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8 在魔王城

轨道尽头，是黑色的门。

一重，又一重的门，到了灯火辉煌的街道，抵达黑色的塔脚下。开门，开门，又关门，整个世界在门外下坠着。

再开门时，一行共9个尊贵的黑金座椅一字排开，座椅中间篆刻着主人们的代号，从左到右依次为：

车马相士将仕象馬車

座椅的主人坐在上面时，恰能遮蔽住汉字代号。5个空座椅背上的字在黑暗中闪着金光，熠熠生辉。

“相”，“士”，“象”，“車”4员大将身着黑色礼服，戴黑面具，各居其位。3人正襟危坐，地位最高的“士”则翘着二郎腿，格外悠闲地打量着来客。

除了这9个位子外，另有2个同款座椅突兀地摆在前方两侧，左右各为“炮”和“砲”，两位主人也各居其位。

如果出电梯向后看，则能看到5个精锐卫兵站成一排，面向窗外，警戒着落地窗外的夜空。

不难看出，这大厅的座次像极了象棋，只是两边文字并不对称。

客人自电梯入场，机关启动，大厅中央又升起两个座椅与一张桌子。一个座椅居于正中央，在“将”位之前。椅背撰刻着金色的“理”。另一个隔桌与之相对，绕到正面，则能看到撰刻的是“客”。桌子正中落着一个大大的“棋”字，此时并未发光。

远道而来的客人中最尊贵的那位坐在“客”的位置上，另一位管家模样的老者恭敬地守在一侧，从箱子中取出热气腾腾的杯与茶水，向小主人奉上。

“这会客厅为何如此漆黑?”坐着的客人细抿一口茶，慢慢问道。

“哈哈，这是那位大人喜欢的氛围，一会儿交流的时候会有灯的。”“士”笑着回答。

“你早早脱离家族，不受族内礼节约束，粗鲁一些也可以理解。但我们的地位并非对等，请你说话再恭敬些。”

“哈哈哈哈……少主的教养当然比我高了。我本性难移，平日里懒散惯了，在这种场合也严肃不起来。”

“也罢，理兄何时才来?”

“已经有人去接应那位大人了。”

正说着，客人后侧的电梯突然再次打开了。身着同风格的黑礼服，面戴黑色面具的3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男子与一位女士相挽着手同步跨出电梯，另有一个娇小的女生抱住男子的脖子，双腿有力地缠抱在他身侧，被一齐带了出来。

那位长发女士身姿曼妙，行步优雅而端庄。一旁纠缠在一起的男女虽与之衣着相似，却举止相当随意，与大厅中黑色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除客人以外的所有人立即起立，向他们鞠躬致敬。

“嗯，都坐下吧，去吧，‘馬’，坐到你位子上去，要开始办正事了。”

在催促声中，缠着男子的少女听话地跳了下来。她像个小马驹一般，一蹦一跳地回到“馬”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下，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都再次坐下了。

那位高挑的女士松开男子的手，径直走向“将”的位置。而男子也坐在了前面的属于“理”的座位上。

到此为止，除了“车”，“马”，“仕”三将外，全部的“棋”成员均已到齐。

桌面上的“棋”亮起金光，映亮了大厅，也照亮了桌前对坐两人的面目。

客人是个面貌俊秀的小女孩，年龄不过15岁，但其气质与举止却透露着超越大人的成熟与威严。她身着花彩浴衣，乌黑的秀发直垂到曼妙的腰肢，遮掩住腰上挂着的一把不起眼的短太刀。她黑而大的眼眸子直直盯住男子的脸，似乎能透过他的面具挖出他的表情，直取内心。

对桌的这位男子便是棋公司的理事长——理。黑色的面具虽遮掩住他的面目，却掩盖不住他活泼而亲切的气质。他很随意地靠着座椅，不与客人对眼，而是四处乱瞟着观察着周围，最终才将目光锁定在来客身上：

“好久不见，夏妹妹。阳国还对我们之前的约定还有什么疑问吗？居然劳烦你亲自来一趟。”

“我是来确认一些细节条款，以及……探讨一个比较私人的事。”夏瞥了一眼理后边坐着的“将”和“馬”。

“嗯，那两位的话分别是我的伴侣和我的妹妹，你应该见过。”

