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修炼道体之根本
俞新峰不再言语，也侧身抬大枪，谨慎地扎向顾轶。
原主的记忆跳到顾轶心头。
大枪是冷兵器近战之王，兵器越长越猛，所谓杠杆越长，出力越劲嘛。同等水平，使枪的可敌三个使刀的。
拦、拿、扎为枪法基本三诀。拦是顺时针晃枪，拿是逆时针晃枪，扎是直进直退。
俞新峰的枪头和顾轶的枪头即将接触，俞新峰的枪便轻晃了一下。未及顾轶反应，自己的枪头已经被拦开，俞新峰的枪头早沾到了顾轶的胸口，留下一个白垩的斑点。
——如果俞新峰的大枪有铁枪头，顾轶的心口早被扎出窟窿了，毙命当堂了。
生死真的只在须臾之间。
“再来。”
顾轶有点窝火。他才刚想起点枪法呐。
俞新峰再次扎枪。
学着俞新峰的样子，顾轶的枪头也晃起圈。
他意识到，拦拿是一种防守反击的技法，一旦把对方的枪头拨开，对方几乎是不设防的，谁都无法捕捉到那么细小、那么迅速的枪头，那在眼睛里只是一个小点而已！
“笃。”
顾轶的枪头被拨开，俞新峰的大枪在他身上又扎了一个白点。
“再来。”
顾轶这次的枪杆和俞新峰的枪杆缠得如胶似漆。同时他暗中切换了视角。顾轶用火神座上那个自己的眼睛来校正，不再靠人间的眼睛徒劳地追随对手的枪头，只用人间的躯壳感受大枪的律动。
“笃。”
顾轶的枪头仍然被拨开。又多了白点子。
“再来。”
比上次的效果更好了，顾轶的枪头和俞新峰的对划了一圈、二圈、三圈、四圈乃至极限的五圈。
“笃。”“笃。”“笃。”“笃。”
两人又对了四枪，顾轶又多了四个白点子。
有一次，顾轶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可以弹开俞新峰的大枪，但依然被俞新峰抢先了半个眨眼，把大枪扎入自己的中线。
——是我的脚步不对。
每次俞新峰总能用脚抢到更好的身位，比我的枪扎得更远。
顾轶开始像跳跃的战马那样调整脚步。
“笃。”“笃。”“笃。”
又对了三枪，顾轶又多了三个白点子。
“可以了。”
俞新峰收起了他的大枪，陷入了沉默。他本期待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见识下这个重金砸出来的少年武者的实力。可是期待落空了。
顾轶有点不好意思——实战的话，十次对枪，就是自己被俞新峰扎死了十次。
感觉原主十年苦练的枪术，被俞新峰彻底鄙视了。
原主真的不是一个纨绔子弟。是我不好，彻底失落了原主对枪术的理解。
其他刀术、弓箭、马术，同理可知，现在的顾轶应该都比原主差上至少一个层次。
“抱歉。我很笨的。”
顾轶道，眼圈甚至有泪水打转，是对原主，也是对俞新峰的真心歉疚。
“少东家已经知道我的道体有二个，‘枪将’是其中之一。
枪术是我家将门世代传承的吃饭技艺，哪怕这个有火器的时代，长辈也不许我对枪术有任何荒废。
最疯狂的时候，我每天要扎枪一万次，连着这样扎了三年枪。
最初的时候，我扎完一万枪需要从日出直到日落。
到了最后一天，我只需要一盏茶的功夫就能扎完一万枪。
那一天我听到了‘真武帝君’的召唤，得到了第一个武人道体。”
俞新峰道。
——一盏茶的功夫扎完一万次枪！
顾轶稍稍吃惊——也就是说凡人的肉眼根本没法捕捉到俞新峰的认真出枪！
刚才的交手，俞新峰是已经照顾到自己，把枪速和自身的力量都放低到了极限。顾轶以为能捕捉一次俞新峰的扎枪，其实，那根本是自以为是的错觉。
“我听说，空门有一种成佛的法门，‘念佛法门’。
每天念一万句佛号，持之以恒，终能成佛。
俞大哥对枪术的虔诚近乎真正的高僧念佛，所以通过了‘真武帝君’的试炼，成就了‘枪将’。”
顾轶道。
在他本来的世界，也流传着类似的都市传说。
——比如每天练一万拳，就能练出百式观音；
每天做一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深蹲，跑十公里的马拉松，就能成为一拳超人。
这都源于念佛的法门。
