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启动会议

二〇二四年八月二日（周五）14:10

窗外是一片无云的晴空。

那片诱人的蓝，把加茂吸引到了窗边。

高楼群的另一侧，隐约可以看见东京巨蛋和天空树，二者中间的绿地应该是石川植物园。

背后传来哧哧的笑声。

那是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加茂回过头，只见门边站着一名女子，身穿一套白色的长裤西服套装。

“这里的夜景也很美，毕竟修建在海拔二百五十米的高地上。”

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娇矝。她脸形修长、鼻梁高挺，杏仁状的眼睛魅力十足。加上体形纤细，姿态优雅，更使她有了亭亭玉立的气质。

她款款行了一礼，抬起头来。

“你好，我是巨齿鲨软件的椋田。以这种方式请你过来，实在是对不起。”

“……是你？”

加茂愣愣地嘀咕着，椋田脸上闪过了恶作剧的表情。

“没错，我就是椋田千景本人。虽说游戏界有许多女性制作人，但不知为何，许多人在发现我是女性后都会大吃一惊。”

加茂察觉到她的话音里带有一丝悲伤，连忙解释道：“真是失礼了。因为杂志上的采访文章很容易让人误会你是男性。”

椋田千景是巨齿鲨软件公司的游戏制作人。

销量突破千万的开放世界RPG（角色扮演）游戏Battle Without Honor便是由她主导制作，可以说业界没人不知道她的大名。

“我是业界唯一的‘蒙面制作人’……年龄性别不详，就是为了营造神秘感。”

“那椋田千景这个名字也是假名吗？”

“不，大部分游戏创作者都是用真名。我早在立下‘蒙面’的人设之前，就已经在用椋田千景这个名字了……老实说，其实现在改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如此。”

“不过，之所以总让人误解我的性别，可能主要是因为我的措辞吧。”

椋田说话时习惯用一些男性化用语，看来她自己也发现了。

她抱着双臂，继续说道：“当然，也可能是Battle Without Honor让人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毕竟是硬汉动作类RPG游戏，典型的死亡游戏。”

“死亡游戏？”

“就是难度非常高，以在游戏过程中死亡无数次为前提的游戏。其乐趣就在于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探索玩法和攻略。”

说着，椋田千景回头看向了背后的墙壁。

会客室的墙上贴着好几张游戏海报，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重制版Battle Without Honor VR。

海报上，一个翠绿色头发的魔女凝视着外面。

CG制作的魔女，每一根头发都完美无瑕，甚至美得过于刻意。尽管如此，给人感觉还是少了点什么。

当然，加茂想说的并非CG人物缺乏真实气息。应该说，那种不完整、不平衡的感觉，反倒让CG人物有了独特的生命力。然而，海报上的人物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人类气息，俨然一个疯狂又心怀执念的女人。

“……‘无论你有什么愿望，我都能实现。’”

加茂几乎是下意识地念出了海报上的广告语。

曾经，他也听到过类似的话。

出现在记忆中的是一个沙漏吊坠，它被称为“奇迹的沙漏”，据说能够“实现一个愿望”，已经成了都市传说。

二〇一八年五月，他在一家医院遇见了那个小小的沙漏……还有自称霍拉大师的人。然后……[1]

“你很喜欢这张海报吗？”

等加茂回过神，椋田调侃了一句，并向他递出了名片。

加茂条件反射地伸向胸前的口袋，但中途停下了动作，露出苦笑。

“不好意思，我忘记准备名片了。”

加茂接过名片，细读上面的文字。

令他惊讶的是，椋田千景不仅是游戏制作人，同时也是巨齿鲨软件的执行董事。可见她在公司的影响力应该很大。

二人隔着桌子落座后，椋田正式开口道：“本公司目前正致力于开发VR（虚拟现实）游戏。”

二〇一九年年底，COVID-19开始流行，短短几年间以汹涌的势头传遍全世界，夺走了许多生命。日本一度发布紧急事态宣言和“防止蔓延”政策，要求人们自觉居家、店铺缩短营业时间。新冠肺炎疫情给国民和经济带来的影响，可以说不可估量。