“我知道，罢了，等正事谈完了，我们两个再私下说吧。”

“我有点困，谈完了正事就去睡觉了，有什么别的就明天说吧。”

“不影响，我不会耽搁你睡觉的……总之我们先谈谈这个。”

夏从老管家手中拿过文件，双手呈递给理。理只翻阅了几下，便把那叠纸扔回了桌面上。

“如何？”

“继续供给星火药物当然没问题，还有那些装备，打个折也无所谓。但是其他的要求，不行。”

“理兄的意思是，棋公司只出钱出货，但不出人?”

“我们是运营公司，哪里有士兵啊？”

“别开玩笑了，你后面坐着的都是摆设吗？就算只出动在座的各位，也够抵挡住京国的攻势了。况且，我们只想要一些‘兵’而已。”

“气体适格者的战力很珍贵，必须用在关键的地方。”

“几天后，我阳国首当其冲。现如今我国的大片资源已被摧毁，即便举全国之力，也拖不住京国一天。那时不但我族会覆灭，整个联合战线也会就此崩盘！”

“你也别开玩笑啦。我看，以阳国的国力，加上你们家族的适格者，起码能拖住一个月以上。”

“那么我们会付出多大的牺牲呢？不能再援助我们些兵力吗？”

“给你们那边援助完全是浪费。但是你放心，我们的约定还算数，我至少会保住你的家族的。请你们按计划进行吧。”

“既然如此，那正事就聊到这里。但是理兄，我的疑心病很重。很难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口头约定。所以，让我们来谈谈第二件事吧。”

理望着夏急迫的眼神，叹了口气，打了个哈欠，起身向外走去。夏也马上跟了上去，夏的管家则识趣地留下原地。

“馬”跳了起来也想跟去，却在路过“将”时被她一把拦抱住了。

“他们好久没见了，要在床上聊一些私事，我们就不要打搅吧。”

“你不急吗？他们大概是要谈联姻的事情吧？今天晚上万一发生点什么……”

“就算那位少主放得下礼节，你哥哥也知道该怎么处理的。”

“不是……但是……”

“好啦，你今天晚上就和我睡，不准你去打扰他们喔。”

一旁的“士”咳嗽了两声，提醒了两位少女。“将”会意，招呼几个“兵”领那个管家去歇息，然后拉着有些不情愿的“馬”也离开了大厅去休息了。

“明天的会谈，怎么安排的?”“士”向在座的其余成员发问。

“按首领的意思，会由我出面接待。”瘦瘦高高的“相”侧身回答。

“哈，既然是那位大人的意思，那就由你来主导吧。不过……对面来的都是最高领导人，级别差了很多，他们肯定会有意见吧。”“士”噘嘴。

“真见鬼！来的还偏偏是那天晚上的熟人！”“炮”大声插话。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安排妥当。一定不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干掉这3个英杰！”“相”咬牙切齿地说。

“士”拍了拍他紧张到颤抖的肩头，罕见地没有发笑，默默走出去了。

“放心，并不是每个英杰都是怪物。这次来的三个里面有两个都是新上任的菜鸟，我们布置好一点，他们绝对飞不出去。”“炮”信誓旦旦地说。

“‘炮’，和你交过手的那个，实力怎么样？”

“啊，你说红色的那个?他个头一般，力气却非常大，但也仅此而已吧！”

“红色的是新上任的‘急先锋’，我那晚上见到的是银色的‘守护者’，这两个人都是战斗力很强类型。还剩一个叫‘科学家’的英杰，不知道具体情况，信息非常少，但我估计是智力类的……”

二人正在说着，那边坐着的“象”缓缓站了起来。他的身躯阴影遮蔽住了身后的座位，头顶几乎碰到天花板，肥胖而绝非笨重的身体抖了一抖，一步一步地踏了出去，他每迈出一步，都好像巨石砸向地面，震地整座高塔都有些颤动。

等“象”走后，“炮”瞟了一眼其余座位，原本还在位置上的“車”也不见了。

大厅中仅剩的“砲”此时凑了过来。他身材瘦小，说话的声音也是小男孩腔调：“先生们，明天的计划商量好了嘛？”

