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功成
深夜,静室。
林淳将一种种只经过简单熬煮的药材按次序放入大木桶中,随后又取出了五支瓷瓶。
这瓷瓶里装着玄级凶兽的心头血,它来自一头肩高五尺的巨虎,是老许专门雇了一队武者在山中找了小半月才猎到的,为此还死了好几个人。
重达三千多斤的猛虎只取了这么五瓶,将将达到了一次药浴所需的最低标准。
按照功法所述,林淳直接将五瓶兽血倒进桶内尚有余温的热水中。
眨眼功夫,虎血不需搅拌便浸染开来,腥红之色没有丝毫减退。
林淳随即脱掉全身衣物坐进了桶中,调息片刻之后,他闭上双目以五心朝天之姿盘坐,开始运行那内力震荡之法。
此法始于丹田,而后需引内力遍布全身所有经脉、穴窍,极为考验武者对内力的掌控能力。
而在这方面,神魂强壮的林淳有着天然优势。
不出片刻功夫,他的怒涛内力便在意念的约束下老老实实驻留在身体各处,随后开始了一种蕴含某种特殊韵律的震动。
咚!
针落可闻的静室内,忽然出现了一声宛如擂鼓之响。
这是林淳的心脏在跳动。
紧接着……
咚!咚!咚!咚!
强而有力的心跳就像是鼓点一样愈发频繁快速,声音也随之增大。
林淳对此状若罔闻,内力在体内震荡的法子他以前未曾听过,这也是他头一次亲身试验,此法本身就难度极高,内力遍布全身各处要害,稍有不慎便可能直接暴毙,他只能全神贯注于操控内力,对外界一切声响都不曾留意。
而伴随着心跳的声音逐渐激烈,木桶之中的水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只见以林淳的身体为中心,水面之上凭空产生了一道道波纹。
原本略剩余温的赤红药液忽然升腾起丝丝热气,逐渐重新沸腾起来。
这是由林淳浑身内力的特殊震荡所引发。
那因此扩散而出的波纹不仅极速加热了水温,还激发了其中诸多药材内的药性。
大量药植精华融入水中,在某种层面上与玄级凶虎的心头血相互结合,一并朝着林淳皮肤上早已打开的毛孔流去。
林淳尚不知道身旁发生的异状,他只觉身体周围滚烫,却未察觉所处药浴已接近沸腾。
此时的他还在聚精会神操控着内力,等待变化的来临。
而很快,新的变化就突然出现了。
痛!
浑身如针扎刀割一样的剧痛瞬间出现,差点击溃了林淳的意志!
他并没有惊慌。
据曲松韵所言,《锻宝金昭体》一次能提高修炼者三百斤以上的力量,这等对肉体的奇效改造,岂是能让你舒舒服服就完成的?
林淳对此情况已经早有预料,也不觉难以承受。
这种痛苦说起来还没之前他在幻境中经脉寸断来得更强,完全可以扛得住。
然而,一炷香之后,林淳的眉头就完全拧在了一起,身形也开始微微颤抖。
原来方才只是开胃小菜,随着时间流逝,他身上的痛感变得更加剧烈!
林淳暗自咬牙,尽量去忽略身体上的感触,专心维持内力震荡,不敢有丝毫马虎。
此次为了准备药浴花费极大,如果是因自身原因导致前功尽弃,不仅极为浪费银钱,还没能证实这功法到底是否有效。
更何况此时贸然收回内力,会不会导致自身反噬都不一定。
心中打定主意的林淳不再它想,一边专注于控制内力,一边抵抗着那非人的痛处。
索性他神魂超出寻常武者甚多,意志坚不可摧,只要自己不放弃,再大的痛感也不会让他晕过去。
而与此同时,林淳的身体也在发生着变化。
一层似有似无的毫光在他皮肤表面浮现,它伴随着林淳的呼吸而闪烁,每一次亮灭之间,木桶中的药水就朝林淳涌动一个来回,好似有什么吸力在牵引着。
而那原本猩红无比的药液,也在随之一丝丝的变淡。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流逝。
两个时辰之后,林淳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此时的眼神很是空洞麻木,之前持续许久的剧痛,让他不得不摒弃自己的思维,只维持内力震荡之法在体内机械运转。
“呃……啊……”
依旧残留着疼痛的身体略微动了动,便让林淳发出一声干瘪嘶哑的痛哼,
眼神低垂少许,用手撩起一丝水帘。
木桶之中的药液早已变得透明清澈,仿佛如清水一般。
之前漂浮在上面的药材全部沉入桶底,厚厚叠了一层。
这些原本饱满的珍药此时早已外形干瘪萎缩,基本看不出原来的形状,完全成了药渣。
林淳见此很是惊异。
这些药材都是十年起步的老药,寻常煮个两三天也未必能将其精华全部榨出,如今却完全成了黑炭煤渣的样子。
‘我这是练了多久?’林淳有些纳闷了。
他随即扶着木桶边缘想要起身。
结果稍微用力,只听一声崩响,桶边的木板就被他硬生生掰下来一块儿。
‘这力道……’
林淳看着自己的手掌,缓慢握起了拳头。
熟练掌控自身力量是武者最基本的素质,他虽有千斤之力,可从来没因力道过大损坏过什么东西。
此番情形,只能证明一件事。
他的力量有了极大增长,所以一时间才没能习惯。
《锻宝金昭体》,他看来是练成了!