然而，游戏行业的业绩却在逐年上涨。

由于自觉居家导致的需求变化，许多游戏公司的业绩都实现了上升。其结果就是推动了VR游戏的开发和商品化进程。

如今已经过去五年，随着疫苗接种的普及，人们的生活又渐渐回到了疫情流行之前的状态。餐饮和旅游业虽然多少有些改变，但也差不多恢复了以前的繁荣。

椋田继续说明道：“现在可以毫不夸张地说，VR眼镜已经实现了每户一台以上的普及率，渐渐定型成了新的娱乐方式。”

“其中，贵公司的《谜案创造者》更是达到了超过六千万的卡带销量及下载量，对吧？”

《谜案创造者》是椋田负责制作的最新游戏作品。

这个游戏应该算是“虚拟现实推理RPG”类别吧。

玩家在VR空间里扮演世界顶尖的业余名侦探，参与解决各种疑难事件。“故事模式”讲述了侦探与犯罪之王——博士——之间的推理对决，玩家还能享受到007式的动作乐趣。

这款游戏发售仅一年半就在全球范围内实现了超过六千万的销量，在历代游戏软件销售排行榜中位居前十，可谓超人气大作。现在，其销量数据仍在不断攀升，以至于不久前，这款游戏专用的手套型控制器在二手市场的不当销售还成了社会问题。

说到这里，椋田高兴地笑了，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托各位玩家的福，《谜案创造者》成了本公司最畅销的作品……加茂先生玩过这款游戏吗？”

当着开发者的面，虽然有点尴尬，加茂还是如实回答了。

“我没有认真玩过，不过有个亲戚是推理作家，他邀请我玩过多玩家模式。”

意外的是，椋田不以为意，而是探出了身子问：“莫非你们玩的是‘创造事件模式’？加茂先生充当侦探角色？”

“呃，嗯。”

“太好了。专业作家创造的谜题，玩起来肯定很带劲。那么，请问胜负如何？”

* * *

“我用《谜案创造者》做了个原创案件，你要玩吗？”

大约一年前，加茂接到了龙泉佑树的电话……当时佑树好像已经用青叶游奇这个笔名出道一段时间了。

佑树是加茂妻子的堂弟，平时很少联系，偏偏在那时打来了电话。

下一个星期六，加茂夫妻拜访了佑树家。

那天加茂的女儿雪菜约好了去同学家玩，正是夫妻两人外出的好时机。

老实说，加茂十分不愿意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玩VR游戏上，他觉得还有很多享受时光的好办法，无奈妻子伶奈高高兴兴地接受了邀请，他也只能跟去。

匆匆打过招呼，加茂和伶奈就戴上VR眼镜和手套型控制器，坐在了沙发上。眼镜是加茂他们自己带来的，控制器则是向佑树借的。

佑树拿出印有鲨鱼图案的手套型控制器，对他们说：“玩《谜案创造者》必须要有巨齿鲨软件的配套控制器。”

“其他公司不也有手套型控制器吗，那些都不能用？”

“这是巨齿鲨软件自主研发的，用别的手套操控不了。”

加茂忍不住苦笑起来。

“游戏跟控制器捆绑销售，就能赚更多钱是吧？”

“不能这么说。每家公司的控制器性能各不相同，所以他们才自己研发了专用的控制器……不过这个控制器也有缺点，一是续航不够久，二是手套部分透气性很差。如果长时间游戏就得边充电边使用，而且戴久了指尖会起皱。”

虽然说着说着就成了抱怨对厂商的不满，加茂他们还是戴上了手套。

一进入VR空间，加茂就忍不住皱起了眉。

游戏中出现的尸体都做了夸张的变形处理，血迹也被刻意淡化了。尽管如此……也足以唤醒他对曾经发生过的凄惨案件的记忆。

加茂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佑树却若无其事地继续道：“你们眼前出现的，就是我创造的游戏舞台。两位将作为‘侦探’，破解我制造的事件。”

