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文明的延续

但是何博士既然选择了开口，便没打算对林若水继续隐瞒，他很快将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个不可收拾的地步的全过程都告诉了林若水。

原来在古人类对何博士提出了这种“贿赂”之后，何博士并没有立刻接受，因为他知道，一旦他接受了这种来自古人类的建议，无疑就是对于整个现代人类种族的巨大背叛。

这种守护现代人类文明的信念，又让何博士坚持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直到今天，何博士得到了完全体古人类机器人正在向科研中心快速逼近的消息之后。

他清楚的知道以科研中心外的兵力，不可能阻拦这只完全体的机器人攻入科研中心内部，这只他们无法真正击败的完全体机器人就像一柄悬在全人类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何博士知道它一定会落下，但是却不知道会在哪一时刻落下。

但是很显然，何博士在悬剑的发丝断裂的前夕，选择离开了代表坚守人类的这个王座，就在科研中心外部的守军殊死抵抗的时候，何博士选择了进入存放古人类能量体黑盒的房间，打开后释放出了一批被囚禁多时的古人类精神能量体。

何博士在进入那个房间的时候，甚至没有穿任何防辐射装备，他确实是想赌一把的，如果他选择帮助古人类，最后反遭古人类能量体穿体攻击，那这也是他应得的结果。

没想到那些古人类精神在能量体得到自由之后，都只是在屋内缓慢的绕着何博士盘旋了几圈，便毫不犹豫的朝着敞开的大门快速逃逸了出去。

何博士安静的站在那间狭窄阴暗的地下室里，他没有选择跟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因为他心里清楚的明白，自己释放了这些古人类精神能量体会对外面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外面的守军原本还能多坚持与完全体机器人抗衡一会儿，还有机会等到援军的到来。

但是那些被释放的古人类精神能量体率先攻击科研中心里手无寸铁的工作人员们，毫无察觉的工作人员们变异之后从内部向外袭击了原本还在顽抗守护他们的守军。

内外夹击，再加上大多数守军的装甲不具备防辐射功能，流窜的古人类精神能量体还有可乘之机去偷袭那些原本就在负隅顽抗的守军。

科研中心外的特战队员不久后团灭，何博士安静的站在地下室中，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块二十年前得到的刻有“杰出人类贡献奖”字样的手表。

秒针以恒定不变的速度一圈一圈的前进着，但是何博士却觉得时间的流速自从他打开黑盒之后就开始变慢，时间被无限的拉长，一分钟过得比一小时还慢。

直到一双令人生畏的机械腿从楼梯步入地下室的时候，时间只不过过去了短短的四分半钟，而何博士却觉得自己已经在这个逼仄的地下室里过完了自己作为人类漫长的一生。

何博士没有将他与那只完全体机器人的对话内容全部告知林若水，只是选择性的向林若水透露了一些。

比如那只古人类机器人里的精神数据是曾经古人类中的一位长老，在当时的古人类世界中拥有着几乎绝对的话语权，它代表古人类接受了何博士的“投诚”。

它将地下室里的所有存储古人类精神能量体的大小黑盒尽数带走，但却给何博士留下了一只已经放空了的较大的黑盒，碰巧这只被留下的黑盒就是何博士第一次在南极神殿中自己亲手捧出来的那只。

完全体机器人告诉何博士，如果有一天他能完全参透黑盒内部镌刻的那些图腾文字，他就得到了加入古人类一族，获得永生的机会。

但是博士没有告诉林若水，完全体机器人在离开地下室之前，用古人类的语言对何博士低低的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只有简单的五个音节，何博士虽然不理解究竟是何意思，但是却将话牢牢的记在了脑子里，他本能的觉得这句话就是解开黑盒中秘密的钥匙。

只不过这件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罢了，何博士甚至做好了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的觉悟。

林若水原本一直十分灵动的双眼此时似乎完全失去了光芒，她眼神空洞的看着自己的老师。

何博士知道林若水或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理解自己的人了，他眼神狂热直勾勾的看着林若水。

“在进化的过程中一定会有牺牲，但是我也不希望这种牺牲发生在我身边的人身上，你父母可以说是我在世上最好的朋友了，我认识他们的时间远远超出你们姐妹俩的年龄……”

说到这里的时候，何博士的眼眶明显的泛红，他沉默着摘下了自己的老花镜，并且借着揉捏鼻梁的动作擦掉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林若水似乎在很努力的压制着什么情绪，双手攥成拳头又松开，然后突然轻轻笑了一声，紧接着又好像克制不住似的发出一连串的笑声，笑到整个人后仰靠在椅背上。

一边笑着，眼角的泪水一边大颗大颗的落下，何博士安静的看着自己最得意的这个学生，他一直觉得如果连林若水都无法理解自己的话，那这个世界上估计也不会再有别人理解得了自己了。

林若水在笑到几乎力竭之后，突然站起了身，一手撑在了面前的钢制桌面上，手臂上尽是深深浅浅的伤痕，狰狞的暴露在博士面前，博士看着这些伤口有些发怔，林若云和林若水都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一路披荆斩棘赶到科研中心来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两个从小潜心学术研究的女孩子，什么时候受过这么重的伤，更重要的是，在强忍着失去父母的巨大悲痛下，两个孩子还想着来科研中心确认自己的安危，何博士看着林若水手臂上的伤口有些出神。

而这时林若水带着近乎癫狂的笑容问了何博士一个问题：“我父母的牺牲，是为了全人类？还是仅仅只是为你口中所谓永生的私欲？”

何博士深深的看着林若水的双眼，然后简短而坚定的回答道：“为了文明更好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