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目前中小企业面临的困境

不过，近来内外部环境的变化对民营企业产生着越来越大的压力，构成了越来越大的不确定性。在数字上如此重要的民营经济基础似乎仍然极其脆弱，一有风吹草动，民营企业就变得极其焦躁不安。

民营企业近来所面临的巨大不确定性主要来自几个内外因素。首先是外部因素，主要表现为中美之间的对抗。自特朗普政府对华发动贸易战以来，中国的民营企业（尤其是出口导向型民营企业）首当其冲，直接受到负面的影响，其中很多影响是致命的。中国出口美国和西方的大部分商品都来自民营企业，美国和中国搞贸易脱钩，这部分民营企业自然受到最直接的冲击。

但我们应当看到中国出口导向型民营企业的韧性。尽管美国搞脱钩，但中国的出口依然在继续，甚至有增长。出口的主体主要是民营企业。受美国脱钩政策影响最深刻的是包括华为在内的中国高科技企业，因为美国政府以国家安全为由，不惜一切成本来围堵中国高科技企业。但对众多的由中国中小企业承担的民生经济物资的生产，美国有心无力，很难通过财政激励等手段把生产能力转移到美国国内，实现与中国的完全脱钩。这也就是在民生经济领域中国对美国的出口不仅没有下降反而有所增加的原因。

民营企业所面临的来自内部的不确定性似乎要比来自外部的更大。就内部环境而言，主要源于两个因素。

第一，国有企业改革方式的变化。国企从以往的管企业或者管行业逐渐转型到管资本。一些人将此视为新加坡“淡马锡模式”的改革。但这一改革对中国的民营企业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中国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的分布也开始出现了“新加坡化”。以往国有企业管理企业或行业表明国有企业是有边界的，即国有企业集中在几个行业，其他的行业则让民营企业占据主导地位。但管资本则不然。管资本的原则就是：国有企业并非一定要限定在几个特定的领域，国有企业的目的是保持国有企业所持资本的增值。在这种改革方式下，国有资本开始到处“乱窜”，哪里可以盈利就往哪里走。在中国的制度背景下，国有资本如果决定要进入民营企业所在领域，后者是没有任何有效的办法加以拒绝的。这样不仅造成国有资本“与民争利”的局面，也很快破坏了原来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之间的“分工”和相对均衡的状态。

第二，中国政府近来对高科技、民办学校和房地产等民营企业占据重要地位的领域实施了一系列整顿和反垄断举措，出台了新的监管政策。尽管所有这些举措从长远看是中小民营企业健康成长和发展所必需的，但它们对这些领域的民营企业产生了巨大的负面影响。一些政策执行部门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他们没有把政策意图讲清楚，即整顿民营企业发展过程中出现的一些乱象，并且对民营企业进行规制，而这些本是为了给民营企业的长远发展提供一个更好的制度环境。更为严重的是，有些部门在政策执行过程中采取过分粗鲁和粗暴的做法，不讲任何道理，强行阻止民营企业的活动。

尽管监管举措从长远看不仅必要，而且更有利于民营企业的健康发展；但从短期来看，在政策实施过程中，中小企业的确遇到了很多痛点和难点，越来越多的民营企业家信心不足，甚至产生动摇。这些基层面的新动向需要各级政府予以高度重视，否则很多中小企业的创新和发展之路就很难走下去，甚至会半途而废，无功而返。再者，如果相关部门不改变政策执行的简单粗暴行为，如果针对企业家的民间民粹主义情绪继续失控，那么民营企业家的积极性必然受挫，这不仅会影响民营企业的发展，甚至可能使其走向对立面，影响社会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