相挤出微笑，摸了摸他的头：“放心，早准备好了。有10个‘兵’在各处埋伏负责追击，你和‘炮’先生在对面那座楼顶负责远程攻击，而近距离面对面的……就由我，“馬”，还有“士”来负责。”

“首领先生同意让‘馬’出战吗？”

“听说是‘馬’本人强烈要求的，我想首领也拗不过她吧。”

“不过，既然有‘士’先生在，那肯定不用担心了！”

“相”和“炮”都点了点头。

…………

而正在棋公司为这场鸿门宴精心算计时，左翼却早已有人觉察到了一切。

离塔只有一条街的距离，便是京国的代表团们下榻的酒店，也是明日“炮”和“砲”所要埋伏的建筑。

代表团赶到时已是深夜，代表们办理入住之后，有的连灯都没开过便呼呼大睡了。整个楼漆黑一片，但二楼的一扇窗户内却突兀地亮着灯。

一位女士头戴银色面具，正坐在床前焦急的等待着。

她等待的那段敲门声没来，取而代之的是手机上收到了一段来自卫星渠道的信息：<隔墙有耳，文字说明。>

她只好摘下面具，重新锁上门，熄了灯，背对着窗外高塔隐约的光线，一字一句地输入起来：

<科学家，我看不懂那个和谈合同，但是我知道明天的谈判注定会失败。请预先做好撤离准备。>

与第一次不同，她的这次消息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你知道些什么？>

<恕我保密信息来源。但我很确定棋公司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他们会在明天的会议上对我们发动攻击。>

<左翼其他人知道吗？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左翼内部有棋公司的内鬼，目前这个信息只有你我知道。我信任你。>

<我以前从未出席过左翼活动，和你自然也不熟。相比起只有一面之缘的我，那位急先锋才更靠谱吧？>

<我虽然也很信任急先锋，但他不会无理由相信我的，尤其是这种时候。>

<嗯。>

<你不一样，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你也多少预感到了一些。并且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会相信我的。>

<你似乎很了解我。我已经做过最坏的打算了，明天你听我的安排行动。>

对话到这里似乎结束了。X愣了愣，打出一串字，却又挨个删除了。但是她删除的未发送的信息，还是通过内置病毒网络，原原本本地送到了科学家的手机里：

<科学家，我真名是X，你知道我的。我也知道你是\\

对话这头，科学家一眼扫到了这段未发送的文字。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起来，那沉重的困意在此刻已烟消云散。

两边都没有在继续发消息，只是这一夜，这两位英杰都失眠了。

困倦的急先锋睡得倒是相当安稳，直到太阳不知从何处升起，他才从床上弹起来，穿戴好日常的衣服，下楼吃饭了。

他已然适应了自身职责带来的无形的压力。或许是由于他有着坚韧的内心，也或许是车顶的那场会面给了他支撑与动力。总而言之，经过一夜熟睡，他一扫昨日的愁眉苦脸，重新变回了那个开朗而强大的青年。

这酒店的餐厅也和这座城市一样是黑金色风格，占用了整个一层，大白天依旧灯火通明。即便是早餐，这里也提供着从飞鸟走兽到稻米鱼虾应有尽有的美食。

急先锋到的还算早，大厅里只见美食，却不见什么人。最奇怪的是连厨师与服务员也没有，所有食物都是从平台升上来的，像是魔法变出来的一样。

虽然各色食物皆万分诱人，但他却迟迟不下手自取。直到他看到有零星棋公司内部职员夹面包吃，才跟着夹了几片。

他径直端着盘子走出门去，选择了一处阳光普照之地，看到有桌椅，便随即坐下，一边吃着一边用余光打量着这条街道，以及对面的黑色高塔。

餐厅门后跟出一位中年男子，衣着打扮是棋公司的职工。与急先锋不同，他的盘子装着满满的烤肉和生菜。他看到自己常坐的位置被人强占，没有丝毫犹豫，背靠街道，直接坐在了急先锋的正对面。

“好久不见，玉，你在京国混的怎么样？”那人摘下帽子，满脸堆笑，突然发起这种熟人般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