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拿了钱粮，你们敢走
计划赶不上变化，王秀清暴起发难，数百名饥寒交迫的灾民群起响应，只有十几个和尚的显圣庙瞬间就如同一个没穿衣服的姑娘，敞开了怀抱。
“我的，都是我的……”
“快拿……快……！”
一时间，庙内外到处都是灾民脚步声和吵闹声，甚至还有撕打的声音，听着庙内一浪高过一浪的喊叫声，望着被灾民挤的满满当当的庙门。
刚刚醒转的圆空大师骇然，一众徒子徒孙也是脸色苍白，众人这刻只觉得：天塌了……显圣庙的百年基业全完了，可偏偏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因为他们知道，在这当头，他们的阻拦毫无意义，而且他们若是抵抗，只会被这帮已经失去理智的乱民撕的粉碎。
此时此刻，显圣庙内已经完全失控，一个又一个衣衫褴褛、满眼通红的乱民在庙内奔走寻找着，一间又一间禅房被他们推开，翻箱倒柜地仔细搜索着，粮食、蔬菜、金银、灯油、香烛……只要他们觉得有用的，他们就会胡乱地往自己怀中拼命地塞去，人性的丑陋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真实。
王秀清面无表情地带着陈二狗和刘麻子也在庙后院搜索着，地上一片狼藉，天井里的桌子、石凳倒了一地，几个用来盛水的大缸都被人敲破了，破碎的陶器下竟然还夹有一些散碎的金银和铜钱，地上的经书也散了一地，显然，这不是刚刚冲进庙里的灾民干的，而是原本庙里的和尚做的好事。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遭遇如此大变，和尚们顺手偷点东西也不算过份。虽然他们是出家人，可又有谁能够面对金银财宝不动心，何况，他们还可以把罪责推到乱民和王秀清身上。
陈二狗这会身上也塞的满满当当，有吃的、有穿的，还有不少金银，刘麻子更甚，也不知道从哪里扯了块布，胡乱打了包，里面装满了东西，挎在身后。
王秀清也在搜索，不过他既没有拿吃的，也没有拿金银，而是拿的戒刀，就这一小会，他就搜寻了七八把短刀和一把长刀，还有一柄长约丈五的长枪，有过一次造反经验的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武力的重要性。
正搜索间，在院子另一侧翻找的陈二狗突然惊呼起来，口中断断续续地说道“大哥，大哥、快看粮库……和尚的粮库，里面堆满了粮食。”
王秀清和刘麻子二人急抬头看去，临近伙房的一个屋子的大门内堆满了整整齐齐的麻袋，麻袋堆的左右两侧还有几个稻簋子（一种用芦苇编的储存粮食的容器）足足有两人高，往上看，似乎还能看到冒出头的稻谷，王秀清估算了下，怕不有五六百石。
“守住这里，谁要是敢往里面冲，就给孤砍了！”
打家劫舍、杀官造反，需要的是刀枪，收拢流民，壮大队伍，粮食就是最关键的，武器既然已经收缴的七七八八了，那剩下的就是控制住这批粮食。
数百个呼吸过后，一路哄抢过来的灾民也一窝蜂冲进了后院，显而易见，他们同样发现了藏在后院的粮库。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望着堆成了一座座小山般的稻簋子，灾民们顿时忘乎所以，有七八个性急的立时一拥而上，想着赶紧扛两袋粮食。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有人冲了过来，王秀清二话不说，挥刀就砍，“噗呲、噗呲……！”两声长刀入肉的声音过后，最先冲到粮库前的一个灾民顿时倒在血泊之中。
这么多粮食，王秀清兄弟三人肯定不可能多带走，但他却不想就这样被灾民哄抢光，他还要借机收拢这群灾民，让他们成为自己造反的资本，而被他砍了的倒霉鬼便是他用来立威的榜样。
一将功成万骨枯，虽然被杀的倒霉鬼很无辜，但这世道，无辜冤死的人太多了，想要成大业，又岂能有妇人之仁。
望着躺在地上，依然不住抽搐的无辜百姓，王秀清暗咐一声，兄弟对不住了，待孤成了事，定然会给你修牌立坊，四时香火不断，脸上却怒目圆睁，举着带血的长刀冷然地环视着一众灾民，说道：“按顺序来，否则本大王的长刀可不认人！”
“呃……！”
原本乱哄哄的灾民怔住了，他们这才记得眼前的这个和尚可不是个善茬，而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就这一会工夫，就生生砍了两个人的脑袋。
“本大王……？你不是龙门寺的和尚……你是……你是贼……你居然是贼寇……！”
灾民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没有见识，里面也有少数几个识字的，其中还有一个秀才，当所有人还在震惊于王秀清连杀数人时，他却指着王秀清断断续续地惊呼起来。
王秀清冷笑道：“本大王是不是贼寇重要吗？现在只有我能给你们找来粮食，让你们吃饱饭，你们不想饿肚子，就给老子排好队，一个一个上来领，拿了粮食，就给老子滚蛋！”
“我们要粮食！”
“我们要粮食！”
显然，吃饱饭相比于王秀清是不是贼寇明显重要的多，现在只要排好队，按这个山大王的话做，就能领到让他们活下去的粮食，谁还会管死去的人，更不会关心刚才那个秀才的质疑。
面对王秀清冰冷的长刀，进入后院的灾民很快排成了一排，一个个用殷切的目光望着前方屋子里的粮堆。
王秀清没有食言，而是令陈二狗和刘麻子维持秩序，然后才开始唤那些灾民过来领粮食，每人一麻袋，童叟无欺，至于吓晕在庙前的老和尚和他的徒子徒孙，这会谁还会管他们的死活，就算他们要去县城告状，显圣庙距离县城足足有五十多里路，且官道又刚刚被大水淹过，等他们到了县城，黄花菜都凉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个又一个灾民欢天喜地地领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粮食，每人满满一麻袋粮食，足有七八十斤，可拿了粮食以后，他们又犯了难，因为实在太重了，饥一顿、饱一顿，每天挣扎在饥饿边缘的灾民又哪里扛的动，一个个呆呆地望着面前装的鼓鼓囊囊的麻袋发愣。
“好了，粮食你们拿了，那就赶紧走吧，走晚了，要是被官府发现了，那可怪不得咱！”
王秀清不杀圆空和尚是有原因的，欲将取之，必先予之，灾民虽然没杀人，甚至跟他毫不相干，但只要你拿了粮食，抢了显圣庙里的财物，那你们不是跟孤一伙的，官府也会认为你们是跟孤一伙的，说什么拿了粮食回家，只不过是场面话罢了，开玩笑，拿了钱粮，你们还指望着和孤脱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