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长生再现1
(……上接前文,欢迎各位。酷暑盛夏,各位注意防暑。)
却说这一日,天气放晴,冬日暖阳。
临淄街头熙熙攘攘。
在这临淄城深处,有一处繁华所在,名曰温酒巷。
齐国人好酒,温酒巷广聚天下美酒,是临淄城名闻天下的酒市。这温酒巷,既做整桶整车的大买卖,期间也有不少专供客人饮酒的酒肆。无数酒贩子商旅,落脚之后也要找个酒肆痛饮一番。不少商家也乐于此道,大小生意都做,深深小巷,且酿且饮,时鲜家常,别有一番神韵,热闹非凡。
白酒黄酒甜酒水酒米酒药酒,各种酒水在温酒巷中都有卖家,天下列国的特色酒类,绝大多数在这里都有销售。如此繁多的酒类,不怕客人众口难调,五湖四号的客商,都能在此找到中意的酒品。巷中无车无马,尽是各色酒痴游荡,进进出出,呼喝熙嚷,竟比外面的大街热闹了不少。
午后时光,明亮异常,只见在街边一个高档酒肆之内,子逢和子庸坐在楼上临窗的雅间之内,一边对饮,一边望着脚下的街道。金黄的阳光从天而降,整个街面上一片暖意融融。
很奇怪的是,两人在温酒巷不喝酒,却饮的是清水。
酒水不同,饮者各异;举世皆浊,我要独清。
子逢一向不饮酒,子庸见大哥不饮,自己也只好忍着。
天色不错,子逢望着金色阳光,问道:“你昨日所说的那个侏儒杀手,真的会出现?”
此刻并非吃饭时间,放眼望去,温酒巷上来往的人并不很多。子庸望着外面光景,胸有成竹地说道:“大哥你不知道,那侏儒最喜欢喝酒,有钱时候根本不分时辰,都在此地痛饮,一旦没了钱,便会消失两日,去赚些钱再来痛饮。”
“原来是个酒鬼。”子逢不屑地说道。
子庸却摇摇脑袋道:“那侏儒虽说好酒,却从来不醉。小弟观人无数,却没见过酒量能胜过他的人。更厉害的是,他饮酒越多,出手越凌厉。”
“看来是个天生的刺客。”子逢淡淡说道。
子庸笑道:“这个侏儒,平日里接一些杀人的营生,要价却不像别的杀手,别人出手要价,只看杀人的难度,而这位却不一样,只看对方被杀的缘由,然后再定价。如果被杀者并不该杀,他便要多收金钱,如若被杀者作恶该杀,他便少收金钱。杀人之后收了钱,他必定要来这温酒巷痛饮,或者去赌坊赌一把,不过他赌博,好像从不为钱,只为消遣。”
“被杀者作恶该杀,他便少收钱。那这个该不该杀,又是谁说了算呢?”子逢问道。
“大哥这一问,小弟真不知怎么回答,估计他自有盘算。”子庸笑了一笑,回答道,“小弟听人说,前些日子,临淄城中有一富商,看中了城外蔡家庄的一名女子,奈何女子已经有了婚配,这个富商便想要将那女子巧取夺过来,最后想出办法,找人杀掉女子的夫君。有人便将长生介绍给了他,恰好那几日长生身上没钱,也就爽快地答应了。”
“这种歹事他也做?”子逢不解。
“大哥先莫着急,听小弟说完。长生接了这桩生意,要价一百金。此价虽贵,富商爱慕那女子,还真的给出了。长生便揣着这笔钱前往蔡家庄,一刀杀了女子的夫君。可是长生却没有就此罢休,半夜三更到了那富商家中,一刀下去结果了富商性命。”子庸说到最后,差点就要拍案叫绝了。
子逢微微点头道:“还算他有些天良。”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大哥不觉得他这么做,属于无信无义吗?”子庸却反问道。
“哼。”子逢冷冷道,语气中充满鄙视,“夺人妻,要人命,实在该死。这等世上歹人,人人应该见而诛之。”
“大哥果然爱憎分明,豪情万丈。”子庸笑着说道,“小弟也欣赏长生的这个做法,收钱办事,做事公道;事后又杀掉歹人,不失天道。”
子逢斜睨了子庸一眼,只觉得他不该将杀人之事说得这么轻巧,子逢做殷君门之门主这么多年,因为明争暗斗的需要,也常常会暗中取人性命,然而他每次杀人,心中都有隐隐不安。人乃万物之灵,宇中四大,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人居其一焉。这么多年下来,子逢对杀人越来越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愿意出手杀人。
“既然他这么看重杀人的缘由,如若你想由他去刺杀素女门中弟子,又该用什么名堂呢?”子逢问道。
“大哥放心,那侏儒虽说精明,却对小弟十分信任。”子庸自信地说道。
“那又是为何?”子逢好奇地问道。
“说来话长,那侏儒杀人麻利,又喜欢饮酒,却有一个毛病,夜里常常睡不着觉,所以彻夜呆在酒肆饮酒。起初时分,小弟看他奇怪,便找了个机会和他攀谈。这一谈之下,小弟发现那侏儒浑身布满黑煞,可谓阴气逼人,根本不像是阳间之人,而且浑身散发着一种尸臭。小弟后来再详细端详揣摩,又发现了其中古怪。”
子逢发出一声“哦”,随后问道:“什么古怪?”