问题篇给出的是一起传统密室杀人案。

因为已经知道“凶手”是佑树，他们要解答的是howdunit（犯罪方法）和whydunit（犯罪动机）。

“这次请你们加入的是案发后的时空，而这个模式还能有别的玩法。”

“哦，什么玩法？”加茂抬起VR镜片问道。

VR眼镜可以稳稳固定在头部，只需按一个按键就能抬起镜片部分。这样一来，玩家无须摘下眼镜就能暂停游戏，回到现实世界。

佑树也抬起了VR镜片，回答道：“这个模式有一个前提，就是凶手要在VR空间通过实际行凶来创造问题篇。”

“哦？不是创造案发后的现场来形成问题篇吗？”

“不是。首先，凶手角色要配合案发前的情况安排物品和人员。”

“那么假设这是一起密室犯罪，凶手角色就要……在游戏里实际执行那个密室诡计？”

“就是这样。如果不在游戏中证明犯罪手法的可行性，问题篇就无法完成。”

这时，伶奈也抬起了镜片，表情阴沉地嘀咕道：“……我可不想让雪菜玩这个游戏。虽然只是游戏，可要在里面实际犯罪，这样会助长犯罪行为，影响孩子的教育吧。”

佑树用力点了点头。

“这是人们讨论最多的部分……目前这个游戏对玩家的年龄限制得很严格，还没有什么大问题。没造成全球犯罪率上升之类的影响。”

听到这话，伶奈松了口气。

“太好了，这我也能放心一点儿了。”

“其实玩一玩就知道，这个游戏并不像人们所担心的那样偏激。”

佑树说，发生在游戏内的犯罪，包括流血的表现形式在内，都刻意做了非现实化加工。因此单从画面上看，跟其他动作类游戏中打怪的场景差别不大。

“还有，用它来检查小说中的诡计是否存在矛盾特别方便……”

“喵嗷！”

突然传来猫叫声。

不知何时，佑树腿上多了一只灰色的大猫。这是佑树在南国小岛上碰到，后来收养的呜哇哇。它似乎看不惯大家高高兴兴地打游戏，瞪着翠绿色的眼睛，生气地看着佑树。

佑树摘下游戏手套，撕开一袋猫条，继续道：“顺带一提，‘创造事件模式’最有意思的玩法，是案发之前就请侦探角色加入，然后凶手角色当着侦探角色的面作案。”

加茂忍不住皱起了眉。

“喂，这不会要玩很久吧？”

“就是很久才好玩啊。有的猛士能一口气玩半天多呢。”

半天？

本想早早结束游戏的加茂不由得浑身一颤。佑树则一边给呜哇哇喂猫条，一边笑着说：“我知道加茂先生不喜欢，所以选了不花时间的玩法……所有线索都留在现场了，加茂先生和伶奈试着解开事件之谜吧。”

* * *

“嗯……那次是侦探角色赢了。”

加茂回答了椋田的问题，嘴角浮现出笑意。

那天，佑树陪呜哇哇玩时，加茂就已经找到了揭示真相的突破口。从那里到完全解开谜题，好像只花了不到五分钟。

结果，多人游戏就在佑树备受打击的状态中结束了……不懂得体谅创造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说出真相的加茂遭到了伶奈的一通训斥。

椋田并不知道具体经过，啪啪地鼓起了掌。

“太棒了……不愧是解决了好几起冤案的人，推理能力就是非比寻常。《未解之谜》上的文章，我每次都看得津津有味。”

加茂在月刊杂志《未解之谜》上有个连载，叫“追寻真相系列”。

以信件的方式采访声称自己是被冤枉的服刑者，再针对结局不可思议的案件收集资料和新的证词……加茂很擅长深入分析和整理过去的案件，并发现新的解释。

通过提出新的解释，揭示蒙冤的可能性。“追寻真相系列”的主旨就是这个。

该专栏连载了近十年，他经手过的案件中有好几桩进入了再审程序，最终原犯人被判定无罪。综艺节目在介绍这些案件时，加茂就成了被重点介绍的“翻案功臣”。

从那以后，加茂的名气越来越大，大到现在《未解之谜》编辑部经常邀请他去演讲。

椋田眯着眼睛继续道：“你能通过分析细节得出新的假说，简直就像真正的名侦探啊。”

