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末雪瘟疫9
“啊,手滑了。”
帕玛尔吃力地弯下腰,把糊在蜡像脸上的蜡泥拂开。
蜡像雕刻得栩栩如生的脸上,仍然维持着原本的惊恐害怕的神情,但嘴角却有了一丝抑制不住的,略微狰狞的扭曲。
帕玛尔将蜡像嘴角那抹细微的弧度看在眼里,顿了一下,然后咳嗽得更大声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
“你没事吧?要不要我来?”
厄尼已经把手包得严严实实,想要上前来替帕玛尔重塑那尊蜡像。
“咳咳咳,不用了,我觉得,我大概要不行了。”
帕玛尔直接松开手里捧着的蜡像头,虚弱地滑倒在地上:“哎哟......我身上好疼,我没力气了。”
厄尼有些手足无措,眼睛都憋红了:“不是,你,你不会真的要死掉了吧?”
倒是莎莉文看出了些什么,没那么慌乱。
帕玛尔夸张地捂着胸口:“咳咳咳,我......我大概是要不行了。”
她长长吸了口气:“我没力气去把蜡像复原了。要不就算了吧,我们别管它了。”
这句话刚说完,她身后,那滩稀烂的蜡泥微不可察地蠕了蠕。
正着急的厄尼没发现,但已经觉察到什么不对劲的莎莉文马上就捕捉到了蜡泥的异动。
再配合帕玛尔突然的浮夸表演,几乎是立刻的,她就明白了过来。
这已经烂成泥的蜡像......
它还是活的?
强压下心中的惊愕,莎莉文勉强牵了牵嘴角,配合帕玛尔:“.......你不要这么说。”
有人接话,帕玛尔更是表演得如鱼得水:“咳咳咳咳,可是我,我都病这样了,就算是蜡像也救不了我了,复活它有什么用呢。”
她身后那蜡泥悚然一动,咕噜噜滚得更快了,像一滩沸腾的泥潭。
莎莉文移开眼睛,假装没看到。
“莎莉文,你快想想办法啊!”
厄尼急得团团转,但还有比他更焦急的。
帕玛尔身后那蜡泥无声涌动,不停有细小触手从白色的粘稠蜡泥中挣扎生出,每当它们快要成型时,却又不断有深蓝的咒文暗光在蜡泥表面浮起,生生镇压下那些不安分的触足。
莎莉文垂下眼睛,黑色羊皮卷上的一句话莫名在她心头闪过。
【......如果想得到帮助,应当尽可能多地复活被封禁的庇护者】
【被封禁的庇护者】
所以这些咒文,就是封禁蜡像的力量吗。
莎莉文低头,打开羊皮卷:“别急,我再找找。”
厄尼不抱希望道:“也许,也许刚才看得太急,说不定还有别的方法可以复活蜡像呢?”
莎莉文展开那卷手札,烫金字体在黑底上暗暗发着光。
“怎么样,找到别的方法没有?”
厄尼急切催促道,被他搀扶着的帕玛尔侧身,将身后那堆蠢蠢欲动的蜡泥划进自己的余光范围内。
“嗯......找到了。”
莎莉文面色古怪,放下手札。
“…….上面说,如果难以完成蜡像复原的条件,直接将画布用雪水和蜡泥溶解在一起,也能勉强满足复活的条件。”
——果然!
帕玛尔和莎莉文四目相对:方才她们看的时候,手札上分明就没有这个补充说明!
这手札还会自己增减内容?
它千方百计地想要他们复活蜡像,到底是为什么?
倒是厄尼还在状况外,他发自内心地高兴道:“快快快,还能复活蜡像就太好了!要么我去吧?”
“咳咳,我来,我来。”
帕玛尔接过那罐装满雪水的陶罐,转头向蜡泥走去。
白色的蜡泥滩在地上,那张画红衣女人的画像也已经从沉重的画框中拆出,紧紧被握在帕玛尔手中。
“嘶......应该是这样吧?”
把画布像裹尸布一样往蜡泥上一盖,帕玛尔颤巍巍地,直接开始倾倒陶罐里的雪水。
哗———
水柱在画布上浇出一块深色的渍迹,慢慢扩散开来,将画布和蜡泥紧紧黏合成密不可分的一个整体。
罐子里的水倒了一半,帕玛尔慢慢停下倾倒的动作,收起陶罐。
画布上的黑雾已经散开,露出了完整的画面:红衣女人靠坐在一口青黑的大铜钟前,微微躬着身子。
画面背景里的青黑色的铜钟,正是悬挂在钟楼里的那口。
帕玛尔抬头,二楼的地板已经被损毁殆尽,从一楼可以直接看到那口高悬着的钟,它正好位于蜡泥和众人头顶的正上方。
紧扣着钟顶锁扣的是一枚有人手掌宽的环形扣,扣的豁口非常狭窄,扣子的材质应当也很坚硬,否则这口大钟很难在地动中完好无损地悬挂着。
帕玛尔低下头,背着的手摸了摸身后的剑。
在她面前,蜡泥和已经画布融了一半,上半部分的蜡泥表面已经开始透出细腻的,接近真实人皮的纹理光泽,下半没有被雪水浸润的部分,仍然是软塌塌的蜡泥。
厄尼好奇出声:“帕玛尔,怎么不继续倒水了?”
帕玛尔伸手,把剩了一半的水罐放到一旁,快速将蜡像上没有沾水的那半边画像撕了下来。
喀,喀嚓———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将那半边画像卷好收了起来。
“你,你这是做什么?”
厄尼惊愕道:“为什么要撕掉一半画像?这样的话,这蜡像还能复活成功吗?”
帕玛尔紧盯着地上急切又狂躁地涌动着的蜡泥,也十分好奇。
撕掉一半的画像后,这东西还能‘复活’吗?
事实证明,还真能。
帕玛尔低垂的脖子随着视线的挪动渐渐昂起,眼看着面前稀烂的白泥像被吹了气一般鼓胀高大,烂泥在不断膨胀延展的过程中,不断发出“咕咕”的诡异声音。
直到最后,胀大了数十倍的蜡像终于停了下来,此刻的撞钟人已经有两三个成年男子高了,脑袋都快顶上二楼悬挂着的大钟。
“咕,咕……”
眼前的蜡像没有人样。
像制作到一半就被草草放弃的蜡胚,鲜艳的红和温暖的黄胡乱黏在她勉强成型的身体上,只能隐隐看出画像上那个神秘优雅的女人的影子。
原来复活到一半,蜡像会变成这样。
“咕———咕,画……我,画给我……”
潦草的撞钟人喉咙里挤出来尖锐的细嗓音,两只还在往下哒哒淌泥的手向帕玛尔伸出。
“还给……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