重新穿好衣服,林淳推门而出。
此时天边已有微光亮起,曲松韵正在院子中央练着那套《惊鸿》剑法。
听到推门的响动,她瞬间便是一怔,接着立马转身望向了静室门口。
林淳朝她点了下头,随即在院子里打起了一套基础拳法。
他要借此来适应自身猛然增长的力道,免得再碰坏什么东西。
曲松韵看着打拳的林淳,握着木剑的那只素手紧紧攥起。
两刻钟后,林淳收了拳架,走到石桌旁倒了杯茶水喝下。
曲松韵赶紧跟了过来,语气急促道:“是不是成了?”
她的样子比林淳还要焦急。
林淳嘴角挂着淡笑,点头道:“你现在随时可以走了。”
眼下没有千斤柱,他无法准确知道涨了多少力道,但作为一名资深武者,他大概估计不会少于二百七八十斤,这已经符合他的最低预期。
毕竟曲松韵说的最低三百斤,是以她家里人为例。
那些人能成练脏,武道根骨必然不俗。
林淳在这方面劣势不小,所以也不期望能完全达到三百斤的标准。
曲松韵听到林淳的话,身子突然就是一软,随后坐在了石椅上。
这短短几个时辰,她心里的压力甚至比林淳还要大。
一是怕林淳练不成,觉得自己是在骗他。
二是怕林淳言而无信,哪怕练成了也要杀她灭口。
毕竟以《锻宝金昭体》所带来的奇效,其价值完全不可估量,如果被传了出去,整个江湖的练脏高手乃至先天宗师都会蜂拥而至。
曲家藏了此功二百年,对外一直宣称是擅长横练和体质特殊,来掩盖曲氏高手体魄强悍的秘密,可依旧不知为何被人盯上了。
林淳现在握有此功,说不定也会有杀人灭口的想法。
林淳确实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最终出于本性和现实情况,还是打算履行诺言。
功法这种东西在他看来只是一种工具,他也没打算以此传家,所以曲松韵也有修炼《锻宝金昭体》的法门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至于曲松韵泄密更是无有可能。
江湖上一旦有关于曲家横练秘诀的消息传出,最先遭殃的便是曲松韵和那些被关在教坊司的曲家女眷,她宁死也不会把这事儿传出去的。
何况曲松韵还有报仇之心,岂能让当初盯上曲家的人如愿?
没去管如释重负的曲松韵,林淳起身出门。
院外门口,老许依旧站在那里,身上已被露水打湿了大半。
听到开门的声响,老许一双眼睛猛然睁开,目光凌厉异常。
能在秋凉府城里支起一个地下帮派,他也是个锻体后期的武者。
发现是林淳之后,老许立马露出了笑脸。
“林爷,您这边完事儿了?”
林淳点了点头:“辛苦了,回去歇着吧,这周围的人以后也全都撤了。”
“知道了,林爷。”
老许点了下头,坐上身后的马车便走。
他没问林淳到底是什么原因才需要自己带人过来守着,更没问林淳事情成了没有。
就像这么多天来,他也没让手下打听过林淳家里突然出现的那个女人是谁一样。
混江湖这么多年,许金茂早已是个拎得清的人。
当林淳回到院中的时候,曲松韵已经不见了踪影。
林淳见书房的灯亮了,便走了过去。
只见房间里,曲松韵正在收拾自己的衣物,准备打成包袱。
她不喜欢林淳,因为一看到这个男人,她就会想起自己在香清院那晚的经历。
曲松韵说不上有多恨他,但也不至于就此喜欢上。
既然已得自由,那她就该离开了。
林淳自然也明白这位女子心里并不想见到自己,但他还是开口道:“想好接下来要去哪儿了吗?”
曲松韵的动作顿了顿,随后继续叠着衣物。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
离开香清院的时候,她手里有林淳最初打赏的五十两银子。
秋凉府乡下一户五口之家一年的花销不过十几两,这钱够她找地方暂时安顿下来了。
之后无论是恢复武艺谋求练脏,还是将来伺机报仇,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林淳见她对自己态度冷漠,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将一个小盒放到了桌上。
“好歹同……相识一场,这里面除了你的身契以外,还有五百两银票,算是……”
林淳想了半天,出于两人之间的多重关系,一时间没找个合适的词。
“嗯……就当是好心送你的盘缠吧。”
说完,他也没等回话,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这《锻宝金昭体》给他带来的变化不仅是单纯的力量,他还得去幻境里好好琢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