练习反而成了一种仪式，关键的是通过练习把虔诚之心传达给神灵。
“少东家，你只是在武术上笨，但作为旁观者，眼力十分之锐利。
我只是讲述了自己练枪的经历，你就抓到了我的修炼关键。”
俞新峰重新展现了振奋的笑容。他放下大枪，和顾轶促膝而谈道，
“我们会一道深入矿山讨伐百足山主，那里没有火炮可用，只能靠近战破甲。
那里也没有满城的援兵可借，只有我们几个人生死相依。
以前我不知道你。现在我要了解会和自己共生死的兄弟，要通过比试了解你的长处和短处，才能知道怎么避免被你坑死，怎么能靠你的本事救命。
看来，你是不能冲在前面的材料，只能留在后面出主意和放火。
哈哈，哈哈。”
这是俞新峰坚持不懈要和顾轶比试的根本原因。
“我也知道了，俞大哥有破百足山主金甲的可能。你要敢逃避当讨伐的主力，我可不允许了。”
顾轶笑道。
到时给俞新峰一杆百足神铁锻造的钢枪，以一盏茶扎出一万枪的速度，威力并不会比火枪的破甲弹丸小。
“这个建议我听了，回头就叫白驼会匠人给我打造一口八十斤的钢枪——在‘枪将’的手里，一切形式的大枪，都会得到‘真武帝君’的加持。要是钢枪，那一定更上一层楼。哈哈哈。”
笑毕，俞新峰定睛注视顾轶，问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问题，
“少东家，你觉得修炼‘道体’，最关键的是什么？”
——过去的顾轶不能解答。但已经接触了那么多低道体者，还有妖怪，他有一个模糊的想法。
对于普通人，其实每一步都很艰难。
或者你需要银子来购买资源。
或者你需要运气来捡到远高于你目前境界的练功材料。
虽然各种最底层的功法已经在整个大明自由地流通，但你仍然需要人脉来接触到流通这些功法的组织。
如果顾轶没有魂穿为白驼会少当家的身份，他连“道体”的边都摸不上。
这也是大明官府无所谓“道体”的情报到处传播的原因——就是告诉普通人，这些东西也和传说差不多，根本得不到。
假设一个修炼者越过了上面的障碍，可以逛超市那样自由选择职业与功法。
他还得支付不断试错的成本，直到遇到适合自己的职业。
那么嗑着最好的丹药，照着最好的功法，有着最好的师友，在合适你的职业一路练下去，低道体应该可以抵达，那么高道体呢？
一个修炼者是怎么晋升高道体的呢？
为什么这世界上三道体以上的高手寥寥无几呢？
这一路走来看起来都很唯物，不过是穷尽心力来获取各种资源，但其实一个最重要的东西却隐藏了起来。
“是‘心性’。”
终于，顾轶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是什么力量支撑你选到了你该是的那个职业之后，一路走下去，支撑你不断地去提升自己，支撑你从不懈怠，支撑你从一次次失败挫折站起来，支撑你最终得到神灵的青睐呢？
在你可以决定的东西里，是‘心性’。”
一切资源都可用力量、计谋、投胎、运气获得。但支持你去做的，去做到底的，就是“心性”。
俞新峰拍起手来，
“我有武人之心，所以能坚持，能痴迷，有自信在‘武人之道’走下去，去争取三道体，乃至四道体；
少东家，如果你要把过去的武技练明白，把天伤星的‘五毒神掌’练通，那一定要坚持你的‘游侠之心’呀。”
顾轶眨巴着眼睛。
过去的原主心思单纯，或许有希望一条筋地炼成高道体武人。
但此路对现在的顾轶不通。
可说到游侠之心，随机应变，手段灵活，这个他就不睏了。
如果顾轶真要杀死俞新峰，决不能直面俞新峰本人。否则，顾轶本人根本反应不过来俞新峰的出枪，连火鸦都来不及施放就会被秒杀；
正确的方法是，顾轶本人得躲在俞新峰的视线之外，在选定的场地埋伏下一百单八只火鸦，轰得一口气把俞新峰炸成碎片。
这才是有“游侠之心”的人的胜利方式。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想象着俞新峰遍地都是，无处不在的样子，顾轶由衷地感谢俞新峰这个热心的道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