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日月交错，虚实交替。现实的一切燥响，变得疏远。

再次回过神时，已经站在了废土之上。记得我在寻找一个人，一个早已扎根于心底的人。旅途的疲倦感从脚底涌出，应该走了不少路，导致自己连站着也能迷糊起来。

眼前走着一名少女，脸庞清晰，但再认真对焦视线时，又变得极为模糊。

“走吧，前面就是......”少女顿了顿，“我们的目的地。”

她是她的妹妹，毫无疑问。我还未从记忆中检索，听到她的声音，数年形成的肌肉记忆就已然得知。

透过黄色的尘烟，一座信号塔浮现于眼前。

一瞬间，无名的怒火扩散全身，身体不由一颤。

嗯...我想起来了，这个令人发指的剧场。我的犹豫令自己断了续幕，被操线者任意地摆布着。

回过神来，少女已经呆在了门口。嘁，到头来既定命运的节点还是依旧玩弄着我呢。我不顾之前的疲倦，拼命朝着妹妹跑去。可是双脚偏不听使唤，移动缓慢至极，堪比太空漫步。数百斤无形的铅球通过锁链向后扯着我的重心。数秒，我仍旧被拉回了原地，未能缩短半步。仿佛命运把我订在了地上，疯狂地嘲笑着我的无能，又让我亲眼再次看见悲剧的再现。躯体冲了出来，白色的刀尖穿透了毫无防备的肉墙，红色的刀光突了出来。不可至信的眼神偏向躯体，嘴巴张合着，似乎要说什么。很快，喉间的铁腥味涌出来，堵住了话音。躯体抽出刀，并未动摇丝毫，让人觉得上一秒砍的只是一堆草芥，不值得动容。站在一旁的女人满意的看着妹妹，会心一笑。

无形的丝线拉扯着我的一切动作，直到躯体抽出她身上的刀，对准了我，丝线的缠绕限制感才消失。不禁令人怀疑，自己真的只是一具木偶，这里真的只是一场剧本。场上所有的“剧情”都在按着之前的步骤不紧不慢地进行着。

女人胜券在握，不慌不忙地走向了远处，似乎不想再待下去，恍若已被剧透的观众，得知了已知的结局，便无趣的散场了。

我这辈子，从未有过为谁拼命的时候。明明答应过她，要活下来。人生苦短，何必非要选捷径？白头无人相扶，谈何人生。无尽的痛苦与无头的赎罪之路，我宁愿选择被打入地狱万劫不复的弑仇之路，区区一条命，值。

冷静的我站在一旁，看着面对躯体的我逐渐失去理性，变成常人所谓，疯。

呵呵...这也算是命运吗...值吗。

不能让她们白死。最后的一丝理性回答了冷静的我。

那就拼尽全力，让生死去扭转命运吧。

记忆变得模糊，画面裂成碎片。

那副躯体已经想不起来后来如何，但可以确信，她已经没有追过来的余力了。眼里剩下的只有那个人闪烁的残影，每隔一段街区就出现所用武器各异的手下。每过一区，手下愈发强大，耗费时间愈发持久。但熬战数分钟，便都败阵下。

复仇的怨气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大，理性交到怨念手中时，少年已经不能被称为“人类”了。

站于顶檐的黑影终于化为碎块，锁住少年的陈年枷锁已经截断，意识逐渐恢复。紧绷的神经稍稍卸开，从无尽的黑暗中传来的第一缕知觉便是肌肉碎裂的痛楚。阳光射进眼睛，周围的事物浮现在脑海。身体不受控制，倒了下来。心脏无力的颤动着。

不知该高兴还是哭泣。算了，已经......那就没办法了。若有神明在世，这算是最后的怜悯嘛...

世上唯一的仇人就在我的眼前。看着这些碎块，我一眼便认出来了。哈，接下来的路...已经没人能妨碍我们了。

接下来去哪好呢...世界...好大好大呢...下半辈子都不太可能看得完呢...你说呢？

听说了嘛，在那地平线的对面，有蔚蓝的海洋，苍翠的山脉...还有朝霞，夕阳，皎白的云朵...说不完的新鲜事物，每天都道不完的话语。我真是幸福呢...

眼前闪过她的身影，想再多看几眼，早已消失无踪；想再看看他的笑容，身影已经模糊不清：想抓住她的手，身体无法动弹。

啊...是的。她已经...确实，不可能了。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少年轻轻闭上眼睛，重新回到了那片黑暗之中。

“你说，人临死之前会在想什么呢？”脑海中浮现出了熟悉的声音。想不到现在才能回答她的问题。

“果然，还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啊...”

平凡的愿望，奢侈的妄想，混沌的未来，灭闪的过去，还有，尽头的现在，交织于一刻。这一刻是如此的漫长，却又何其的短暂。长到可以回忆完一生，短到眨眼便可见到终结。

但是啊，你知道吗。这个世界已经破碎了。从那时候开始，已经不能叫世界了。在未来，每一刻的规划，每一天的日常，都有你的身影。这叫我如何过活。呵，你太自私了。你也考虑考虑自己啊...就是这样我才放心不下...真是笨。

笨也好，这样我才好骗走你的感情，满足自己的私欲。真是不谙世事的小家伙，还让我做约定什么的。

“哈哈...结果我还是擅自决定了呢。抱歉，#%/...”

擅自毁约什么的，可是你先坏了约定的嗷，应该是你来道歉才对。

...一句就好...

四

什么感觉也没有。

什么也没留下。

只有枕头上潮湿的印记。

还有...

余波未尽的心情。

我努力回忆着发生的一切，心中一股强大的执念促使着我。

也许，这，就是一个世界的终末。

愿“我”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