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母女相遇1
（……上接前文）
公孙阔的灵柩是在当日午夜被放到庭院中央的。
黑色的棺木，在月色下闪着沉闷而幽暗的光。
其光涩涩，如歌如泣。
一个消息随即在棠城传开：吴国上将军公孙阔因为连日劳累，吐血而亡。
公孙阔的三弟公孙明刚刚从梅里城赶来，神情憔悴而绝望地跪在灵柩前面，家族变故，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远远超出了这个孩子的承受范围。而在他身旁，幼小的莫干身穿孝服，由婢女抱着跪在灵柩之前，眼神明亮，充满无辜。
莫干已经以公孙世家的长房长孙的身份，世袭了公孙世家的爵位。
夏蝉的嘶鸣之中，整个帅府白装素裹，情形甚为凄切悲伤。
吴王姬转当日便下令，公孙世家世代忠良，公孙阔有大功于吴国，所以将运送其灵柩回梅里，以公爵之礼大葬。与此同时，姬转还下令，公孙世家的世袭爵位，传给莫干。
当然，在姬转那里，莫干已经有了新的名字。
姬转赐其名为：公孙靖。
公孙阔的死讯传遍全城，最吃惊的莫过于众位莫家弟子。
如今，莫家弟子内心极为纠结，他们苦心寻找的莫干已经入了公孙世家的族谱，继承了公孙世家的爵位，另外，师父莫邪也已经归天，如果他们眼下闯到公孙家，说莫干不是公孙世家的后裔，无凭无据，无法服众，纵然说破嗓子，恐怕也没人相信，弄不好，莫家弟子会落一个搬弄是非的罪名，再次和吴国结仇。
更关键的是，公孙家唯一的成年男子公孙阔也已经亡故，莫家弟子连一个可以对话的人也没有，而公孙世家目前又正在办丧事。《周礼》有云：礼不伐丧，此刻去公孙世家找事，实在不合情理，也不合乎莫家书院的立院宗旨。
遥望身穿孝服的人进出帅府，莫家众弟子陷入沉思，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却见虎贲军在帅府门前的大街上齐刷刷奔过，随后，吴王姬转的车辇在成千上百虎贲军的护卫之下，浩浩荡荡出了帅府大门。在吴王车队之后，便是公孙阔的灵柩。
萧讳大叫一声：“不好，吴王要回梅里。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要再追到梅里去？”
司马知也跟着说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去把莫干给抢回来吗？”
大家望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不知此刻该不该冲出去。良久之后，大家听见善如缓缓说道：“公孙世家连遭大劫，日后翻身恐怕很难。”众人纷纷一怔，大家都在想着如何要回莫干，而善如感慨的，却是公孙家的未来。
善如说得完全在理，在过去一年左右的时间里，公孙世家先后三人意外死去，公孙家如今活着的男子，只有公孙甲的小儿子公孙明了。
司马知望着善如，说道：“公孙世家为了吴国，献出了多位烈士，不愧吴国之脊梁。”
善如回头之际，大家才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司马知连忙问道：“你怎么哭了？”
善如羞赧地偏过脑袋，擦干眼泪，说道：“我是为了公孙世家而哭，也为公孙阔的老母亲而哭。想想他的老母亲，一年之间，不仅丧夫，而且还要一连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说着眼圈又是一红，泪雨如下。
司马知见善如如此动情，喉咙也是一哽，说道：“人同此心，情同此理，公孙世家着实可怜。他们本来以为家族添丁，公孙容有后，谁知……”一句话没有说话，却是一声叹息。
众人随即陷入沉默。
大师兄辛市望着吴王车队，说道：“善如师妹所言，我也感同身受，我们莫家书院以道义立足于江湖，素来主张和谐相处，人人美好，此刻实不忍心再去伤害公孙世家。”
大家望着辛市，纷纷猜测着他的想法。
良久之后，辛市转身望着众位师弟师妹，徐徐说道：“善如师妹的话给我很大启发，我莫家书院以仁义立足江湖，公孙世家连遭不幸，我们又怎能忍此刻再去伤他们的心？”