加茂觉得她话里有刺，摇了摇头说：“……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吧。”

“正题？”

“你先前发给我的邮件里只说跟新游戏有关，还要我签了保密协议……全世界名列前茅的游戏公司找我这个不同领域的小小撰稿人，究竟是有什么事呢？”

“我想请你杀人。”

加茂顿时僵住了。至于椋田，似乎乐得欣赏他不知所措的样子。

几秒钟的沉默后，加茂叹了口气，问道：“……你是指在游戏里，对吧？”

“真抱歉，听起来像是不怀好意的玩笑了。”

椋田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却看不出一点反省的神情。

“我不太理解。你是想让我扮演凶手角色吗？”

“没错。我希望加茂先生操刀创作一起原创案件……当然，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相应的报酬。”

她提出的金额相当于加茂半年的收入。见加茂说不出话来，椋田正色道：“之所以请你事先签署保密协议，是因为这次启动会议上将要提到的内容，包含尚未对外发布的信息。”

“原来如此。”

“本公司预计在二〇二五年二月发售《谜案创造者》的续作《谜案创造者2》。作为宣传的一环，特别策划了一场试玩会。”

“……这么说来，下个月好像就是东京游戏展了吧。”

东京游戏展（TGS）于每年秋天举办，是日本国内最大的游戏展会。加茂年轻时也去看过几次。

各大游戏公司会在会场精心布置专区，参观的客人能够进去试玩新游戏。里面还有装扮成游戏人物的工作人员和各类周边产品的销售点，对游戏玩家而言充满吸引力。

椋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加茂先生还挺熟悉游戏行业的啊。”

“我只是去取过材而已……你说的这场试玩会，是跟TGS联动的活动吗？”

“不，跟TGS无关，是本公司自主策划的活动。举办时间定在三个月后，也就是十一月，正如其名，准备做成一场内部活动。”

“哦，也就是只有少数受到邀请的人才能参加的活动，对吧？”

“我刚才应该换个说法，是封闭空间同好会。”

加茂的表情扭曲了。

“……封闭空间同好会？”

椋田似乎注意到了加茂的反应，近乎幼稚地长叹一声，继续道：“欸，怎么回事？我还以为加茂先生听到这个词会特别高兴呢。”

椋田的语气中并无邪念，但是加茂却体会到了背后的幼稚、疯狂和执着。

不知不觉，他的目光又被Battle Without Honor VR的海报吸引。

绿发魔女浑身散发出疯狂与执着……虽说外表截然不同，但海报上的魔女却与眼前的这位杏仁眼女子渐渐重合，最后在加茂的脑海中合为一体。

“你真的很在意这张海报呢。”

椋田乐呵呵地弹了弹墙上的海报。

“我们公司有个姓十文字的游戏导演，也负责Battle Without Honor的人物设计，这就是他的作品。虽然本人拒不承认，但翡翠魔女的人设原型是谁，早已是内部公开的秘密了。”

加茂感到脑袋阵阵抽痛，于是闭上了眼睛。尽管如此，椋田那银铃般的笑声还是萦绕在耳际，久久不散。自这次会面开始，他就一直被这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突然觉得口渴，很想喝点什么。但是放眼桌面，什么都没有。

加茂微微摇了摇头，开口道：“言归正传吧……就算我参加了试玩会，也形成不了什么宣传效果吧，毕竟我的知名度非常有限。”

“没错，如果只有加茂先生一个人，话题度几乎为零。”

面对椋田突如其来的嘲讽，加茂压低声音问道：“……除了我，你还想邀请谁呢？”

“加茂先生的同行。”

“我不懂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要邀请解决过案件的人吗？”

“没错，我准备邀请一些推理能力超群的人来试玩《谜案创造者2》。脑力对决的结果……谁也无法预测，不是吗？”