“此人全身充满凶煞之气,后来小弟看他饮酒,经常在自己开饮之前,先要敬天敬地,以此来看,他定然是干了太多凶事,孽债不少,心中惧怕,而再看他的杀人手段,虽然身形矮小,却往往能一击而中,手起刀落,衣不留痕,绝不拖泥带水,不再出第二刀。小弟观摩过他的杀人器具,那刀虽短小,却明光可鉴,刀锋削铁如泥,刀尖入木三分。小弟由此判断,他祖上定是行刑世家。”子庸说到最后,已是脸色凝重目光深沉。
“行刑世家残人肢体,害人性命,损阴丧德,后人多遭报应。不过,依照周制,行刑世家代代相传,不得擅自更改户籍,如果他是行刑世家的后人,怎么能成为乡野游民?”子逢皱皱眉头问道。
“大哥此问,小弟也曾琢磨许久,说来还真有前因。大哥难道忘了?十多年前,吴国的行刑人庞敖突然消失,后来吴国暗探找到他,传说他曾生有两个儿子,却都下落不明。”子庸回忆这段往事,断定他们在此等候的侏儒杀手长生,便是吴国行刑人庞敖下落不明的儿子。
“庞敖的儿子?”子逢却有点不太相信,“庞家因为擅自逃离行刑之业,被吴王满门诛杀,此事我倒是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他会有儿子留在世上。”
子庸肃然说道:“庞敖当时为了庞家后继有人,不想再干那捞阴门的邪门行业,所以才携带妻子逃离梅里,小弟冒然猜测,他们夫妻后来定然是生下儿子,在吴王的暗探抓捕之前,他将孩子送出。传说庞敖被杀之前,在刑场上哈哈大笑,说自己已有后人,此生足够。”
子逢望着街上阳光,脑子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血淋淋的刑场,身体不由得感到一阵痉挛,忍不住喝了一口热水。
子庸却不以为然,继续说道:“大哥方才问小弟,这长生为何会信任小弟,就因为小弟看透了他的出身,行刑世家见不得黑夜,就算晚上要睡觉,也要有亮光相陪。而这侏儒长生,就算有明亮的灯撩在旁也夜不能寐,小弟便给了他一个东西,教他能够入睡。”
“何物?”子逢转头问道。
“前年,小弟去越国办事,当地高人赠给小弟一些玳瑁制成的指环,传说此物最能辟邪,小弟想要收买他,就将此物说成天下无双的宝贝,特意送了一个给他。谁知此物很是有用,他戴了之后,竟说晚上能睡着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子庸说到最后,竟然哈哈笑了。
“那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和他交往的?”子逢继续追问。
“大哥放心,小弟还没那么糊涂,小弟一早就骗他,说是来自秦国的客商,在秦国经商时,曾被当地恶霸欺压敲诈,不得已才跑到齐国,而如今恰好在秦国看到那恶霸的儿子,想要报仇。正好,那素女门的弟子,是女扮男装进的齐宫。”子逢为自己的谎言得意洋洋。
两人在温酒巷的酒肆内说着话,不知不觉半个时辰就过去了,日头已经渐渐向西,长生却还没来。子逢望着外面的光线道:“此人如此不守时,怕是难以成事。”
子庸似乎也是满脸困惑,说道:“我和他约好了未时在此相见,不知何故,都到了此刻还没来。”
“别是出了什么岔子。”子逢淡然道,“我们再等片刻,如果还没见人,我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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