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父与子
“儿臣看着不行。”
“哦?”
多尔衮乐了,“那女子我见过,容貌出众,气质上佳,你觉得是哪里不行,配不上你?”
石林一脸义愤填膺,“阿玛,恕儿臣直言。”
“李瑗不过一个附庸之国的公主,而您是大清的摄政王!
朝鲜王朝明知如此,却还故意送个公主想要进入您的后宫,这简直是对您的侮辱,更是对咱大清的贬低!
儿臣请愿,亲率正蓝旗出征讨伐朝鲜!”
多尔衮不为所动,“先说说…你觉得她哪里不行吧。”
石林喟然暗叹……
果然。
安排儿孙婚事,真是每一个长辈,在年龄达到时候,都会自动觉醒的执念——就连多尔衮,亦不能免俗。
李瑗那个“公义公主”,是哪里不行的问题吗?是哪里都不行!
石林仍记得热脸贴的冷屁股,以及那自诩公义的清高脸。
“阿玛,容儿臣先问您……您觉得李瑗长相如何?”
“容貌出众,气质上佳,这是我第二遍告诉你。”多尔衮说道。
脸色一红,
石林承认方才只顾着怨怼去了,
“咳!阿玛,李瑗这个女人,长得很漂亮。”
“就如同一支美丽的花儿,可是您知道的……越好看的花,越容易被采折。”
“就论她的姿色,加上她的年纪,说她在闺房中孤芳自赏,立在枝头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天,至今名花无主,没被采过……您信么?”
多尔衮英眉一皱,“你这言论,倒是角度清奇。”
石林低头不语。
“你那个罗刹国的女人呢,叫琳……”
“琳娜。”石林回道。
“这位琳娜,你就确定她名花无主?”
“回阿玛,琳娜只是儿臣的朋友。”
“你把这李瑗,也当做你的朋友。”
“阿玛,这?”
“做不了?”
“儿臣保证完成任务。”
……
车轮滚滚,行驶在盛京城里最宽厚的青砖大道上,发出“咯咯~咯咯~”的声响。
一路车马不停,直奔城内最恢弘的建筑群——盛京皇宫。
顺着车轮声响,
多尔衮、石林这对血脉上是叔侄,名义上是父子的两人,又随意的聊了很多话题。
基本上都是多尔衮在问,石林在答。
两人聊的越多,石林越是心惊……
钱三儿的出现;
盛京衙门里的一举一动;
甚至篡清计划、洪承畴以及燧发枪的事情,多尔衮尽然知晓。
虽不知道对方具体了解多少,但石林心中…亦对其于盛京城的强大掌控力,有了一丝丝窥探。
……
“火铳这种东西,终是奇淫技巧,自身强大,方是真正的强大。我虽向来不反对、不排斥,但是…你身为我的儿子,要清楚何为本末。”
“儿臣明白。”
“篡清计划里面的人,早都被磨平了斗志,偶有几个…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我一直没动他们,因为这些不过是拙劣的小谋,难成大事。你想收为己用,需注意分寸…阳光大道,才是王者之道。”
“儿臣谨遵阿玛教诲。”
“洪承畴是明朝降将,非吾族类其心必异,这人还算有些才智吧……可惜,半百残躯,已不能雕琢。可用,但不可重用。”
“儿臣谨记受教于心。”
“你既是我的儿子,便要将眼光看看南边,那里才有我们无尽的可能。建州这片儿地界,还是太冷,冷的人都生不出来孩子……如夏成德这种人,南边有很多,以后见到尽可利用,你没有杀掉夏成德,这件事还算及格。”
“阿玛夸奖,儿臣惶恐。”
“此前你浑浑噩噩度日,虽说不堪大用,但也能混个富贵安生命,我并不会觉得这样不好。现在你既想走到人前,那就要做好失败的准备……勒克德浑,过两日,我安排他出狱恢复爵位,你去接手吧。”
“儿臣叩首,谢阿玛圣恩。”
……
公元1644年,
大明崇祯十七年,大清顺治元年,
正月。
李自成更名西安为西京,定都,建国大顺,年号永昌。
改五军都督府为五军部,改内阁、设大学士;添设尚书、侍郎,增置省级机构,设立节度使……
定军制、封功臣、开科取士。
同时,
聚拢大军,东征明朝京师。
……
……
大明皇宫。
“混账!”
“该死,该死!”
“那李贼,不过一农夫小儿,竟敢妄自称帝!”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嘭!”
随之巨响传来,
一阵杂乱嘈嘈的响动落了满地,其后紧跟着的,是宛如凤鸣的瓷器碎裂声……
“哎呦!万岁爷,您小心,别伤到了龙体!”
猛地,
朱由检好像一个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忽然将跑来的公公扑倒!
“大伴,大伴!”
“你说…你说,他李自成凭什么,凭什么!啊?”
“爷,您别吓奴婢,您已经两天两夜没睡了,奴婢服侍您回驾乾清宫休息吧?”说着公公的嗓音带上了哭腔。
“休息?怎么休息!”
朱由检一把将公公推倒,猝然起身,曲臂抻直…因为过于激动,整个手臂颤颤巍巍地指着宫门之外,
“如何休息?那些大臣们能休息,朕能吗?”
“朕不能!”
“是他们…是他们要做亡国之臣,朕不愿做亡国之君!”
半响,
整个诺大的养心殿内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有的只是朱由检一起一伏的沉重呼吸声,以及瘫在地上的那名公公,轻微的啜泣声…
终于,
朱由检满心悲怆渐渐平复下来,
“伴伴,帮朕传召李名睿觐见。”
……
盛京皇宫。
一辆马车自中路,缓缓驶向大清门。
巨大的大清门,面阔五间,宛若山垛,琉璃瓦片铺满屋顶,帽檐边角饰以绿边。一幅幅海水云龙,及象征着各种吉祥的动物,如龙、凤、麒麟、龟鹿、喜鹊等等,纹于其上,做工精美,栩栩如生……
本就简朴的木架马车,至于其间,更显简陋。宽厚的布帘轻启,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纵步跳下。
“会上等我。”
“儿臣恭命。”
年轻男子回身对着马车,颔首躬腰一礼,便朝远处的大政殿而去。
不等男子走远,另有一个全身白色鳞甲的旗兵,于宫门外的反方向快步走来,尚未临近,远远的单膝跪地,沉声道:
“爷,李自成称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