她露出了堪比炫目阳光的笑容，继续说道：“游戏试玩过程将被录制下来，如此一来，宣传时就有素材了。要是再制作成纪录片，还能当成《谜案创造者2》的特典呢……你不觉得，这样的影片将不逊于任何悬疑电影，让人看了连连叫好吗？”

椋田气势十足，压得加茂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早已口干舌燥，但现在只能忍耐。

与此同时，椋田越说越兴奋了。

“这可是邀请现实中的业余侦探进行巅峰对决啊。可以说是史无前例，而且除了本公司的游戏，别无其他实现的可能！”

“话是这么说，不过……”

“连加茂先生在内，我们准备邀请八个人，分别充当‘侦探角色’和‘凶手角色’，进行多人游戏。”

加茂明明还没有答应，椋田却好像丝毫不认为他会拒绝。加茂耸耸肩说：“你该不会想把那八个人请到一幢别墅或者宅邸里面吧。”

“你说对了。”

椋田自以为是地说完，加茂忍不住笑了。

“简直太乱来了。”

“本公司在濑户内海的戌乃岛拥有一处疗养设施，那里的建筑物很像小说里的‘馆’。目前打算就在那里举办试玩会。”

加茂觉得头痛渐渐加剧，又晃了晃脑袋。

“你不觉得这有点跟时代相悖吗？《谜案创造者2》应该也支持多玩家在线模式，真的有必要把玩家集中到一个地方吗？”

他本以为椋田会说出营造气氛之类的理由，没想到她的表情突然变严肃了。

“如果举办远程试玩会，有可能发生泄密问题。”

“泄密？”

“大制作的游戏，研发费用超过百亿日元的都不在少数……这么跟你说吧，本公司的《谜案创造者2》就花了差不多这个数目的钱。”

这下连加茂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他从未想过研发一款游戏要花掉多少钱。

椋田平淡地继续道：“就算撇开研发费用不谈，我们也要全力避免正在研发的游戏有内容泄露出去。大型游戏公司经常遭到黑客攻击，本公司也特别注意安全问题。”

“原来如此，在归贵公司所有的设施内举办试玩会，管理上就能省去很多麻烦是吧？”

“你能这么快就理解这点，真是太好了。不过，既然能让大家齐聚一堂，怎能不借这个难得的机会营造点气氛呢？幸运的是，那处疗养设施的所在地也特别适合创造封闭空间。”

听着她痴迷的讲述，加茂越来越困惑，于是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试玩会的关键，是凶手角色，没错吧？”

“是的，凶手角色不仅要策划犯罪，还要负责执行。用推理小说打比方，就是兼任作者和凶手。可以说，试玩会能否成功，全看凶手角色有多大的本事。”

加茂轻瞥了椋田一眼。

“麻烦你不要趁乱提高难度好吗？”

“我希望你务必来扮演这个重要角色。我相信，加茂先生一定能成为最棒的凶手。”

“……哈？”

“在整个邀请名单中，加茂先生的推理能力绝对胜他人一筹。无论面对多少个业余侦探，你应该都能实施完美犯罪，获得胜利。”

尽管只是一瞬间，加茂还是听出椋田的声音似乎短暂地蒙上了阴霾。加茂猜不透她的真正意图，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对上了她严肃的目光。

“我想请你做的，只是在游戏中犯罪。我追求的是大胆而神秘的杀人案……案情越夸张越好。因为是在素不相识的人群中发生的犯罪，就当是愉悦型犯罪好了，让动机见鬼去吧！”

突如其来的咒骂让加茂险些呛到。

“这也太乱来了。”

椋田继续兴高采烈地说道：“在VR空间里，别墅、宅邸、城堡，任何建筑都任由你使用。密室、不在场证明、物理诡计……随便什么，请你尽情往里塞。总之，绝对别让侦探角色解开你的谜题。千万不要客气。”

加茂半张着嘴愣在那里，椋田则用带着笑意的清澈杏仁眼死死地盯着他。

“……你愿意接受凶手角色吧？”

注释：

[1]加茂的这段经历详见本系列第一部作品《时空旅行者的沙漏》（新星出版社，20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