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生与死

沙哑话语声声贯耳，异感模样映入双瞳。

三角脸庞，额头偏窄，两腮宽大，一道道皱纹如水波荡漾般，自额间泛起，蔓延至下颌，显现垂暮老朽的容态。

又在下一息似定针镇海般，点点水波尽数抚平，道道皱纹尽数抹去，又展正当壮年，炯炯神态。

如此交替不断，凭添诡异之感。

一头束发亦如人生轮回，时而年少蓬勃黑发，时而老迈垂暮白鬓。

又生莫名异样色彩。

一身气息更是如此，忽而生机澎湃如大海，忽而老斑浮出若残烛。

明明气息长存作活人，却又死意绵延化亡尸。

那互相矛盾的垂髫与耄耋，那阴阳分隔的新生与死亡，竟是在关峰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很意外？”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作为觅得仙缘的你，应该不陌生才对。”

“这就是仙缘！”

“这就是代价！”

“让人无比渴望，又让人惶惶生恐！”

重重话语，一一落下。

那混浊与炯光交替的眼球，随着话语爬上猩红的疯狂，那新生与死亡的气息，随着话语又添狂躁的威压。

无形压力自关峰身上蔓延，以狂风巨浪之势席卷四周，碾压满地粉末，撕裂漫天黄沙。

邪气血腥从关峰身上升起，仿若自尸山血海中走来，邪气凌然让人生恐，血腥弥漫令人生惧。

犹若魔子降世，荼茶众生。

点点话语，又是沙哑道出：

“我关峰自渔家出生，是最底底层人，可我妄想成为人上人。”

“为此我拜了野狗帮的码头，过上了舔刀口，洒热血的日子，可我资质又是最下，没有高不就，只有低不成。”

“仿佛普普通通，碌碌无为这八字，就是我关峰的先天八字。”

“可没想到，临到花甲之龄竟是枯木逢春——我觅得了仙缘！”

“半卷仙法，一道仙术，让我成为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让我成为可望而不可及的仙人。”

“更让我重获新生，返老还童！”

“可是啊……”

话锋一转，话语含恐，

“越是站在高处，越是不胜寒，越是静静回想，越是惶惶生恐。”

“仙法有异，仙术生邪！”

“那半卷仙法让我成为仙人，却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仙人，明明诞生的是仙人灵力，却是似小鬼般贪婪与狂躁，无时无刻不在汲取我的生机与寿命，无时无刻不在让我变得越发狂暴。”

“那一道仙术让我返老还童，却是如魔鬼的引诱，只是在饮鸩止渴。”

“仙血不止能突破武者境界，更能延长寿命，可延长的寿命远不及仙法汲取的速度，让我不得不谋求更多的罪人，更多的武者，以提炼出更多的仙血。”

“仿佛我只是仙术的载体，只是为了让仙血能更快传播到偌大的北瘠道，只是为了让北瘠道更快生灵涂炭。”

“更让我越发疯狂，身为凌驾众生的仙人，每一日竟是度日如年。”

“每一次呼吸，都能切身感受到寿命的流失，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是那焚香燃尽前的倒计时。”

“你可知道……”

话音一顿，而后携大恐怖道，

“我每一日睁眼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是在看自己有没有死！”

“你可知道，每当我闭眼时，我在想什么？”

“在想生死之间的大恐怖！”

“在想若是自己意识不在，灵魂不存，是在这世上彻底抹去痕迹，还是踏上那孟婆桥，成为不是自己的第二世。”

“可我更想苟延残喘下去，寻觅更多仙法，获取更多仙术，提炼更多仙血，让我继续活下去！”

声声话语，回响上空。

似是泼墨落笔般，书写关峰的一生，又如阴阳两方般，道尽生死间的大恐怖。

“与我何干。”

李方望向如邪似魔的关峰，如剑锋芒的双瞳浮起一丝意外，又重回平静，“又何必多言。”

关峰却是瞳孔越发蔓延猩红，似疯狂似轻笑的话语，沙哑道出：

“因为高处不胜寒。”

“越到高处越是孤家寡人，那藏在心头的话，如那堵在江口上的堤坝，越是藏着，越是在一步步累积着无法疏导的滔滔洪水，总要找个人泄泄洪。”

“你身具仙缘，有资格作为聆听人，同时你也是死人，会为我保守秘密。”

“真真是最为合适的人选，更是作为仙血的不二人选！”

而后关峰话锋再转，“莫要挣扎，你不是我的对手。”

“也莫要妄想，我在此出现，便是预料到林远想要在武道门上突然发难的手段。”

“亦莫要期望，我知林远暗中跟随，可远水救不了近火，乖乖成为我腹中的仙血。”

“乖乖为我再延蓬勃生机，再添残喘寿命！”

话语落，结印起。

只见关峰右手抬起，食指成勾，拟作贪婪的勾虫模样。

缕缕狂躁灵力同时从体内涌出，汇至勾指上，变化性质，于狂躁暴动上又生贪婪之意。

而后朝着李方遥指一勾。

正是仙术——汲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