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蠹之午夜快递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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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记忆的初始

就在我记忆的最初,当我以为只有孤独和我同住在这个房间的时候,客厅的门却突然间打开了。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一个尖锐而细腻的声音。

“可不是,你比那路上驶向地狱的车子还要快,早知道就不让你带着去兜风了,差点没你被摔成肉饼!”一个温柔的女孩的声音。

“哦,真是对不起了,我不知道你们会如此的害怕,可····可我大风是以速度快为基本准则的,就像我的名字一样,但有一点我必须声明,我的快可不会伤害到任何生灵,与那人类造出的车子有着本质的不同,瞄~~~不过下次我依旧会注意的!”坚毅而沉着的声音。

“下次?没有下次,没有·········”那尖锐的声音和着温柔的认同慢慢地在往屋里面走,不一会儿,就有了三个大小不一的身体出现在了洗手间的门口,那三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便也同时与我相对了。

一只矮小微胖的刺猬,一只瘦高的鼹鼠,一只体型稍大的黑猫,就那样齐刷刷地站在洗手间的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啧啧啧,瞧瞧你这鬼样子,活脱脱一个受气包的模样,好好收拾收拾,别在顾客面前失了形象!”那只尖锐而细腻的声音找到了主人,就是那只小刺猬。

“我说吧,他肯定不是什么省心的主,瞧他那头发,都快跟你有得一拼了!”鼹鼠应该是个有些害羞的女生,虽是挖苦,但却显得娇滴滴的,她说这话时,傲娇地瞅着她旁边那只矮小的刺猬,这让刺猬刚刚颐指气使的的表情里掺进了一丝尴尬,但也只是没好气的努了努嘴。

“喏,门口有封信,是给你的········”鼹鼠从她头顶戴着的黄色贝雷帽里拿出了一张黑色的信封,娇滴滴逗趣着要递给我。

“还傻愣着干嘛?快接着打开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我们处理呀······哎,你看看,你看看他!”刺猬有些气急败坏的双手插着腰,竟微微地从地上蹦了起来,这让本就矮小圆滚的他看起来更像一只粗糙、顽劣的皮球了。

“呵呵呵··········行了行了,我说过很多次了,别在地上跳来跳去的,你可是只刺猬,又不是只跳蚤!呵呵呵。”鼹鼠被刺猬逗得呵呵直笑,黑猫也忍不住地咧了咧嘴,它一直都没有说话,我便也就没有注意到它,不过单单那一瞬间细微的表情变化就立刻吸引到了我的注意力。我看到它的体型像极了一只豹子,但面孔却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不过胸前的那一道极宽的v字形的疤痕却让他多了几分骇人的特质,并让他脸上那有些突兀的温柔与体贴也显得没有那么“嚣张”了。现在的他正用一种极其庄严而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从那眼神里迅速找到了些许丢失的归属感与安全感。

“快点,我的手都快要举酸了!”鼹鼠娇嗔的抱怨道。

“哎呀,你看他那呆呆地样子,我们可有的操心咯!”刺猬又在一旁长吁短叹了。

我急忙应声着跑过去,从鼹鼠手中接过了信,那信不重,里面应该不过一两张薄薄的纸而已,信封上除了那黑的发亮的“空白”,便是这正中间一个醒目的红色标记,那标记像极了一只意象的猫头鹰的眼睛,为什么觉得是猫头鹰的眼睛,我也搞不清楚,只是看到它的那一刹就觉得就是了。那眼睛里透着尖刻,也露着惨漠,但渗出更多的却是空白,与我有着某些相通的空白,我不觉得这空白有什么不好,但我却从这个标记的“空白”里看到了些许悲凉,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悲凉。

我低垂的眼眉微微翘起,看了一眼对面这三个有些不好惹的家伙,它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我的手上,眼睛里透出的满是虔诚的好奇。

我费力地撕着信封,一个没留神,竟扯烂了一边,一张张黑色的硬质的卡片便从信封里面掉了出来,源源不断的,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纷纷在地上跳了跳就生出了像蝙蝠一样的翅膀,一股脑地都要往浴室的窗户外面钻。也多亏了那窗户是闭合着的,它们只得密密麻麻聚集在那里,有些糊涂而盲目地拍打着翅膀,叽叽喳喳地叫嚷着,瞬间的的功夫,屋里面的已满是嘈杂。

我整个人都已经看呆了,不明白这轻薄的信封里怎么会有如此众多的硬纸片跑出来,而且统统聚集在这窗户边上,等待着“逃走”的契机。

“你这是在干什么?快封着那信封的口子啊,做点什么,让这些恼人的东西快停下来!”刺猬急得直跺脚,鼹鼠在一旁也尖利地叫出了声。

听了这话,我才发现那信封里还在不住地往下倾泻着张张黑色的硬卡片,惊愕间就急急忙忙把那开了封的口子有些残暴地聚拢到了手掌里,但此时,洗手间里早已被这黑色的“入侵者”完完全全的地给霸占了。

“喵呜”,只听一声沉着而浑厚的叫声,不知何时,那只黑猫竟跃到了我的身下,还不等我抓住些“凭靠”,就驮着我顺着墙壁跃到了半空之中。

“没办法,只能把他们一张张地给收起来,我跟你一起,快点!”