司马知立刻问道：“大师兄的意思，是让莫干继续留在公孙世家？”
辛市点了点头，随后正色问道：“不知各位师弟师妹是否同意？”
大家又是一阵沉默。
沉默之后，善如第一个开口：“我觉得可行。”
司马知也立刻接话道：“我也觉得可行。反正莫干那么小，要是跟着我们，日子也不好过。”
有了善如和司马知表态，大家也都纷纷点头，只有萧讳满面通红，不发一声。辛市于是问萧讳道：“萧师弟，你觉得呢？”
萧讳看看辛市，又看看远处的吴王车马长队，说道：“这一切都怪我当初粗心，不夺回莫干，我心中愧对师父的在天之灵。”
说到刚刚亡故的莫邪，气氛又是一阵凝滞。
善如率先打破这份凝重，说道：“萧讳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不过，就算师父在世，我相信师父也会同意我们的做法。再说了，等莫干长大之后，我们再去找他，告诉他真相也不迟。”
萧讳看看善如，低下了脑袋。
吴王的车马队伍，浩浩荡荡开出棠城，逶迤数十里。
楚军也信守承诺，已经退去。
一场大战就此结束。
随着各个国君和特使的离开，几乎在一日之间，棠城一下子变得空了很多。
那几日，大家的心情好了不少，先前逃亡的民众就像都躲在附近一样，也都纷纷回城，棠城的街道市场，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繁荣。
却说那一日，萧讳和一众同门师兄在街边小店草草吃了午餐，准备明日便回昆吾山去。众人正在街上走着，司马知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感慨道：“没想到棠城这么繁华。”
其他人无心欣赏棠城的风景，全都沉默着赶路。
正在这时，他们前面走过几位白衣女子，其中一位女子突然独自跑过来，抓住萧讳的胳膊动情地喊道：“萧公子，真的是你吗？萧公子，是我，我是阿宫、阿宫。”
萧讳仔细辨认后，终于认出眼前的女子是素女门的阿宫。
阿宫掩饰不住心里的喜悦，抓着萧讳的胳膊不放，说道：“真没想到，能在棠城的大街上遇到萧公子。”随后，她又快乐地对着萧讳身后的简儿打招呼道：“简儿，还记得我吗？”简儿见到阿宫，也咧着嘴笑，咿咿呀呀对她打招呼。
素女门其他弟子见阿宫如此莽撞，都捂着嘴巴偷笑。
莫家众位弟子自然认识眼前女子来自素女门，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素女门中竟有弟子和萧讳如此熟识，尤其是司马知，他一个劲地对着萧讳使眼色，低声对萧讳道：“萧师弟，你真是深藏不露。”
萧讳满面尴尬，低声辩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司马知却没心没肺笑道：“我也没想什么啊。”
阿宫知道司马知在打趣萧讳，脸色一红，连忙换了个话题说道：“萧公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萧讳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看阿宫，问她道：“你们素女门也准备离开棠城了吗？”
阿宫脑袋一歪，叹气道：“我们素女门派了好多弟子来棠城，可是仗却没有打起来，白来了。不过，不打仗最好，我们过几日就打算离开棠城，奉师父之命，到西边的秦国去，听说秦国发生了瘟疫。”
“秦国发生了瘟疫？”萧讳好奇地问道。
阿宫说道：“是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素女门救治过不少瘟疫，都治好了。”
萧讳心中暗想，素女门也真是不易，从棠城吴国到秦国少说也有两千里，一路跋山涉水奔波，其中辛苦可想而知。不过阿宫的语气和神态，却显得非常从容和轻松，萧讳不由得对她又多了一层敬佩。
两人正说着话，没想到大街上却有一队齐国人马走了过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