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末年当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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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反六贼旗帜先锋

宣德楼外,一百二十八名太学生,从晨初一直静坐至黄昏。

不远处的御廊桥边,停放几辆驴车,车斗四周围布遮掩,里面摆放恭桶。

到了饭点,有专人赶车送来饭食,每人领取一大碗,有菜有饭。

每隔一个时辰,还有人送来清水,供士子们饮用。

自宣和元年起,学生运动越发频繁,太学生群体积攒下丰富的斗争经验。

移动茅房,食物供应这些都是基本保障。

如何宣传造势,如何游行示威,如何争取官员百姓支持,太学生们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

陈东、邓肃作为新老两任学生领袖,更是其中集大成者。

此次牵扯谏书案后续风波,为营救皇十三子赵朴,声援其严惩六贼的主张,二人通力配合,分工有序。

邓肃的兴业书铺,加班加点赶制出一批新闻小报,用全篇幅详细介绍此次事件经过。

又在辅国社社员卖力宣扬下,使得太学师生尽皆此事。

随着新闻小报向民间扩散,此次事件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东京全城传播。

此次事件造成的影响正在积聚、酝酿。

如果处置不及时,谁也不知到最后,会引发怎样的舆论风暴。

“皇子朴受宋昭案牵连,罚俸禁足!”

“皇子朴拒绝认罪,二度谏罪六贼!”

“皇子朴遭降爵,罚俸三年,禁足半年!”

“皇子朴坚贞不屈,宁舍王爵富贵,不畏奸臣淫威!”

经民间小报详细解析,东京百姓可以清楚知道完整事件经过,并清晰感受到事件正在逐步升级。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心皇子朴结局如何。

打倒六贼的口号喊了好几年,邓肃、陈东、宋昭这些发起人,全都受到打压、迫害。

如今轮到赵朴,他是皇子身份,更加引人瞩目。

这也算大宋统治阶层,一次刀口向内的自我革新。

宣德门一侧副门隆隆开启,一辆双马缨饰革车,在五十八名甲士前后护卫下,缓缓驶出。

队伍里,有甲士手持门戟开道,革车左右撑起两顶青绢伞遮顶。

观其仪仗规模,至少也得是身居相位的宰臣。

车队刚刚驶出宣德门,太学生哗一声涌上前。

年轻士子们群情激愤,聚拢在车队两边,攥紧拳头振臂高呼:

“皇子朴赤心为国,无罪有功!”

“绝不容直翁冤屈重演!请朝廷将皇子朴无罪释放、恢复爵位!”

“孤直公乃我辈楷模,誓死保卫孤直公!”

众士子又齐声高唱:

“平生于国兮,长于原野......

王不察其长利兮,卒见弃乎原野......

尧舜圣已没兮,孰为忠直......

悠悠苍天兮,莫我振理......”

护卫马车的甲士们神情紧张,生怕这群热血青年里,突然冒出一个胆大的冲击车队。

这些太学生可都是天之骄子,轻易打骂不得。

就算他们是宰相护卫,真要爆发冲突,也不敢对其下死手。

闹出人命,倒霉的还是他们自己。

宽敞的革车车厢里,太宰王黼斜倚软塌,闭目养神。

坐在一旁的副宰李邦彦,掀开帘布一角,偷偷往外瞄。

阵阵整齐划一的怒吼声震得人耳朵疼。

“听听,都开始吟诵东方朔的《七谏》了!

他们什么意思?把皇子朴比作屈原?把官家比作楚怀王?

哪来这么大冤屈?

真是胆大至极!狂妄至极!”

李邦彦骂骂咧咧,又不敢太大声,生怕传出去,引来学生们更大怒火。

王黼淡淡一笑,似乎浑不在意。

他偏着头倾听,忽地问:“孤直公?指的是皇子朴?”

李邦彦道:“正是!宋昭号直翁,这帮太学生,就为赵朴取个孤直公的名号!”

王黼嗤笑摇头:“一竖子尔,何德何能敢称孤直二字?”

李邦彦附和道:“虚声作势,太学生惯会此道!”

听着车外阵阵呐喊声,王黼眼中划过厉色:“领头的太学生,还是那个叫陈东的?”

李邦彦掰着指头:“陈东、邓肃、许华、王子铖......都是辅国社之人!”

王黼冷笑道:“不知死活,看来留他们不得!”

李邦彦伸手一抹脖子:“王相公是想......”

王黼淡淡道:“这种事,何须我们自己动手?

刘延庆、刘光世父子不是快回京了?

宋昭、陈东上书要求严惩刘氏父子,想来刘光世对他们也是深恶痛绝......”

李邦彦两手一拍:“王相公高明!等刘氏父子回京,我亲自交代他们。”

王黼点点头,左侧眉尾一颗肉痣,让他的面容看上去平添几分凶戾。

“赵朴又该如何处置?”李邦彦添置茶水。

王黼端起盖碗呷一口:“官家已听从某的建议,将那竖子遣送燕京,为期一年。”

李邦彦笑道:“如此,倒算是便宜他了。”

王黼沉声道:“太学生、宋昭、赵朴,这些人无足轻重,不管怎么上书,官家都懒得过问。

可有人想趁机生事,在背后推波助澜,不得不防!”

李邦彦一愣:“王相公指的是......蔡家?”

王黼恼恨道:“蔡攸还未回京,蔡家诸子就开始不安分。

蔡京匹夫,称病闭门谢客,其实藏在暗中联络门生故旧。

故而,谏书案一事,必须尽快结束,不能给蔡家找到机会!”

李邦彦眼珠滴溜溜打转,有些心不在焉地嘀咕道:“看来传言非虚,蔡太师还是不死心啊~”

蔡京欲图复相,更令王黼感到不安的是,官家态度模棱两可。

一时间,车厢里陷入安静,两人各怀心思,各自陷入沉思。

太学生围着车队喊了好一阵子,直到队伍驶过御廊桥,学生们才陆续回到宣德楼前。

陈东披上一件打满补丁的毛絮氅衣,搓着手,往手心里呵气。

邓肃道:“今夜我带三十人留下,你和其他同砚回去歇息。”

陈东道:“还是我留下,你回去......”

邓肃笑道:“少阳兄毕竟年长几岁,身子骨也不如我。

这几日倒春寒冷得厉害,还是我留下吧!”

陈东迟疑了下,拱手道:“那就辛苦志宏了,待会我让大伙把厚衣匀一匀,多给你们留些。”

邓肃笑着点头,望着前方巍巍皇城五凤楼,慨叹道:

“六贼把持朝政,我们奔走多年,四处求助,就是为罢免六贼,还朝堂清明。

可惜数载已过,却还是毫无进展。

皇子朴,是第一位旗帜鲜明反对六贼的皇子王公,绝不能让其再受奸臣迫害!”

陈东也用力点头道:“不错!皇子朴能够支持我们反对六贼,说明我们多年努力并未白费。

直翁宋昭之后,皇子朴便是反对六贼的一面大旗,绝不能倒下!”

邓肃深吸口气:“纵使身死,亦无悔!”

陈东攥紧拳头:“身死无悔!”

夕阳夕照,二人屹立在宣德楼前,身披金光,斜影深沉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