我有些娇憨地应了一声,但还是不敢完全松开那下意识里抓住的他那顺滑而茂密的黑色毛发的手。

“不用担心,你要相信我,更要相信你自己,相信这里所有的黑,他们不懂得欺骗!”

这句话似乎对我很有用处,我立即就松开了抓住他皮毛的双手,直起身子便要去捕捉那飞在空中的卡片。让我倍感意外的是,我的手刚刚张开,就仿佛凭空生出了一股磁力一般,附近那吵吵嚷嚷,噗噗乱飞的纸片瞬间就失了锐气,收起翅膀纷纷地往我的手心里面撞,可那冲击力不过是一丝在手掌心游走的凉风一般,只是那叫嚷声和拍打翅膀的声音真的震得我脑子生疼。

“哟呵,好样的!让我们见识见识你还有什么本事,哟呵!”刺猬和鼹鼠在下面欢呼着,这让我更多了几分自信,上身也完完全全脱离了黑猫,只用双腿的力量便能稳稳地坐在上面,好像他身体的弧度已经与我完完全全地契合在了一起,我可以随意扭动我的上身而不至掉落下来。

黑猫看这阵势,便更加迅捷地带着我在这房间里左右奔突,我俩就像一阵席卷浴室的狂风一般,所到之处,纸片纷纷“皈依”,不消一会儿,这乱糟糟的屋子便又如先前般寂静了,黑猫与我化成了一缕旋风轻轻地拂到了地面上,我利索地从他的身上跳了下来,小心地摊开了那只刚刚“力挽狂澜”的左手:

里面不过一张小小的半透明的黑色名片,我用右手将它捏起悬在半空之中,细细地查看着:这张黑色的卡片上面亦有那双红色的“猫头鹰”眼睛的标记,就在名片右侧的正中间清晰地摆放着,除此之外,便只剩下几行简单的白色文字了,不过字体却显得有些扎眼,每一笔好像都有着细微的触角在向外延伸,仿佛要费力地去抓住什么似的,而这其中最醒目的,当属左侧上方所印的“午夜快递员”五个字了,剩余的不过是简单而基本的信息罢了,一个电话,一个邮箱,一个网址,那电话和邮箱是我的,这我知道,但那网址是怎么来的,我却不甚清楚。

“原来名片已经出来了·········“午··夜··快··递··员”?这名字起得真不怎么样,是你自己起的?”刺猬挑剔地看着我。另外两个也都默默地摇着他们的头。

“应该···········是吧。”我想这里应该不会有除我们之外另一个思想的存在了吧。

“好吧,我还能说什么呢?他总是这样一意孤行···········看来,我也只能把网站上那霸气的“幽暗行者”给改成这接地气的“快····递····员”了,你们难道不觉的“幽暗行者”这名字很赞吗?神秘·····恐怖的········幽暗·······行者········和·······他的·······伙伴·······哇哦········”刺猬露出神秘的表情炫耀着他的妙想,可这却引来了所有人的哄笑,他也只能无谓地耸了耸肩膀,露出一副对待朽木的表情,没好气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此后,我就有了“午夜快递员”这个可感知的名字,而那噗噗乱飞的名片一直就躺在我黑色西装的口袋里,人类社会中一个平常生活的“智者”濒死之时,便会有一张从我这里飞出去,给予那些人这一生最后的一次工作机会,而作为回报,他们便可得到一场彻彻底底的回顾:回顾自己的一生,去重新体味过去的快乐与悲苦,那当初的一切就在他们的思维里按比例重新上演,然后回忆与现实二者重合,归结于死亡的前奏,奏响的只是不及翻新戛然而止的思考与感怀,结束的便是那彻彻底底闭上的倔强而无为的心门和双眼。

名片对于“中间人”的挑选自有一套严格的标准,而往往挑选出的“中间人”也很少会有拒绝的,即便在他们身体里和心灵上的创伤有的还在隐隐作痛,可他们却极其迫切地想要进入这场回顾,我想,人生一定有着我无法体会的奇妙乐趣,不然他们不会在即将功德圆满之际又重新去踏入那片混乱的“泥沼”。

但并不是每一位“中间人”都会找寻得到我所需要的意向顾客的,或是在“可能”的状态下,他们放弃了给予彼此的机会,毕竟“中间人”正处于濒死的状态,对于世事的理解有着“未经”和“曾经”的超脱与无法控制,那只是一瞬间的决定,一瞬间的选择,一瞬间他们对于生者给出的自己成熟但也有些鲁莽的“规劝”与安慰。

所以我的顾客其实并不是很多,即便有些顾客拿到了我的名片,也会把我给“常规化”地抛弃了,我不是某些意外的变故所造成的心理失衡就能理解的“反常”,知识中没有我,生活中没有我,意识中的我就是个笑话。当然,如果有人打来电话,我也不至狂喜到失了分寸,任由他的不理智地胡作非为,我只是一个“快递员”,一个不受摆布,有着自己原则的只知收送的快递员,一个不拥有任何物品的中间人,只是收送的物品只有一种:人命而已!

“准备好了吗?我的快递员,地狱的使者!”

“当然,你这头骇人的大猫。”

再次跃上大风的脊背让我们都很安慰,虽然对于世人来说,这并不什么好兆头,但是,这却是我的生活!

喵呜……嗷……呼呼……

黑色的旋风割乱了这附近一切生灵的梦境,让它们破碎地再也不可能重圆。