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阿骨打崩!局势骤紧!
“仪王为何来燕京?”张觉突然问。
赵朴淡然一笑:“犯了小过,父皇罚我到此历练一年。”
张觉一愣,失笑摇头:“若有子如此,张某绝不会舍得,让他亲涉险地!
有此佳儿,可保家族再兴盛百年!
张某也不用费尽心思,四处奔走游说。
可惜啊......”
张觉长叹口气,似乎颇为感慨。
从天祚帝的惨痛教训可知,生个好儿子是多么重要。
赵朴笑了笑,没有把他的话放心上。
自家便宜老爹喜欢让亲儿子顶缸背锅,打发一个不怎么听话的到边地历练,吃吃苦头,根本算不得什么。
况且儿子太多,不知道该对哪一个上心,索性就都不管好了。
每次家宴,儿子一大堆,若不是张迪在旁边小声提醒,赵佶甚至不知道谁是谁。
张觉拱手道:“王宣抚,还请恕罪。
方才,的确是张某没有说实话。
此前,某的确派人联络萧干。
奚人出兵景州,事前某也确实知道。”
王安中重重哼了声:“张留守当真好手段!”
张觉微笑道:“张某身负三州十数万军民重望,自然得通盘考虑!
此事对于大宋,的确是张某理亏在先。
可对于三州军民,却是张某守土之责!”
张觉坦然之言,反倒让王安中不好得指责什么。
立场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处置的方法自然不同。
王安中沉声道:“萧干和奚人联军,已被郭药师击败。
萧干狼奔豕突,正向峰山逃亡。
天祚帝远在漠北,反攻大同府不过是句口号,根本不可能得逞。
张留守联络残辽势力失败,才想到要投降大宋?”
张觉点点头:“的确如此!”
王安中面皮颤了颤,这厮坦诚得让他没脾气。
赵朴插嘴道:“不对!一定还有别的事,否则你绝不会急于投降!
张留守,事已至此,你最好不要有任何隐瞒!”
张觉看看二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日前,我接到密报,大金皇帝完颜阿骨打,从奉圣州班师途中病重,走到浑河(小辽河)北时一病不起,半夜崩殂!
谙班勃极烈、皇弟吴乞买继位,尊阿骨打为金太祖,奉其梓宫返回上京会宁府!”
“什么?!”
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赵朴和王安中面面相觑。
赵朴脑袋嗡嗡响。
按照推算,阿骨打应该在八月驾崩。
这才四月底五月初,怎么人说没就没了?
只能说明,历史轨迹已经发生改变!
正朝着一个无法预测的方向滑落!
赵朴嚯地起身,又缓缓跌坐下。
阿骨打死,吴乞买继位,大金国将由少壮派全面掌权。
而少壮派也是女真激进势力的代表。
掠夺、吞并、扩张才是他们追求的发展路线!
当年生女真完颜部,正是在这条思想路线指导下发展壮大!
老狼主已死,新狼主的獠牙和利爪,将会更加锋利!
王安中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此消息,属实否?”
张觉道:“再过一个月,大金报丧使就会抵达燕京,王宣抚可以早作准备!”
张觉言之凿凿,赵朴和王安中心里已经信了他。
如此一来,张觉心急火燎跑来燕京投降,就完全解释得通。
吴乞买继位,放眼天下,大金国土东至速频路(大毛远东乌苏里斯克),西至天德军(内蒙乌梁素海)。
北至忒里葛山(内蒙呼伦贝尔南),南至朔州、蔚州。
除西夏、大宋,吴乞买目之所及,只有营平滦三州和一个张觉,还不算彻底归附。
在大金国金轮五色旗下,竟然还有这么一个跳梁小丑,吴乞买自然不会容忍。
张觉眼中带着一丝悲凉:
“三州本就属于燕京管辖,金国不愿归还大宋,用意险恶。
若三州彻底落入金国手中,燕山门户大开。
将来情势有变,金军可轻易越过松亭关、榆关,兵临燕京城下。
唇亡齿寒,还望二位慎重考虑!”
王安中还想委婉劝说,赵朴直截了当地摇摇头:
“张留守,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宋金和平局面万万不能打破,营平滦三州,我大宋绝不会接纳!”
王安中苦笑了下,他也是同样看法。
张觉面色铁青:“三州若亡,下一个就是燕京!
女真人贪婪暴虐,大宋若想维系和平,唯有不断提高岁贡,乃至割土求和!
试问大宋官家是否愿意接受?”
赵朴漠然道:“宋金如何维系和平,不劳张留守操心。”
张觉愤怒地看着他。
却听赵朴话锋一转:“大宋不接纳三州投降,但却可以做另外一件事。”
张觉强压怒火:“何事?”
赵朴看着他,“宋金两国同时敕封你为勃海王,以三州范围建渤海国,作为宋金共同藩属!”
张觉猛然起身,睁大眼死死盯着他。
王安中看着赵朴,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蔡京与他谈起此事时,王安中对此胆大构想惊为天人。
此举若成,三州将独立于大宋和金国之外。
双方以此为界,互不侵犯,也不得驻军。
宋金在此争议地区,减少直接接触,避免产生摩擦,扩大矛盾。
代价便是,大宋或许将会长久地失去三州。
但却换来河北北部长久的和平。
从当前金强宋弱的实际局面出发,这个提议,无疑是解决三州争议最稳妥的法子。
张觉执掌三州,最终目的也是走这条路。
“仪王此话,当真?”张觉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赵朴正色道:“军国大事,岂容儿戏?”
张觉难掩激动:“大宋官家已然应允?”
赵朴干咳一声:“父皇若不同意,我岂敢胡乱做出承诺?”
王安中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下。
据他所知,官家可从来没有答应此事。
张觉重重抱拳:“若能如此,张某当永世奉宋金为宗主,绝不敢有任何反叛行径!”
赵朴含糊道:“此事重大,我与王宣抚还要周密商量,然后再报朝廷。
张留守不妨先回去,耐心等候。
金国方面,暂且不要走漏消息。
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得先稳住女真人。”
“仪王放心,张某知道轻重。”
张觉把赵朴的话记在心头。
双方约定今后在香河县以东八十余里处的新仓镇会面,互换消息。
王安中命老仆送张觉从后门离开。
张觉出了衙署,又换上一身沾满泥垢的布衣,戴上草笠,悄然离开燕京。
后衙书房里,王安中苦笑道:“仪王把话说得太满,若是官家最后不同意,又该如何是好?”
赵朴喝着茶,笑道:“金国兵马虎视眈眈,张觉担子重、压力大,否则也不会冒险前来燕京。
若不好言相劝,给予希望,万一他忍无可忍,率领平州军民与金国拼死一战,局面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到那时,三州兵败,我大宋救还是不救?
若救,势必与金国撕破脸。
不救,坐视三州落入金国掌控。
燕京从此头悬利剑,永无宁日!”
王安中长叹口气,也知道赵朴说的不错,这当真是两难之选。
“王宣抚放心,朝中有蔡相公周旋,应该能说服父皇接受提议。”
赵朴宽慰道。
王安中道:“可金国方面,又该派何人前去游说?
赵良嗣?还是马扩?”
赵朴默不作声。
此事太过重大,如果有可能,他想亲自走一趟会宁府。
不过此举风险和收益并存,他还需要仔细筹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