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夜半刺杀1
（……上接前文）
夜色阑珊，吴军帅府内外灯火点点。
整个附院内外，不停地有虎贲军巡逻的身影。
只有后院稍显冷清。
在昆虫叫声之中，装有苏氏父女的囚车，安安静静地停在墙角的一棵参天大树下，几名虎贲军士，斜靠在旁边的树木上昏昏欲睡。
依照吴王此前的诏令，今天晚上将是苏常苏璧父女人生中的最后一个夜晚。
因为过度的饥渴和疲乏，苏常已经昏睡了过去，而苏璧此刻却无比清醒，天上皎月当空，月明星稀，苏璧仰望天空，只觉得身心愈加清醒，毫无睡意。
苏璧并不知道，她所在的府邸前院就住着她昔日的小叔公孙阔，而和她颇为投缘的齐公姜禄甫，此刻也住在不远处的棠城令府邸。
苏璧感受着时光如水滴打在心上，一滴一滴，宣示着生命终点的到来。无边的暗黑之中，她想到了自己早逝的母亲，那个在她记忆中一团模糊的母亲。她隐约记得，那是一个冬天，北风呼啸，天气奇冷，仆人将她抱到一个卧榻之上，和母亲做最后的告别。那一年苏璧只有三岁，她只记得，母亲的卧榻上比外面还冷……
如今，她就要去和母亲团聚了。
对了，还有自己被投身于梅里城外河水中的孩子公孙妤。
那个她只喂过一次母乳的女婴。
想到自己的孩子，苏璧内心生出一阵尖锐的疼痛。
然而正在这时，苏璧却隐约听见不远处的墙角处有隐秘的声音，这那声音像是老鼠攒动的声音，却又断断续续经久不息。
纵然是一只老鼠，也不可能一直在那里活动。
苏璧朝着墙角望去。
不看则已，一看之下，苏璧吓了一跳。苏璧发现墙角的草皮在轻微耸动，暗夜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下面往上拱。因为那个地方刚好是墙角之处，光线极度灰暗，所以只有身在囚车中，方能隐约看见。
苏璧屏住呼吸，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动物，要在半夜三更拱破地皮而出。若是在往日时分，她必定会因为惊吓而大叫，可如今她行刑在即，生命只在旦夕之间，她整个人也因此变得无比勇敢起来。
约莫半刻钟之后，草皮终于被拱破。
一个人头悄悄地从草丛后面闪了出来。
那人如同一条蛇一样，从草丛中快速爬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高还不到三尺的侏儒。
为了防止自己惊讶得叫出生来，苏璧连忙捂住了嘴巴。
苏璧不认识这个侏儒，她不知道眼前突然出现的侏儒，正是莫家书院收养多年的长生。此前，正是这个像幽灵一样的人在梅里城的极乐坊杀掉了苏璧的兄长苏汤。而在那个暴雨的深夜，长生也曾到过苏府，准备刺杀苏常，但是被突然而至的吴国虎贲军打乱了计划。
长生正是追着苏常的行迹，一路来到棠城，来到吴军帅府的。
苏璧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难道她是来谋杀吴王的刺客吗？”一个念头闪现在苏璧脑海。
那侏儒却不动声色，像一只受伤的动物一样静静地伏在草地上许久不动，警惕地环顾着四周。外人如果不仔细辨别，根本无法发现，墙角处竟然有一个活人。
很显然，长生在观望周边情况。
他猛然间发现了眼前的囚车。
当他看到车上的苏常苏璧时，双眸突然发亮，脸上随即浮出一层诡异而骇人的笑。
那是野兽看到猎物的笑。
不过，长生突然吃惊地发现，车上的苏璧并未睡着，而是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正在盯着他。
四目在黑夜中相对。
长生已经摸出随身的飞针，却迟疑着该不该射出。
苏璧并不知道，眼前的侏儒是来刺杀她的父亲苏常的。
意外却突然降临，一个虎贲军兵士这时突然醒了过来，摇晃着站起身来，打着哈欠去墙角撒尿。
苏璧的心差点跳到嗓子眼，如若士兵去那墙角便溺，必然会发现藏在那里的长生。纵然长生可以趁其不备将他杀死，可是他一旦有意外，满院子的虎贲军士必然迅速而至，长生想要逃命，绝对没有可能。
关键时刻，一股神秘的力量却从苏璧体内爆发。
苏璧“呀”地叫了一声。
那位打算撒尿的士兵被吓了一跳，旁边的人也醒了过来，纷纷望着囚车。
“有虫子从我手上爬过。”苏璧解释道。
士兵见苏璧醒来，也就不便再去墙角撒尿，而是提着裤子，嘴嘟囔着去远处的茅房便溺去了。
苏璧这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长生自然知道苏璧救他的用心。虽然身体残疾，长生却对感情看得极重，昔日他的父母将他托付给莫家书院，他从小被莫家书院养大，对莫邪干将非常看重，所以才发誓要杀掉苏常，一直追逐他的行迹来到棠城。
然而，苏璧的出手相救，却触动了长生内心的柔软之处。
苏璧疑惑地望着长生，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
军士们已经再度沉沉睡去。
长生从地上爬起来，悄无声息地朝着囚车走过来。
苏璧瞪大了眼睛，望着长生。
一个熟悉的声音却飘忽而来：“他是刺客，他要刺杀你的父亲。”苏璧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是觋师桑格儿的声音。
“桑格儿难道也来到棠城了？”苏璧不敢相信地问自己。
苏家被吴王抄家，可是只有苏常和苏璧父女二人被囚车带到棠城，其余婢仆全都被遣散。至于桑格儿，因为他所居住的茅草房子过于隐秘，根本就没有被外人所发现，没人知道他的去向，于是也就没人留意到他的去向。
桑格儿神秘得如同风一般的声音再度传来：“他是刺客。”
苏璧听不出这声音来自何方，像是从头顶的树上传来，又像是贴着地面而来。
正在苏璧疑惑不定之际，长生已经来到囚车旁边。
长生站在囚车旁，盯着车里的苏常。
苏璧轻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长生并未回答她，而是死死盯着苏常。他的目光充满仇恨，也充满杀气。苏璧似乎明白了什么，眼前这个长得像猴子一样的幽灵并不是来刺杀吴王的，而是来杀她父亲苏常的。
苏璧并不惊慌，反正明日就要被押上刑场了，也不在乎早几个时辰，或许此刻被刺杀，比起明日在万众瞩目中被砍头，要体面得多。
“你是来杀我们的吗？”苏璧问道。
长生依然没有说话。
他的神色冷峻异常，内心似乎正在盘算什么。
猛然之间，苏璧发现他的目光有变，几乎就在瞬息之间，他已经从怀中掏出匕首，然后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刺向苏常的脖颈。
匕首的寒光一闪，可怜苏常还没来得“哼”一声，已经是鲜血四溅。
……
（未完待续，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