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管生，只管埋
看到沈玉溪露出笑容，江玉儿仿佛松了口气。
“小溪，我这里还有些钱，你先拿去用吧，马上到冬天了，你拿着应应急。”
江玉儿迈出一步，想了想又退了回去，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沓钱，伸手递了过来。
“不用的玉儿姐，我手里还有一些，过冬不成问题的，你也屯点粮食吧，我感觉今年的冬天会很冷。”沈玉溪连忙摆手拒绝。
沈玉溪站在秋天的阳光下，江玉儿立在房檐的阴影中，两人显得有些泾渭分明。
“你，你是不是嫌我的钱脏……”江玉儿垂下脑袋，眼神中浮现出一抹黯然。
“玉儿姐，你说什么呢？”沈玉溪上前一步，本想去扶住江玉儿的身躯，眼神忽然停在了她的脖颈上，那里赫然长满了红色的小点。
沈玉溪颤抖了一下，下意识缩回了手掌，她犹豫着道：“玉儿姐，你……”
“你走吧，”江玉儿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连忙将衣领往上扯了扯，漫不经心的道：“你明天要是有空的话，就过来一趟吧，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玉儿姐，你是不是病了，”沈玉溪眉头紧蹙：“要不咱们一起去诊所看看吧。”
“你走吧！”江玉儿再次重复了一遍，语气中显得有些不耐烦。
沈玉溪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看着已经被关上的大门，也只好转身离开了。
“算了，明天再来看看吧，也不知道圣女果能不能治这种病……”
沈玉溪心中了然，不过她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便也就没再耽搁了。
……
拐过一个转角，沈玉溪已经能遥遥看到诊所了。
诊所是整个集镇最干净整洁的地方，也是为数不多拥有独立院子的建筑。
目光越过围墙朝里面望去，依稀能看到院子里栽种着不少小青菜。
其实窝棚旁也可以种植一些蔬菜，只是想完完整整的守护下来，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诊所就不同了，这里是为数不多受到宪兵队保护的地方，主要是壁垒人担心病患太多会引起瘟疫。
而高昂的诊费，又是壁垒控制流民数量的一种手段。
诊所门前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都穿着没打过补丁的衣服，脸庞也要比镇子外围的流民更圆润一些。
沈玉溪正打算伸头往里看时，忽然听到了一道悲怆的呼喊声：“医生，求你救救我儿子吧，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了，他要是没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顺着众人的目光，沈玉溪看到了一个中年女人，她正跪在地上，不住的给两名宪兵队士兵磕着头。
而那两名士兵根本不为所动，其中一人冷笑道：“没钱看什么病，诊费的价格是壁垒规定好的，难道因为你一个人打破规则？”
“只要能把我儿子救活，我愿意为做牛做马报答你们的恩德，”女人哭喊着道：“老神医都答应救我儿子了，求求你们高抬贵手，当做没看见就行了。”
“放屁，你算什么东西！”另外一名士兵一脚踹在女人肩膀上：“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们今天让你儿子接受治疗，明天就会被驱逐出宪兵队。”
“呵呵，年纪大了点，不然我可以自掏腰包给你儿子看病。”
两人冷笑着，将那女人赶出了诊所，在一旁的台阶上，还躺着一个年轻的男子。
他浑身都是鲜血，脖颈上更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沈玉溪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并没有当出头鸟，因为她已经看出来，那名男子早就没气了。
废土之中，人命就是如此的廉价，而所有人也都见惯了生死。
……
不多时，又有两名士兵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他们抬起男子的尸体就走，任凭那女人还在哭喊着，却根本没人去理会她。
壁垒不负责流民的生，但却会负责埋。
任何死在集镇上的流民，都会被统一埋在乱葬岗。
说是为了防止出现瘟疫，实则是担心出现人吃人的惨剧。
有人说，胡乱埋尸体其实并不能减少瘟疫出现的几率，可壁垒依旧舍不得为这些人多烧一点柴火。
旁边的人指指点点，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其实镇子上经常有人受伤死去，大多是没有稳定职业的下等流民。
他们都有正经工作的人，也不需要去荒野上冒险，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
这时候，一个汉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惊讶的道：“我想起来了，这人不是在农场干活的小李嘛，听说那边最近不太平，难道传闻是真的？”
“到底什么情况，农场不是有宪兵队把守吗？他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旁边几个妇人连忙追问道。
沈玉溪眼眸微动，面无表情的听着几人的对话。
壁垒内拥有自循环系统，但那些设备都已经运行上百年了，如今到底还能发挥多少作用也很难说。
于是，壁垒曾花费过大力气，勘探土壤，开垦出不少外面的土地进行耕种，这些地方也被称为农场。
那几个身形丰满的妇人，她们的丈夫儿子估计就有人在那边工作，所以听到男人的话后，才显得格外紧张。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汉子忽然被好几个妇人围住，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听说啊，那边最近似乎在闹匪患。”
“这不是要过冬了吗，流寇们大概是准备捞点粮食，不过我想他们应该已经被宪兵队围剿了吧。”
说着，他下意识看向诊所门口的两名士兵，只是他们似乎也不知情，也都露出诧异的目光。
听着男子所言，沈玉溪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听说许多年前，匪患闹的的确挺严重的，只是这些年少了很多。
等一等……
沈玉溪总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流寇虽然狠，但是也没狠到敢跟壁垒叫板的地步。
他们极少会侵犯到壁垒的利益，毕竟宪兵队手里可是有枪的。
在她的记忆中，流寇也并非全是十恶不赦的亡命之徒，不过是一群不愿意靠壁垒生活的人，漂泊在荒野上求生的流民罢了。
最起码在她的记忆中，从没听说过哪个集镇或是农场，遭遇过流寇打劫的先例。
不过哪里都有好人和坏人，这也很难说得清。
沈玉溪摇了摇头，这事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她已经在心中盘算起来。
诊所的费用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高，就连这些替壁垒人干活的上等流民，也不是每一家都有能力支付的。
如果疗伤圣女果能打开销路，哪怕收费低一些，赚钱肯定是没问题的。
这就等于有了稳定的收入，也不用去荒野上玩命了。
毕竟能活着谁也不想死，所以看病治伤也算是刚需。
只要自己悠着点，总不至于把人给治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