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攻守

官军到底是官军，哪怕房县的官僚体系已经烂透了，但他们的作战经验依然不是刚刚放下锄头，上山落草的百姓能够相比的。

清军战兵甫一出战，战局瞬间逆转，尤其是清军携带的那几杆抬枪，在找到合适的发射地点后，就不断向守在路口的太平军发射着铳子。

抬枪是清代一种重型鸟枪，又称大杆子铳，长一丈左右，重三十余斤。其结构与一般的兵丁鸟枪完全相同，但装药量、射程及杀伤威力远远大于鸟枪。发射时须两名士兵操纵，一人在前充当枪架，将枪身架在肩上，另一人瞄准发射。

虽然清军只有四杆抬枪，但由于射程远，威力大，发射后，顿时打的守在路口处的太平军毫无招架之力，有好几个没来的及反应的当场就被铳子击中，惨叫一声，栽倒下去，剩下的只得躲在山石、断木堆积起来的掩体后面，不敢抬头。

有了抬枪的火力压制，那些清军箭手也趁势上前，途中虽然有两三个人被滚木砸中，丧失了战斗能力，但还是有七名箭手抵近到了山顶路口附近，然后将一枚枚箭矢抛射到太平军的掩体里。

一枪抵十刀，一刀抵十箭，尽管抛射而来的箭矢杀伤力有限，若不击中要害，根本伤不了人命，但却令第一次上战场的太平军惊恐万分，尤其是其中还夹杂着不断飞射而来的铳子。

在清军远程兵连续不断的攻击下，山顶布防的太平军都生出了逃离战场的心思，再一次箭矢连射之后，有几个太平军终于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转头就往后方山洞的防线逃去。

“快逃……！”

有一个就会有两个，有两个就会有十个，只一瞬间，刚刚草创的太平军就发生了全面崩溃，就如同散了窝的马蜂，你推着我，我推着你，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拼命地往回跑去。

发现太平军溃逃后，指挥攻山的房县左汛把总刘三轻蔑一笑，忙下令全军立即进攻，今天务必要拿下摸天岭，尽剿群贼。

那几个剩余的七八个弓箭手连忙弃弓抽刀，宛如猛虎上山般向摸天岭顶峰扑去，贼人已然大溃，而他们的首级就是银子，这个时候不抓紧收割人头，更待何时？

“快冲，快冲……！”

“杀呀……！”

原本被山上滚木擂石打的四散奔逃的房县士绅家丁眼见官军如此骁勇，也重燃斗志，一个个直如打了鸡血一样，打着号子，紧跟着官军身后往山上猛冲，他们的想法很简单，仗打胜了，官军吃肉，咱们也能喝口汤！

“刘三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山下清军大营，房县绿营千总王忠放下千里镜后，也是暗暗赞了一句，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伙贼寇如此不禁打，难道刘三之前没有杀良冒功？本官是不是错怪他了？

摸天岭顶峰！

陈二狗和刘麻子二人也被清军的攻势吓懵了，看到所有人都往后方防线跑过去时，下意识的也想跟着跑，却发现混乱的人群中，他们的大哥王秀清和酸秀才李锦不退反进，这会已然亲自跑到了防线前。

王秀清并不是不想拦住这群失去控制的太平军，就在第一个太平军逃跑时，他也想过杀人立威，但太平军崩溃的太快了，他只来得及拔出戒刀，整条防线上的士兵就发生了全面溃败，在这种情况下，再去阻拦溃兵，根本毫无意义，所以他只得提着刀亲自上了战场。

全军崩溃的时候，李锦也觉得大事不妙，这刻，他才觉的他把造反并不是靠一腔热血，随便裹挟难民打下一两座县城就能成事的，当然，此情此景之下，也容不得他多想，见王秀清提刀上前，他也热血上涌，拎着刀子就跟了上去。

陈二狗和刘麻子最终也没有跟着溃兵跑，他们虽没读过书，但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的故事还是耳熟能详的，为了兄弟义气，也为了自个的身家性命，他们亦是义无反顾地返身再战。

看到两个兄弟也跟了过来，王秀清拔刀怒吼：“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今日咱们便和鞑子拼了！”

“他奶奶的，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今天老子就是死，也要托几个鞑子一起走！”

“和这些狗日的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热血上涌的陈二狗和刘麻子跑到路口后，看都没看岭下小路上成群结队往上攀爬的官军，一人抱起一块擂石往山下抛去，王秀清和李锦也适时地将两三根长约一丈的圆木推下了山。

“不好，怎么还有……！”

带头冲锋的几个清军哪里想到山顶还有贼寇，更没有想到贼寇还有勇气继续抵抗，直到几块擂石和两根滚木朝他们砸来的时候，才霍然惊觉，可他们已经来不及寻找可以躲避的掩体了。

刘三也大惊失色，太平军全面崩溃后，他就亲自上了战场，而且还冲到了第一线，千总大人就在山下，贼人反正已经丧了胆，这个时候肯定要表现表现了，他哪里想到居然还有贼寇没走，而且还打出了这么多滚木擂石，没奈何，只得纵身一跃，躲到了山道旁的一块山石后面。

“咔嚓……！”

两声骨头断裂声后，两个被擂石砸中的清军登时倒地，一个脑袋当场就开了瓢，另一个被砸中了后背，脊椎骨断了好几节，模糊的血肉中露出好几段森森白骨，看上去好不骇人。

那几块擂石去势不减，有一块还高高跃起，然后再一次重重砸在山道上。

“亲娘咧……！”

张武吓得魂都丢了，他哪里想到面前竟会出现一个从天而降的大石头，直到那块大石落在地上，滚落到一旁的树林中，张武都没反应过来，依旧呆呆立在那里，连小便都失了禁，裤管上滴滴答答地淌满了尿液，最后落到地上，湿了好大一片。

过了好一会，张武才从恐惧中缓了过来，望着前面山路上七八个几乎不成人形的尸体，张武扭头就跑，他已经想好了，只要能跑回大营，他就向王千总申请调到民夫营去，那里虽然苦，但不会丧命，可他只跑了两步，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撞击感，他甚至都没感觉到疼痛，就被巨大的冲击力撞下了山崖。

第16章 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