不疾不徐的说道：“那当然不是如此，何为天道，何为大势？
往大了说就是天命所归，规则所定。
就如春华秋实，夏暖冬寒，周而复始，循环不绝。
又如日出日落，草长莺飞，一切自然都是天道所定，无出其右。
我通过观察总结，窥探天道的秘密，理解自然的规律，就能做到预知天象，安排人事。
万事万物知道了应该努力的方向，自然就会事半功倍。
比如打井，有懂得地势水源之人，就能够提前预测哪里最有可能打出水来，这样不是比漫无目的的劳作高明的多么？”
韩非嘴巴张了又张，却是不知道从何反驳邹衍的话，貌似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
邹衍却是趁这个机会大声宣扬他的五德始终说。
“天道有五德，分为土、木、金、火、水，五德从始到终、终而复始循环交替，虞土、夏木、殷金、周火无不印证着五德始终的规律。
木胜土、金胜木、火胜金、水胜火，大周为火德，胜周者必是水德之主。
凡帝王者之将兴也，天必先现祥瑞于下民。
唯有奉天承运，方能得天下之势，我见秦之于渭水之畔，天生水德充沛，未来秦国若能大兴水利，扬水德之利，必会天降祥瑞，成就大业。”
听着邹衍的话，陆云山的第一反应是这老头神了！第二反应则是这老头疯了？
在人家魏国的地盘上宣扬秦胜论，这不是找屎么？
在座的可是有信陵君和龙阳君这样的重臣啊。
陆云山也不知道是该夸这时代言论自由百家争鸣呢，还是该说这时代的国家一点都不懂得舆论战的杀伤力。
管他嘞。
至少目前陆云山觉得能够这样自由的表达观点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