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国璋 平生志在温饱
北洋三杰有叫“龙虎豹”的,也有喊“龙虎狗”的,反正冯国璋都是敬陪末座。他那个总统当得也不顺利,一直没摆脱“代理”两个字。不过,老冯是直系名正言顺的老大,加上为人老实谦和,所以人缘特别好,要是晚死十年,小弟曹锟的总统位置就是他的。
1859年1月7日,冯国璋生于河北河间县西诗经村。冯父考取过童生,但脾气暴躁,一生潦倒,妻子孙氏十分贤惠,两口子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四个儿子身上,尤其是小儿子国璋。为了让他念书,家里把房子的砖都卖了,两位私塾先生很喜欢这孩子,经常接济他几个玉米饼子。
由于冯国璋聪明好学,堂叔资助他到保定莲池书院进修两年。辍学回家以后,在妻子的鼓励下,只身去大沽口投奔了淮军。多亏念了几年书,他被推荐去了北洋武备学堂步兵科第一期,成绩优秀不说,其间还参加了科举考试,弄了个秀才,一下子显得格外耀眼。
毕业后,冯国璋留校担任督办,有一次抓住了一名出去嫖娼的贵族学生,被处罚时还出言不逊,冯把军帽扔到了地上,大怒道:“我宁可不做这个官,也要严明纪律。”
后来他跟随聂士成做了个幕僚。在东北和朝鲜期间,负责考察和测绘,编了一本《东游纪程》,在对日作战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1899年,袁世凯出任山东巡抚,由于冯国璋听话还能干,渐渐地成为他的心腹。
武昌起义爆发后,冯国璋率北洋军南下,配合在京的袁世凯,一会儿猛打,一会儿拖延,直到袁世凯出山,立刻血战四昼夜拿下汉口。得知朝廷封他为二等男爵时,冯国璋激动得泪流满面:“想不到,真想不到!我一乡下穷小子竟然封侯啦!这实在是天恩高厚,我一定要报效朝廷。”话是这么说,等老袁当上了大总统,他却出任了江苏都督,坐镇东南。
有一回,他回京拜见大总统,直截了当地问袁世凯是否要当皇帝,袁糊弄他说,咱这个总统与皇帝有什么区别?无非是传子传孙。我家大儿子残废,二儿子疲懒无赖,老三则是个恶棍,传给他们,不是等于害他们吗?最后还发誓:“不使君主政体,重见于民国。”
张勋去南京拜会冯国璋,两人喝得脸红耳热之际,张说:“老头子打了一个密电,叫我监视你的行动。”冯听了嘿嘿一笑,也掏出一个电报说:“彼此彼此。”
袁世凯有位家庭教师叫周砥,字道如,源于《诗经·小雅·大东》里的“周道如砥,其直如矢”,仅此就可见其不凡。冯国璋原配吴氏是河间的农村妇女,娶的两个小妾也都出身天津的小门小户。1914年1月,冯国璋与周砥在南京举办了盛大的结婚仪式,袁克定代表老爸前来主持。婚联非常有气势:“扫眉才子名满天下,上头夫婿功垂江南。”嫁妆也是空前丰厚。婚后,有人问周砥感觉如何,这位39岁才嫁出去的才女说:“冯先生一表人才,老而不衰,吾喜也!”从此,冯府算是改了门风,有了一些大户人家的气象。
据传,这位周夫人将冯国璋的一举一动通过婢女密报袁世凯,袁世凯死前曾感慨道:“予豢养左右数十年,高官厚禄,一手提拔,事到如今,无一人不负予!不意一妇人,对我始终报恩。北方文武旧人,当愧死矣!”这个段子感觉像是杜撰的,而周砥也没活几年,1917年冯国璋刚当上代理大总统,她就突然病故了。
冯国璋和曹锟等人经常聚会,每次都提北洋这个称呼,然后说:“北洋北洋,就是应该以我们直隶人为主,哪儿能让安徽人抢到咱们的前头去。”袁世凯死后,国会选冯国璋做了黎元洪的副总统,他在南京就职,不肯离开这个富庶之地。江苏各界为了拍他马屁,集资建立冯公生祠,取名华园。他辞谢说,此事万万不可,乃用这笔钱建了一个劝工场,一时成为美谈。
1917年,冯国璋就任中华民国代总统
冯国璋能当上代理总统,还真得感谢老哥们儿张勋。1917年7月,张勋在北京复辟,总统黎元洪躲进了日本使馆,致电南京请冯国璋代行总统职权,事后,因惭愧决心离职。就这样,冯国璋于8月1日带第十六师北上,就任代理大总统,还特意进宫拜谢了末代皇帝。他把王士珍和段祺瑞请进府来,大谈友谊,但此时皖直之争已经不可避免。等到徐树铮操纵了安福国会,皖系人数占到了国会的近九成。冯国璋也是明白人,在1918年10月黯然下台,结束了短暂的代总统生涯。
1919年12月28日,60岁的冯国璋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对大儿子说:“我们的家产,除去在南京烧掉的570万,张调辰侵吞的300万,王克敏骗取的40万,其余的全能对上账,你要好好保管啊!”家里为他准备了两口棺材,装有遗体的那口运回西诗经村,与发妻合葬;空的送到了国家给准备的“冯公林”。后来,曹锟打败了段祺瑞,特意跑到冯国璋的遗像前祷告:“四哥,我给你报仇啦!”然后对冯的儿子说:“老段在小站那会儿就打不过我。”令人痛惜的是,他的遗体在“文革”期间遭到了开膛破肚的厄运。
冯国璋书法手迹
冯国璋农民出身,为人十分吝啬,喜欢跟人家混吃混喝。他爱吃玉田咸肉,每次请客都切得极薄。实际上,他有地几十万亩,京津有房千余,还有三座金矿和十座钱庄,即使如此,他当上代总统后,还是把中南海的鱼打捞起来卖了八万元,闹出了明清以来最大的笑话。有趣的是,冯国璋刻了一个心爱的印章,上边六个字:“平生志在温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