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管仲阴计2
(……上接前文)
却说当夜洗漱过后,管仲在萧讳身旁的卧榻上挤着睡了。临睡之前,管仲整理好衣物,从随身包袱中抽出一卷竹简,在油灯下徐徐打开,默然读之。
萧讳惊讶地说道:“我还真没有看错,管兄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读书人,睡觉前也不忘读书。”
管仲笑道:“从小养成了这个坏毛病,睡前不看几行字,晚上就睡不着。”
萧讳说道:“管兄只管看就是,只是不要看得太久,伤了自己的眼睛。”说完之后,萧讳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萧讳发现房中油灯依然亮着,他心中思忖,肯定是管仲看书看得久了,一时睡着后忘了吹灯。萧讳于是准备吹灭那油灯,然而他刚刚起身,却发现管仲还坐在油灯旁边,手里捧着竹简全神贯注地细细研读,旁若无人,完全没有觉察到萧讳起身。
萧讳诧异地问道:“管兄,你怎么还没有睡?”
管仲被吓了一跳,说道:“哎呀,是不是灯光太亮,打扰了兄弟睡觉?”
萧讳连忙说道:“那倒没有。管兄如此痴迷读书,小弟以为,管兄将来肯定不会久居商场,而该在哪个诸侯国封侯拜相,这样才不愧上天恩赐,不枉一身所学。”
管仲放下手中竹简,说道:“兄弟羞煞在下了。当此世道,天子迂弱,诸侯之间弱肉强食,尔虞我诈,大争指世,书生最无用处,如若只做一名书生,就算满腹经纶胸怀天下,可是除了聊以自慰,又能如何?”
萧讳没想到管仲会这么说,说道:“读书天下大事,何以在管兄看来,却百无一用呢?”
管仲换了个姿势,将竹简放在大腿上,抬头说道:“既然兄弟说起这事,我也就多说两句。放眼如今天下,大多数书生固然胸怀天下且不乏治国大策,然而,又有几人能凭着真才实学闻达于诸侯呢?又有多少所谓的才学之士,实际上只是泛泛而谈之人?”
萧讳道:“所以管兄才要去经商,以商业济世吗?”
管仲却满面愁容,道:“商业固然可以济世,却无法救世;商业固然可以达人,却无法通心。天道之数,至则反,盛则衰。如今天下向乱,好男儿当以救世为理想。深夜躲在一隅读书,实属消遣之举,庸人所为。”
萧讳说道:“读书乃庸人所为?管兄如此见识,小弟佩服。”
管仲却摆摆手,说道:“兄弟怕是耻笑我住店吃饭都要靠骗,却来谈这等大道理了吧?”
萧讳连忙否认道:“管兄言重了。”
管仲也无意再说,说道:“算了,不看了,睡觉吧,也省得耽搁兄弟歇息。”说完他就吹灭油灯,在卧榻上躺了下去,不久就打起了呼噜。萧讳暗暗地想,这位仁兄倒是精神好得可以,倒头就能睡着。
却说次日清早,管仲一早就醒了过来,起身后在屋前草地上舒展筋骨,打了一套自创的拳法,打完之后,他刚好看见萧讳端了陶碗,挤了羊奶喂食两位孩子。管仲只在旁边观看,说道:“没想到兄弟照看孩子也是一把好手。”
萧讳说道:“管兄莫笑话我了。”
这时,管仲看到萧讳卧榻上的那把用布包着的莫子剑,心中好奇,走过去拿起宝剑,取掉外面的粗布,抓住剑柄就要往出抽。萧讳见管仲拿起莫子剑,连忙跑过去,一边夺回宝剑一边说道:“管兄,此剑还需小心。”
管仲也不怪萧讳鲁莽夺剑,说道:“剑乃古之圣器百兵之君,我粗观此剑,绝非普通宝剑,乃取自天下最好精钢,出自一流大师之手。”
萧讳抱着宝剑,说道:“实不相瞒,此剑乃先人遗传,不便给管兄观赏,还望管兄见谅。”
管仲呵呵一笑,说道:“兄弟见外了,既是先人遗传,在下不看便是。”说着却还是拿眼睛暗暗瞟向宝剑,又说道:“古人有云,君主佩剑,以彰其威严;士子佩剑,以明其意志;将军佩剑,以展其宏愿;刺客佩剑,以成其道义;美人佩剑,以为郎君舞。宝剑争相出世,虽不是江湖,却胜似江湖。兄弟手里这把宝剑,管某以为大有来头。”
萧讳低头看看怀中的莫子剑,说道:“管兄客气了,小弟这把宝剑,不为君主,也不为将军,更不为刺客和美人。”
管仲笑道:“那是为英雄?”
萧讳却严肃说道:“小弟这把宝剑,谁也不为,只为自己。”
管仲说道:“在下懂了。”
却说此刻,已经旭日东升之时,山间一片光亮。管仲收拾了随身衣物,背上包袱就要下山。
临行之前,管仲拱手告别道:“多谢兄弟款待,相信我们后会有期。”两个婴孩都醒了过来,一起朝着管仲挥手。管仲面带笑意,一一抱起两个孩子。放下孩子之后,管仲忍不住再次端详简儿,对萧讳道:“兄弟可还记得我昨日所言,此女贵不可言,前途无量,兄弟心中当有数。”
萧讳也不由得多看了简儿几眼,说道:“借管兄吉言,小弟不敢忘记。”
管仲目光不离简儿,说道:“大争之世,贵族将相宁有种乎?兄弟也不可久居于高山之上,下山不为功名,但为苍生。”良久之后,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道:“昨日我还有问题没有回答兄弟,我为何要舍下全部家当,悉数购买吴地蚕茧,只因时势逼人。兄弟有所不知,此刻在那吴楚边境,楚军早已剑拔弩张。管某揣测,不出半个月战事必起,到时候吴楚贸易将因战事被切断,吴地蚕桑的价格少说也会翻倍。”
萧讳恍然大悟,但是又半信半疑地问道:“管兄是说,吴国和楚国要打仗了?”
管仲回答道:“吴楚诸侯之战,为之不远。”说罢拱手又道:“管某就此别过。”然后便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萧讳望着管仲的背影渐渐隐没于山路的青葱之间,竟生出依依惜别之感。他回想着两日来的经历,以及管仲所讲的那些道理,觉得就像一场梦一样,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随后又突然想起管仲刚才说吴楚之间将起战事,心里隐隐生出一股不详之感:
诸侯之战,百姓之苦。
诸侯争利,天下遭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